徐秀兰夹着碗里的鸡蛋吃了一口，边吃边叹气。
“名字是她自己取的。”
“她嫁过来时就叫昌招娣这个名字。”
“据派出所的警察说，昌招娣不满意她爸妈取的名字，自己私下改成昌招娣，想以后生的孩子全是儿子，不要女儿。”
“啊？这是什么道理，儿子女儿不都是自己的孩子么？”顾飞宇问道。
“而且没有正当理由，没有关系，办户籍的人不会帮着改名字。”
“可不是，她自己之前来镇里改过，当时办户籍的工作人员没同意。”
“后来，索性就没改，只是对外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叫昌招娣这个名字。”
柳青青听完点点头，在村里一个人有二三十名字的人大有人在，只是都是父母取的，自己给自己取名字的很少。
“刚刚派出所的工作人员审讯她的时候，昌招娣还在抱怨他们不给她改名字，让她生了好几个女儿。”徐秀兰接过话头继续道。
“生了女儿？他们不是只有杨全和杨峰两个儿子吗？”正吃着面的柳青青抬头，好奇地问道。
顾飞宇也同时看过去。
“那些女孩生下来没几天就被她掐死啦，”徐秀兰声音低落起来，眼睛有些发红。
杨建国在边上吃着面一言不发，听到这些话脸色难看得很，毕竟再怎么样也是他们杨家的孩子，就这样让这两个畜牲害了。
徐秀兰看了一眼杨建国继续说道：“派出所里的人说，昌招娣为了生儿子，亲口承认把之前生的女儿掐死了，让杨建设扔到了老牛沟去，老牛沟是二队的地界，没人怀疑他们。”
“后来，杨建设偶然上街，遇到了人贩子拐卖孩子，他不仅没阻止，还故意与那些人来往，并承诺以后拐了孩子卖给他们。”
“杨建设回来跟昌招娣说起这事，两口子都后悔当初把女儿掐死了，如果她们没死，长到现在几个孩子可以卖好几百块钱呢。”
“真是畜牲啊，我们杨家真是造了孽，出了这样一个没人性的东西， ”杨建国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桌上几人看到杨建国这样难受，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秀兰又压低了声音说，“我说当年孩子出生的时候哭声响亮，健健康康的，怎么没几天就夭折了，你外公外婆当时听说孩子夭折了，心里难受得不行。”
“后来昌招娣又生了女儿，你外公外婆要把孩子的抱过去自己照顾，怕杨建设和昌招娣人年轻，照顾不好，孩子出什么事，两口子听说这事，死活不愿意，跟你外公外婆大吵了一架。”
“杨建设两口子把孩子争回去没几天孩子又走了。”
“你外公外婆听说孩子又没了，暗地里气了很久，但又管不了杨建设昌招娣，后来分家了，更管不到两人，因为这事，你外公外婆怄气身体才慢慢变差了，还不到六十就走了。”
提到早早离世的爸妈，杨建国抬手抹了眼角的眼泪。
辛苦一辈子，老了生病受罪，没享过什么福就去了。
柳青青眼睛里也有泪，外公外婆对她真的很好，就是走得早，她没有报答的机会。
顾飞宇伸手拍拍她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当时我跟你舅舅还说起这事，我们当时都以为孩子是生病夭折了。”
“那时候，刚出生的孩子可喜欢生病了，一场小感冒都能要了孩子的命，我们俩也没当回事。”
“要知道是他们两口子掐死孩子，我们怎么也要阻止，”徐秀兰眼睛也红了起来，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派出所问杨建设和昌招娣为什么要掐死女儿，那两畜牲说，女儿养大了迟早是别人家的，他们才不会浪费粮食和精力，你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徐秀兰气得直拍桌子。
她也有些后悔，当时没能早发现这两个畜牲做下的恶事。
柳青青听了心里更难受，再怎么样，那也是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杨建设和昌招娣害了命。
看到舅舅舅母这样难过，柳青青出声安慰道。
“舅舅舅母，你们别难过，那些孩子没生在他们家才好呢，若是在他们家活下来，迟早要被他们卖给人贩子，那以后的日子才不好过呢。”
“就这样也好，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有父母疼爱多好。”
“青青说得对，杨建设昌招娣两口子这么重男轻女，那些孩子活下来了也没有好日过。”顾飞宇也在旁边劝慰道。
听了柳青青和顾飞宇的话，杨建国和徐秀兰脸色好了许多。
“这两个人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原想着他们对别人的孩子狠就算了，没想到对自己亲生的也这么狠，你外公外婆走得早，要是现在还活着，估计要被他们气死。”杨建国平复了心里的怒气。
“好了舅舅别生气，这两人现在已经得到报应了。”
“现在派出所那边怎么说，拐卖别人的孩子，又掐死自己的女儿，这罪不轻吧？而且，那被拐孩子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他们吧？”顾飞宇问道。
柳青青也看了过去。
“村里被拐了孩子的两家人还在派出所呢，他们现在心情很激动，大兵和小福的妈，奶奶已经哭晕过好多次了，真是作孽啊，这两个畜牲毁了两个好好的家庭。”
“听说拐卖儿童罪很重，要坐很多年牢，具体还要等通知，反正我不会不再管这两个畜牲，是死是活，就看法律怎么判了，这是他们作恶的报应。”
杨建国心里发苦，他是杨建设大哥，派出所今天进进出出的人听说了杨建设和昌招娣犯的那些恶事，知道他是杨建设大哥，所有人都朝着他们翻白眼，甩冷脸，有些脾气冲的还阴阳怪气地骂指桑骂槐，杨建国这辈子脸都丢尽了。
“这事闹得有些大，听说镇里都有好多知道这事了，我跟你舅舅今天来就是给你们说一声这事，你们自己心里有个底，怕有人知道你们跟杨建设和昌招娣的关系来找你们麻烦。”
“好的，舅母我们知道了，你放心，这事不会影响我们，也没有人来找我们麻烦，”顾飞宇答应道。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柳青青坐在边上，见他们吃完了面，又问他们要不要加些，杨建国和徐秀兰今天饿狠了，又添了一碗面条吃完才停下。
顾飞宇吃饱了，懒懒地坐在一边，问起杨磊来。
他还挺喜欢那个活泼的小舅子。
提到杨磊，杨建国和徐秀兰一扫刚刚沉闷的心情，脸上都露出了笑。
杨建国咧着嘴乐呵呵道：“那小子今天一大早就骑着你给他买的自行车，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我跟你舅舅昨天晚上睡觉前还说呢，这小子会不会头脑发热，等过了一晚上又不去学校了，嘿，结果，今天起得比我们老两口都还要早呢，我跟你舅舅都乐坏了。”
徐秀兰也嘿嘿笑起来。
想到小儿子今天高高兴兴地骑着车去学校，他们就高兴得不行。
两人心情高兴，徐秀兰又说起了最近的打算。
“最近家里没什么事，地里的活也干完了，我打算跟你舅舅去我娘家一趟，上次飞宇拿了那么多些来，正好我送些给你外公外婆尝尝鲜，我也有大半年没去看你外公外婆了，正好这次过去看看。”
柳青青小时候徐秀兰每次过年初二回娘家的时候，都会把她带过去。
刚开始徐秀兰的爸妈不赞成她养着柳青青，毕竟不是女儿自己的孩子，再加上那些年杨家日子也不好过，家里多养一个人，就多一份负担。
徐家老两口好几次私下都让徐秀兰找个好人家把柳青青抱到别人家养着。
但是徐秀兰不肯，硬是要自己养，徐家老两口见女儿油盐不进，心里不舒服，对着徐秀兰冷了脸。
徐秀兰也有好几年没回娘家。
后来有一次还是杨建国买了东西，带着媳妇孩子再次上门，徐秀兰和徐家老两口关系才缓和起来。
直到有一年，徐秀兰过年带孩子回娘家的时候把柳青青也带了去。
小姑娘穿着大红的夹袄，衬得脸蛋白嫩嫩的，像个年画里的小童子，乖巧可爱得很，到了徐家见到徐家老两口和徐家舅舅舅母笑眯了眼。尤其是当她嘴里甜甜地喊着外公外婆，舅舅舅母，把徐家一家子人都乐坏了。
这么乖的孩子，试问谁不喜欢，从此徐家老两口再也无法对柳青青冷脸了，也说不出让徐秀兰把孩子送人的话。
每次去徐家老两口都亲亲热热地，徐家的人也特别喜欢她，慢慢长大了，柳青青去徐家的时间少了，徐家老两口还念着她为什么不来家里玩呢。
这次柳青青结婚，徐家大舅大舅母都来了，要不是徐家老两口年纪大了，走不了这么远的路，他们也会来，就是人没来，都托了徐家舅舅舅母给柳青青带了二十块钱添妆呢。
柳青青也感念徐家外公外婆舅舅舅母的好，她从衣兜里掏了一百块钱，递给徐秀兰，“舅母，你给我带一百块钱给外公外婆，让他们去买些好吃的补补身体，等过段时间，我就去看他们。”
顾飞宇也去屋里搜罗了一袋子饼干水果糖之类的东西，让徐秀兰带去给外公外婆。
徐秀兰推拒道：“怎么还拿钱拿东西的，你们有这个心就行了，这钱你们自己留着，以后用钱的日子多着呢，等个一年半载，你们孩子出生了，用钱的地方更多。”
“舅母，你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前外公外婆对我可好了，我好久都没去看他们了。”
“是啊，舅母，你听青青的，收下吧。”顾飞宇也在旁边劝道。
徐秀兰犹豫道：“那你拿二十块钱就行，一百块钱也太多了。”
柳青青把钱塞进徐秀兰衣兜里，“没事舅母，你拿着吧。”
“孩子都这样说了，那就别推了，收下吧，”杨建国扬着笑脸道。
最后，徐秀兰还是把钱和东西都收下了。
说完这事，她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等去了你外婆家，我跟你舅舅去你大姐家看看，上次你大姐回来，脸色也不好，我跟你舅舅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
柳青青想到上次大姐回来确实有些不对劲，点头道：“大姐上次回来感觉比之前更瘦了，脸色也很憔悴，舅母你们去看看也好，没事，我们也放心。”
徐秀兰点点头。
几人说过话，眼看天色不早了，杨建国和徐秀兰要赶着回家去，顾飞宇让他们在家里住一晚再回去，杨建国摆摆手拒绝了。
杨磊去上学了，家里的猪牛鸡都要管呢，实在走不开
听到这话顾飞宇也不再留他们，骑着摩托送了他们两人回去。
等他们一走，家里安静了下来。
柳青青去灶房洗了碗，收拾了桌子，又去房间的床头柜里拿了钱去菜市场买菜。
晚上爸妈他们要回来吃饭。
出门的时候，大嫂不知道去了哪里，柳青青索性把门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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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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