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熹微晨光轻悠铺满京都,引人从清幽梦境中醒来。江醉鸢懒懒支起有些乏累的身子,素手微伸,淡淡叹息。
今日可又要开始忙活了,料想那匠人修葺楼阁少说也得费些时日。正好可趁这几日去寻些店家,好经营自家店铺。
说起那店铺,她眼眸盛满无奈笑意,这寒酸小店,纵使自己广撒银两,怕是也找不到好店家。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江醉鸢决意仿造宋朝的瓦子,还原出大宋盛世的模样。这姑且算是文科生的浪漫憧憬吧,她如是想到,唇畔勾起浅浅笑意。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家由“离公子”经营周转的店铺。无人知晓它背后的人是谁,就像是无人知晓离公子竟是太子妃。
利用这种好奇探寻,恰好可以借此揽一笔财。她的眼眸发亮,开始期待日进斗金的日子。
不不不,江醉鸢猛的摇摇头,纠正道:“不,是可以借此刺探情报。”
她的眼眸中亮起光芒,细看,是铜钱圆滚滚的模样。“行吧,为了店铺,现在就去拉拢店家。”
江醉鸢换上一袭玄色长衣,与上次不同,隽美容颜之上扣着一副狐狸面具。
这次不同以往,可不能吓到人家,面具之下,她微微轻笑。狐狸面具的眼眸狡黠眯起,像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花记,氤氲缭绕的脂粉气伴着隐隐暗香缠绕在鼻端。家眷小姐们语笑阑珊,更显热闹。
江醉鸢想着年轻真是好啊,回想起曾经同室友一同买买买的快乐,面上不由得带上几分带着慈祥意味的笑容。
江醉鸢扬首嗅闻,嗯,好香。不愧是被誉为“京中魁首”的花记。想来用料必然是极其讲究的吧?她细细一想,若是能够得到掌柜赏识,这店铺就不会太难开。
江醉鸢淡然进门,那店中小厮也是个伶俐的,见她左顾右盼似是不常来,便上前问询:“公子,可是想要买些脂粉送给心仪的小姐?”
江醉鸢只是不答,狐狸面具上狭长眼尾勾得通红,似笑非笑地瞧着面前人。“叫你们掌柜来,本公子想与她做一笔交易。”
那人面露难色,开口道:“公子,这,掌柜的说过,不见外客。”是了,这家店铺的掌柜怕是身价千金,又岂肯见来历不明的人物。
江醉鸢倒是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落下一句“好,那便改日再登门拜访,若是掌柜的改了主意,可以去那出寻我。”
她高冷执扇离去,给人留下一个孤高形象。高台楼阁上,面容清丽的女子倚着阑干,眸中流露出兴味,朱唇轻启“找到了”。光影交错间,她的神情晦暗不明。
果真行不通,看来只好去找些小商贩,江醉鸢暗暗叹息。
唉,她拿的不是穿越剧本吗?怎么连金手指都没有,看来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现下她只希望自己的学识在异世还能有些用处,比如说谋士军师什么的,或许可以混个当当。
大部分的古言都是些皇权乌托邦的产物,只希望此刻这个世界还同原文一样。不然凭自己女子的身份,恐怕帮不了什么忙。
非但如此,还会使她处处受限。唉,万恶的封建社会。江醉鸢在心中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真希望能够掰正古人那些腐朽落后的想法,让他们接受社会主义改造。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她悲伤地念叨着这句哲学名句,默默从那个众生平等的美梦中苏醒。
一路上她搭讪了不少商贩,只是每当问及愿不愿意在店铺中买卖,不少人的神情都是期待中带着抗拒,江醉鸢不觉明厉,心中茫然。嘶,难道说这个饼还不够大吗?她纳闷地思考着。
直到,她的脚步,停顿在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郎面前。
“你可想拥有自己的摊位,就是说全然属于你的地方。”她说着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喉中不免有些焦灼滋味,几如龟裂土地。
少年郎忙活着手上动作,清澈的眼眸半眯,专注地注视着手上饱满山楂。江醉鸢心中叹息:又要被拒绝了吧?
那少年郎却是用布擦了擦手,神情茫然中带着些许希冀,最终化为静静燃烧的执着,他仰首问道:“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多人说过这句话了,其中不乏重臣,可最后还不是照旧放弃了我们?公子,我已然不敢再信你们的说辞了。”
“自然是真的,本公子说话算话。”江醉鸢心中微颤。她已然猜测到,他们眸光中为何装满不信任与莫名憧憬。
或许是因为他们曾经被人帮助,却又被抛弃过。人的心本该是热的,但一次又一次的欺瞒抛弃之下,再热的心也会化为冷硬碎石。
冷热交集,到最后百姓的心中只剩下麻木茫然,不敢再信。
一国百姓无法信任朝中官人,提及此唯有冷眼相对,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可悲的壁障,无法消融。
这只会是国家覆灭的开始,这尚且是在京中,天子脚下,若是在更加偏远的边疆呢?只怕早已滋生逆反之心,叛乱是迟早的事。
她心头陡然有些不是滋味,内乱、叛乱、战事,若是开始,这汹汹战火能席卷多少无辜百姓?
学史之人总是能够看到各种战事,有以少胜多的战,有破釜成舟的战,亦有操纵人心的巧妙战役。
有人一战功成,名垂青史,有人一战即溃,自此沦为笑柄。功臣们的名字被镶上夺目光彩,享誉着千古佳话,姓氏仿佛镶上金银,被后人恭敬祭拜。
可他们却忘了,一战功成又何止是万骨枯。
多少平凡的名字在大小战事中从此湮灭,有多少人家自此破碎,战事永远是带着淋漓鲜血的,死亡是它永恒的底色。
它可以被冠以正义的冠冕,却不能被篡改成名为“正确”的谬论。
江醉鸢实在没有想到,仅仅是为了筹措店铺,便能发觉此事。
她紧握双拳,她不是此处的人,她来自另外的世界。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她找不到归宿。
就连太子府,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个临时住所。但是,这样与此处毫无干系的她,也会想做些什么。
她并非胸怀天下,有拯救苍生的鸿鹄之志,她仅仅是想要尽己所能,尽可能的伸出援手。聊胜于自诩仁人君子的故作姿态、冷眼旁观。
她温言劝说:“孩子,您若是不相信,我这就去做件事,您就在此看着,可好?”她刻意没有用“本公子”来称呼自己,而是改为谦逊的“我”。
那少年郎刚说完那一段话,虽仍有些茫然,但总归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的用词不当,正忐忑不安。乍一听江醉鸢的谦逊话语,自然是连声答应,以至于眼眶微湿。
可从来没有哪位贵人会同自己这样讲话,那少年暗想:这公子说不定与先前哪些贵人不同。当下,心中有几分动摇的意味。
他尽力想着这位公子与旁人的不同之处,心中燃起微明烛光。此处一番对话不巧让人听了去,此刻围了一大圈人,坐在那里,面上明晃晃地写着一行大字“看戏”。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诚然如此,群众多了什么人都有。不多时,便有人扬声大喊:“我说,不是吧林老伯,这么大岁数了,还指望着天上掉馅饼?人家公子耍你玩儿的,也信?”
有这一声,人群倒是热闹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口中生了舌头。
也许果真如此,公子只是寻开心,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就如同娘亲说过的海市蜃楼,看得见触不到,还不若不见。
却在这聒噪时节,带着狐面的公子哥淡然提出一个约定。
江醉鸢修长玉指指向墙角的一截木材,慢条斯理道:“谁能够将他从此搬到东门,本公子便赏银十两。”
喧哗声更盛,人们眼中闪烁着惊讶,却在迟疑。江醉鸢没有继续引导,那个人最好还是自己站出来为好。
她暗想道:感谢商鞅,让她想起这一招立木得民心,解决了眼下困境。
不多时,想要赏金的人在讨论声中挣脱,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到了最后关头,众人的眸子急切望向她,想要看她的下一个动作。
江醉鸢唇角微勾,上够啦。她自然是依数给出赏银。
“于是,离公子自此名声大噪,有人说他是当今圣上所扮,只为体察民情,也有人说他是神秘世家后代,要我说啊,也许是个娇俏小姑娘~”
太子府内,一俊朗潇洒的蓝衣男子放下手中莹白如玉的棋子,挑眉笑道。“慕容博,你是不是皮痒了?”太子殿下只轻轻一抬眸,慕容博便噤若寒蝉闭嘴不语。
此人正是太子殿下养在府中的谋士,人们常称呼他为“玉面狐狸”,自然是指他的谋略。
“殿下,花记的掌柜就是那人。”
“哦?倒真叫孤猜对了。有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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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招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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