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想起自己看书的时候，开头那段其实是很甜的。
闻泽在网络上对江黎是真的好，各种鲜花礼物外卖自不必说，人也特别黏江黎。
纪黎印象深刻的一个情节是，原主因为母亲病情恶化心情不好。闻泽察觉他情绪低落，推了所有活动陪他在游戏里发呆，因为怕他无聊，连洗澡的时候也不舍得挂电话，伴随着水声不停地哄他，逗他笑。
那时候江黎也是真的很纯情，因为怕游戏清除聊天记录，每次都会把他觉得有意义的对话截图下来，放在以闻泽生日为密码的上锁文件夹里，攒了上千张。
因为想无时无刻听到对方的声音，他会把两人的亲密情话录下来，深夜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反复听，然后激动地卷着被子在床上打滚。
还会因为没有好好回应闻泽的情话而沮丧懊悔，一边听着录音，打开“教你如何谈好恋爱”的视频教程，深夜复盘。
纪黎回忆着回忆着，竟然控制不住眼眶红了。
闻泽一看，顿时不敢再说，妥协道：“行行行，你愿意留就留着吧，但是不许放出去，听到没？”
纪黎很快调整好自己，抹掉了眼角的湿润，冷冷道：“看你表现吧。”
作为虐文爱好者，他其实泪点很高，这本文看到后期最虐的时候他也没红过眼眶，只是这身体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好像很敏感，稍微有点波动就想掉眼泪。
“那我们说好了，先瞒着双方家人，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纪黎其实巴不得拖到地老天荒，最好永远也不说，然后自然而然各奔东西。
但大概是身体原本的情绪影响，他总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不舒服，自然也不能让别人舒服。
“我想喝热牛奶。”
闻泽就当他默认了，好脾气地说道：“我下去给你煮。”
阿姨已经睡了，别墅里一片寂静。
闻泽不太熟练地在厨房里翻找一会儿，备齐了材料工具，开火煮牛奶，然后从橱柜里翻出一只奶牛图案的卡通杯子，估计是以前买牛奶的时候送的，从来没有人用过。
他把黑白图案的可爱奶牛杯清洗好，又用热水烫了一遍，锅里的牛奶也刚好煮好了。
纪黎在阳台上待了一会儿，等得无聊，也下楼去，坐在餐桌上望着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
没一会儿闻泽就把牛奶端了过来，“给你加了点糖，晚上好睡一些，喝完记得重新漱一下口。”
渣男吸引人的特质之一就是面面俱到，只要他愿意，轻易就能让人觉得他很好很深情。
纪黎用指尖碰了一下杯壁，很快缩了回来，“烫。”
闻泽乐了，“刚出锅的当然烫，等一会儿就好了，要不要我给你拿到房间去？”
纪黎：“可是我想现在就喝。”
他看向闻泽，一副“你不想办法我可就要闹了”的表情。
闻泽：“……我拿点冰给你镇一下。”
他端起牛奶重新走进厨房，开始翻冰箱，拿出冰块放在一个小盆里，再把牛奶放进去。
纪黎又等他鼓捣了几分钟，牛奶被再次端出来。
纪黎喝了一口，砸吧下嘴，“好像又有点太凉了。”
闻泽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纪黎，你故意的是吧？”
纪黎是真的觉得有点凉了，仔细品味了一下，又说道：“而且你放糖有点多了，太甜，不然你煮点热咖啡加进去吧。”
“大半夜喝什么咖啡，而且你额头的伤还没好。”
闻泽语气很差，看着纪黎隐约还有点微红的眼睛，想了想还是把那句“爱喝不喝”咽了下去，他是真惹不起这祖宗。
纪黎毫不在意，“我明天又不用上课。”
闻泽咬了咬后槽牙，忍了，再次回到厨房里。
看到他这幅吃瘪的样子，纪黎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决定等咖啡加好，他就端上楼回房去喝，有些事情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能一次就把人惹急了。
闻泽很少喝咖啡，但咖啡机他还是知道的，略微研究一下就弄明白了。
本来他想着纪黎刚吃了一碗夜宵，怕他晚上积食胃难受，只煮了一小杯牛奶，现在纪黎又要换成喝咖啡，他就把牛奶再倒掉一半，把煮好的滚烫的咖啡液倒进去。
他这次用手碰了一下杯壁，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满意地端到纪黎面前。
纪黎本来是真的想就这样放过他的，可是他拿起杯子尝了一口，鼻子都皱成一团了。
“这咖啡……”
可真TM难喝啊。
闻泽扬了扬拳头打断他的话，“你差不多行了啊，我明天上午还有个活动，放过我吧大爷。”
纪黎：“……”
他把杯子递到他面前，“真的难喝，不信你尝一口，你是不是咖啡液放多了，苦死了。”
纪黎加班的时候经常半夜拿咖啡当水喝，已经练出了抗体，但他买的是廉价的速溶咖啡，而且要放很多的牛奶和糖，没想到现磨的咖啡这么难喝。
“怎么可能？我偷偷用的我爸的咖啡豆，几千块的豆子能难喝？”
闻泽将信将疑，端起来尝了一口，顿时沉默了，确实苦。
他端起可爱的奶牛杯，一口气把咖啡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我重新给你煮，不加咖啡！喝完就给我回去睡觉，再出幺蛾子我要打你了。”
纪黎有点想笑，一脸老实地点了点头。
这次闻泽学乖了，控制着量少放点糖，用厨房专用温度计精准测温，控制在最适口的50℃左右就立即关火，然后倒进洗好的牛奶杯里，递给纪黎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威胁。
纪黎也不作妖了，接过杯子上楼睡觉。
这一晚上的闹剧才算是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纪黎精神抖擞地下楼，就看到闻泽坐下餐桌那里，眼圈微微犯青，见纪黎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纪黎脚步一顿，做什么一副怨气很重的样子？
“昨晚没休息好吗？”他施施然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赵阿姨帮他把病号餐端上来，闻言插了一句嘴，“说是咖啡喝多了，一夜没睡，年轻人真是不知道爱惜身体，晚上喝咖啡能不失眠吗？”
纪黎：“……”
他抬头对上了闻泽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很想发誓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原来咖啡这东西真有提神效果吗？那他以前加班的时候怎么还那么困？
但是不得不说，看到闻泽顶着淡淡的黑眼圈，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想起自己的目标，纪黎觉得还得再接再厉，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舀了一勺粥，回忆了一下以前看过的那些狗血小说里，主角都是怎么折磨对象的。
他看了一眼闻泽，问道：“你什么时候出门？”
闻泽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站起来，“马上就走。”
他现在看到纪黎都觉得消化不良。
纪黎老神在在，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去做什么活动？”
闻泽看了一眼厨房里的赵阿姨，低声说道：“放开，我要迟到了。学校里的活动，一两句话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有什么说不明白的，有你女朋友在那儿啊？”
闻泽：“……”
他揉了揉额头，失眠一整夜的烦躁又冒出来了，“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也想去。”纪黎在医院里关了十天，在家里也很无聊，早就待腻了，顺便出去转转也行。
“不行！”闻泽当即拒绝，看着他的眼神很凶。
纪黎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不让我去你就是心虚！”
闻泽懒得跟他争辩，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纪黎这具身体力气不如他大，没坚持一会儿就被卸了力道，但他又很快一转方向，抓住对方的手腕，死死不放手。
闻泽不耐烦了，用力拉了一下，纪黎被从凳子上带了起来，发出很大的桌椅碰撞声。
赵阿姨正在收拾厨房，听到动静赶紧出来，看到两人拉扯在一起，气氛剑拔弩张的，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在干嘛呢？小泽快放开你弟弟，他伤还没好呢，一会儿再摔了。”
闻泽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咬牙道：“您仔细看看，是我拽着他不放吗？”
赵阿姨这才看到是纪黎抓着闻泽的手腕，转头看向他，问道：“小纪，这是怎么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江家这孩子跟闻泽见面也就十几天，都说同龄人容易玩到一起，这两人怎么看着总是不太对付。
纪黎：“他不让我去学校的活动。”
闻泽大声说：“那是我学校的活动，你去干什么？！”
“我在家待得无聊！而且等九月开学，那也是我的学校！”
赵阿姨对他们幼稚的吵闹感到头疼，有种在幼儿园做调解的感觉。
“好了好了，小泽你就带他去一下，让他别打扰你就是了。”
闻泽烦躁地挣了挣，根本没人懂他，他耐住性子劝道：“没有什么好玩的，我到时候肯定忙，那里又没有你认识的人。”
“我就去看看，不用你管我。”
闻泽还是不想带他去，实在不想在外面还得被纪黎折腾，两人一时僵持住了。
赵阿姨在旁边都不知道怎么劝，她其实也觉得纪黎有些任性了，自从这孩子来了以后，家里就她跟两人接触最多，好几次看到两人起冲突，虽然隔得远没听到什么内容，但大多都是纪黎主动上去招惹。
她也是实在想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性格，明明跟她说话的时候感觉挺乖巧懂事的。
见闻泽不肯松口，赵阿姨又去劝纪黎，“小纪你要是无聊，要不等会儿我和你去湖边转转？那边还有游船，可以钓鱼。”
纪黎抿了抿唇，对赵阿姨道：“阿姨麻烦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一下。”
他手机放到餐桌那一边了。
阿姨不解地把手机递给他。
纪黎在通讯录里翻了一下，拨号出去。
闻泽顿时心生警觉，“你给谁打电话？”
“喂，爷爷。”纪黎对着电话说道，“您什么时候回来啊？闻泽他……”
闻泽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对着手机大声说道：“没事儿爷爷，纪黎想跟我去学校玩，跟你打声招呼。”
闻老爷子正跟几个老伙伴一起喝早茶呢，在那边听得莫名其妙的，去学校怎么还特意来跟他说一声。
“行啊，那你注意照顾着点儿，天热别晒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闻泽敷衍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看向纪黎的时候他迅速变了个表情，脸拉得比马还长。
“赶紧的，吃完就走，老子是真要迟到了！”
纪黎松开他，把碗里的养生粥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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