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折桂与鹊枝进来的时候,越襄已经将蜡丸里的药丸碾碎成粉末了。
她要是不给人说明,谁也不知道这是药。
“按娘娘的话,郡主夫人入宫见了娘娘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娘娘这里身体好转,各部呈送上来的奏本重新送入长乐宫的消息,也都叫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越襄点点头,又叫折桂与鹊枝寻些做点心的物件来。
折桂和鹊枝都是一愣:“娘娘要什么?”
她们没听错吧?主子要亲自做糕点?
从前在家的时候,主子便是娇养着的,主子的那双手就只碰书籍笔墨,要么便是钗环脂粉,什么时候碰过厨具之类的物件呢?
越襄一笑:“我这里得了些好东西,想要做些点心送回府里给父亲和母亲。这些时日病着,父亲与母亲也是跟着担心了,如今想着还是应当安慰他们一下,叫他们放心才好。”
主子一片孝心都是为了府里的老爷夫人,折桂与鹊枝听了没有不乐意的。
只是心疼主子还病着,两个丫头将所需之物张罗到了越襄眼前,也舍不得让越襄动手,还是越襄坚持,跟着折桂与鹊枝做了几个像模像样的糕点。
其实越襄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哪怕换了一个身体,她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要说做糕点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为了陶冶情操放松心情还专门练过这门手艺的。
只是小太后养在越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怕提笔练字从小练到大,这手上也是一点茧子都看不见的,越襄也不能做的太离谱,叫折桂和鹊枝讶异自家娘娘怎么真的变了个人。
折桂和鹊枝也做了几样,都封在另外的食盒里了。
越襄特意吩咐,将加了料的糕点单独封在一个食盒里。
太后亲手制作的糕点当然更是难得,食盒也是小巧而精致的。
为免意外,是越襄亲自指定折桂去送的。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亲自去,自然能体现太后的看重。
只折桂和鹊枝知道越襄往这几个糕点里加了东西,但越襄笑吟吟的样子,让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越襄在这几个糕点里下药了。
在外人眼中,越蘅与清台郡主自然是对太后万分疼爱的,太后也十分亲近自己的父亲母亲,便是这样病重之后,第一个见的也是自己的母亲。
越襄当然更不会现在与人说明这里头加的东西是什么。
这时节,倒正是吃绿豆糕的时候。
越襄知道这糕点的做法,听折桂与鹊枝的意思,此时的绿豆糕做法比之现代的时候还要更繁琐一些,香气也更要清淡一些,毕竟没有那么多的香精与添加剂放入其中,更多的是纯天然的馅料。
这个药攒在一起气味十分甜腻,碾碎成了药粉后加入馅料之中,就正好被那个味道给盖过去了,丝毫也闻不出来。
过了一个时辰折桂回宫,到越襄跟前来回话。
越襄问她:“糕点是送到父亲母亲跟前了?”
折桂还带着笑意:“是。奴婢听娘娘吩咐,直接将糕点送到了阁老和夫人跟前。阁老今日回府早些,与夫人一同接了娘娘的赏赐。阁老还说了,府上一切都好,家里的人也一切都好,请娘娘放心。”
折桂身为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去了越府自然不会被怠慢,又是带着娘娘的赏赐回来的,府上开了中门迎接,难得是向来繁忙的越蘅正好在家,这就一同见上了。
折桂笑道:“奴婢把娘娘的话与阁老和夫人说了,阁老与夫人都十分感念娘娘的孝心。说是这糕点一定要亲自尝一尝的。”
尤其是清台郡主。
她才入宫回来不过两三个时辰,转头女儿就送回来亲手做的糕点,说是感念父亲母亲的心意惦念,她也想要回馈父亲母亲,就这么几句话,倒是让清台郡主十分的感动,当时就眼含热泪了。
越襄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他们吃了吗?”
折桂笑道:“依着娘娘的吩咐,奴婢自然说了的。那一盒都是娘娘亲手做的,正赶上节气的时候。到了正日子宫中自然还会有节礼送去,但这会儿自然是娘娘的赏赐和孝心。娘娘请阁老夫人亲自品尝,阁老夫人将那一盒都分食完了。”
越襄心中一松,吃了就好。吃了才有下文。
那药用在她的身上,可缓解她的难受,可本身也应当是一种毒。不知道越蘅和清台郡主吃了能怎样,他们若是有反应,倒是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但此时她还出不得宫,少说要找人在府里盯着了。
越襄把目光投向了折桂和鹊枝。
折桂的爹娘都是府里的采购。不大不小的一个管事,先是管着小姐们院中的采买,越府的三个姑娘都出阁后,就去做了府上孙小姐们院中的采买。
鹊枝的爹娘是府里的厨房的管事,和折桂爹娘差不多的出身。要真是什么厉害的管事,越蘅只怕也不放心将人放在小太后身边。
要真是府里掌握命脉的人物,也不会让她们就这么跟着小太后进宫的。这样不高不低的身份,倒是陪在太后身边正好的。
越襄也觉得正好。
她本来也不需要多厉害的人,像这样能够出府又能稍微找机会盯着正院还确定不会偏向越蘅与清台郡主的人,正是她所想要的。
这两个丫头的爹娘都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他们将来怕是也指望着女儿的,越襄是没有小太后的记忆,但是她特意查过的,这两对管事都是本分的人,尽管不老实,但要是真老实了,还怎么能在阁老府上混成管事呢?
索性任务是交代下去了。
折腾了这么一圈,越襄是熬不住了,将送来的奏本一推,她先去补个觉再说。
叫了小宫女在帘外好好的守着,折桂与鹊枝就结伴出来了。
两个大宫女这么些时候也是日夜守着,实在是精力不济。越襄歇下了,也叫她们去歇着。
两个人是住一间屋子的,倒是心中存着事,也不敢睡得太实,回府的是折桂,这会儿心里更不踏实的也是折桂。
她拉着小姐妹絮叨:“娘娘怎么叫咱们爹娘留意府中动静呢?还只要盯着正院瞧,瞧老爷和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异样。鹊枝,是不是娘娘遇见什么事了?”
她们是绝不会怀疑主子的用心的。跟着主子进宫了,那就是主子身边的人,除了忠心不二,绝不会再有别的路和别的心思可走。
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府里的爹娘都是要靠后的。
折桂只是担心,怕主子遇见了什么要紧的事情,而她们帮不上主子。
鹊枝叹道:“娘娘如今遇见的事儿这么多,你指的是哪一件呢?”
“娘娘自入宫来就没有安心清静的时候,人事纷扰,咱们虽然日夜陪伴在娘娘身边,可能做的事情毕竟是有限的。朝堂之事,咱们可帮不上忙。”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娘娘的吩咐,叫咱们爹娘用心办差。”
“这个是自然的。”折桂道,“只是娘娘还说,这事儿还万不能被老爷和夫人发现了。可我瞧着,老爷与夫人还是很着紧娘娘的。”
鹊枝年纪虽小,这上头却更精明些,可能也是折桂关心则乱,她倒是比折桂看的更透彻些。
她轻声说:“姐姐,你想想,娘娘在府上的时候,哪怕练字读书劳累的再过,何尝这样昏昏沉沉的头疼过?这可是在宫里染下的病症。”
“老爷与夫人用心,怎么就不荐个厉害的大夫进宫来瞧呢?连请安折子也不问上一问。倒是比沈……倒是比不得他更用心了。”
鹊枝到底是个丫头,不敢说太多,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折桂听的后背生凉。鹊枝不敢说了,折桂也不敢听了。
折桂躺在床榻上,用手背盖着眼睛,低声说:“反正不管如何,咱们是一心一意听娘娘的话。”
鹊枝没吭声,话却听进去了。
她想,主子的处境还是太难了。可怜她们人微言轻帮不上主子太多,要是有个人能实实在在帮到主子,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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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襄现在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着。
身为一个现代打工人,不,打工魂,她永远相信,坚强的意志力有时候是可以战胜身体的。
不过只是有时候,并不是绝对的。
现在,小太后的这具身体就在告诉她,她在现代被逼出来的那一套生存理念是不对的。
有时候思想再坚定,也抵不过身体闹罢工。
一点药都不吃的后果,就是越襄现在看人都有点重影儿了。
明明殿中只几个人服侍,在她眼里就跟站了十来个人似的。明明都安静得很,在她耳中却十分的嘈杂,就好似有火车开过的轰鸣。
这就是断药后的症状。
越襄现在无比渴念那个药的甜腻香气。她想,那该死的玩意儿恐怕还有成瘾性。越蘅该不会是给她喂毒了吧?
越襄起不来身,趴在床榻上泪眼朦胧的看着寝殿门口的方向。
这都多少天了?以沈闫的办事效率,难道他还没有发现碎在玉兰花里的药吗?
他既然在意着小太后,为什么还不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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