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赵府地处城东泮河南巷,赵家世代居于此,并在有能的后代手中不断修砌扩大,发展到如今,这巷子多半都是赵姓人。再往西行不过数里路,便就到了扬州最为繁华的地界。

今日赵澄安及笄之礼,赵家不仅邀请了扬州官场之人,亦有赵家商场上的好友,洋洋洒洒数百人聚于此,侍女们着喜庆的衣饰穿行期间,好不热闹。赵旬寒为表对这个嫡女的重视,不仅在府中设宴,更于昨日便遣人在城郊施粥与流民乞丐,为期三日,一来算是有喜同享,二来也算是积善行德。

天光刚泛起鱼肚白,赵澄安便呵欠连连的被孙嬷嬷和绿蘅从被窝中扶起来。沐浴、上简妆、着采衣采履后便于东房内等候。

及笄这日,萧庭琰与萧承晋父子二人因着公事并未能出席,提前送予赵澄安及笄礼之后,便连夜返回了京城。近日虽则边疆战事稍定,但因着西南匪患愈演愈烈,前去剿匪的军队又一次吃了败仗之后,圣上终于坐不住,急于再寻对策与合适的人带兵前往。

不出意外,这差事多半是要落到萧庭琰身上。

正厅内,丝竹声乐起,绕耳暂明,赵旬寒迎着曹司马夫人入场,曹夫人此次担任正宾一位,欣然落座于主宾位。而后遵循礼制历经“三加三拜”,及笄礼便到了尾声。

时下并不兴字笄者,女子除却名以外,多在幼时便取小名亦或者字,而赵澄安所唤肆肆,便是满月之时,她的祖母所取,许一生恣肆顺遂之意。

丝竹音乐并未停止,有见识多的几位官家太太早就发现低调出席的张阁老夫人以及篪国公夫人,都不免上前招呼。

因着刺史夫人并未出席,所以论丈夫的地位,曹夫人便是这一众夫人之首,只今日她当着正宾之位,倒是不太方便与宾客相谈。

录事参军事许巍的夫人年前有幸随丈夫上京述职,天家宴请朝臣及其家眷之时,她曾在殿门外末尾的座位上,远远地瞧见过殿内的二人,彼时她们坐于几位亲王妃的下首,相谈正欢,她虽未能上前与之交谈但远远望见一眼,也足够再认出来。

许夫人惯是一把交际的好手,她丈夫是一个闷头干事的实干派,有些时候多亏她会来事,为她丈夫在外行事提供了不少便利,眼睛滴溜溜一转悠,便想清楚为何那两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出现在赵府,许是婚事真的板上钉钉了。

她拂了拂自己的广袖,脸上带着热络又不见谄媚的笑意,便凑近了章文蓉。“张夫人,萧夫人,今日惊喜能在此见着二位。”不待张夫人与章文蓉露出疑惑的表情,便自报上家门,“妾乃录事参军事家,去岁在中秋宴上,妾曾瞻仰二位尊荣。”

章文蓉因着萧庭琰在扬州的缘故,对扬州的局势和关系颇为关注,此刻听面前妇人自报家门,纵使她不识得人面,但也能大概明白她与赵家关系是否亲近,随即面带微笑,笑的雍容,“原是许夫人,去岁一别,夫人今年气色更胜。”

许夫人掩面一笑,“不敢当夫人的夸赞,在您面前不过东施效颦罢了。”又伸手轻轻拂面,“不过自从这几年用了秋粉堂的红玉膏,这皮肤倒是真的细腻了不少。”

秋粉堂乃是赵家的产业,是盛和街上,有名的胭脂铺子。

原是在这递敲门砖了。

章文蓉目光真诚,仔细打量了一番许夫人的脸,而后颔首,“饶是再有用,抵不过夫人本就好的底子。不过赵家的东西,功效还是值得信任的。”

“今日夫人是特意来参加澄安这丫头的及笄礼吗?前些日子听说两家好事将近,现下看来妾身能抢到前面跟夫人道一声恭喜了?”

今日宴会上来了不少人,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章文蓉,但最近两家结亲的消息实则已经小范围的散播起来,此时大家都明里暗里的关注着这里,毕竟在扬州,许夫人上前交际的次数算不得多,大多是人家主动与她打招呼。

有些人侧耳倾听的样子不要太过于明显了。

今日也算的是一个广而告之的好机会,女眷之前传播消息的速度断是不能小觑的。章文蓉端方一笑,“许夫人消息倒是及时,正是如此,澄安能与我们家定亲,是庭琰那小子的福分。”

嚯!

果不其然,隔日整个扬州官场、商场都知道萧赵两家结亲之事,毕竟从国公夫人嘴中亲口说出来的事情,众人都明白,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这桩婚事已经引起了热议,凡有聚会或者宴席,两人的事情不出意外都成为了大家的谈资。

“说起来,原来不知道萧庭琰在京城居然有那样好的出身,都以为是个闲散的富家公子罢了。”

这人这话一出,立马有人嗤笑,“要是知道这出身,估计早就让女儿贴上去了吧?”

“还是赵家有眼光,早早地便与萧庭琰亲近了起来,现在议亲便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这话说的是,他们青梅竹马间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大多是些吃不到葡萄便说其酸的酸言酸语罢了,两位当事人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也不过叹一句“可笑”而已。自然,也有人祝福,只是都与当事人无关了。

大礼之后,赵家便在仔细谋划赵澄安去京城的一应事宜。

赵闻清三年前便已经与苏州一位商家女定亲,本来商定婚事在去年。但两年前姑娘嫡亲的祖父去世,她热孝加身,二人的婚事便因此耽搁了下来,算一算,也得明年年中方能除孝,故赵闻清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八月,毕竟两人的年纪都算不得小。

家中兄长还未成婚,妹妹婚事自然不好提前,况且萧家都还未下聘,等着一应流程走完再到请期的时候,中间的日子还足够长,商量的余地也还多着。

但为了赵澄安嫁去了京城以后,行事能更为便宜,赵家便预备让她提前搬去京城。

今日赵家一应人都在前厅,开许久未齐聚的家庭会议。赵闻清、赵澄安,以及赵沅兰、赵渝兰两姊妹并姨娘冯氏、幼子赵闻谨并姨娘陈氏,都端坐在各自席位上,等着赵旬寒主持大局。

两位姨娘宠爱算的上平分秋色,但都是自重自爱之人,平日里老实本分的待在自己院子里,又因着赵家没有女主人在,是以几位儿女也都是养在各自膝下,再加上一应用度都活泛的很,后宅之中倒也是一片祥和,没有别人家那起子勾勾绕绕的事情。

“今日无他,都是自家人,就商量一件事情,肆肆业已经与篪国公府定亲,我思虑着她先去京城,以后也能便宜些,茹娘,瑛娘,你们可愿带着孩子们一同进京常住?”

两位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陈姨娘开口作答:“我们自然以老爷为准,不过大小姐去京城,最好是有人照应为好,她一个姑娘家独身一人在外我们在家里断是不放心的。”

冯姨娘点点头,认同陈姨娘的话,“瑛姐姐说的不错,只不过……”她转头看看身边的幼子赵闻瑾与两个小姑娘,考虑的相对长远一些,语气中略带担忧,“只不过闻谨年纪尚小,两个丫头过两年也要到开始议亲的年纪,若是我们一大家子都跟着进京,国公府那边……那边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冯姨娘说这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本来两家一定亲,便有很多人说闲话赵家高攀,更何况一大家子人都去京城,虽则他们并没有指望篪国公家能给他们助力,但外人不会清楚,只会觉得是赵家攀上了萧家这门亲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递话柄吗?

赵澄安看着父亲和兄长深思的神色,慢悠悠开口,“姨娘为我考虑的周到,不过此确实是多虑了,我们上京,自有生意买卖要做,又不是去投靠萧家,况且,三人成虎,嘴长到人家身上,我们也管不住,何必在意别人口中的我们是何种模样。”

“夫子昨日才教:‘闻毁勿戚戚,闻誉勿欣欣,自顾行何如,毁誉安足论。’①长姐说的才对,日子是自己过的,何必在意人家怎么看待。”赵文文谨不过六岁的年纪,在读书上却颇有天分,又受父兄悉心教导,小小年纪说话很有一番自己的思考在内。他说罢这番话,又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赵澄安身旁,软绵绵地蹭蹭她,道:“不过长姐去哪,闻谨就去哪!”

一家人都被他这模样逗笑,赵澄安亦是笑意难掩,伸出手来揉揉他的头顶,“那我们阿谨啊,可要好好跟着长姐。”

赵闻谨重重点头,又郑重其事地回复道:“长姐放心,阿谨这一辈子都好好跟着你,往后取了媳妇,也不要离你太远。”他自小最爱赵澄安,现下这样挨着她,只觉她身上香的醉人,忍不住又蹭了蹭。

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引得冯姨娘莞尔,“等你长大了再有这种想法,未来媳妇该是不满意了。”

跳过这个插曲,一家人有商有量的讨论了半个时辰之久,最终拍板决定:举家迁往京城!但由于赵家的底子都在江南,且赵闻清婚事未办,是故在赵闻清大婚之前,父子二人须得两地奔波,兼顾家中生意。而家中女眷与老仆便俱都迁往京城。

当天晚上,赵澄安沐浴之后便端坐在书桌前,埋首写信与萧庭琰,将白日里的决定告知了他,另外,细细述说了她的一些担忧。

几日后,随萧庭琰的回信一同到来的,还有风尘仆仆的他本人。

赵澄安这已经是病的第三日了,前两日高烧不断,现下好不容易睡着,却又好似迷迷糊糊听到了萧庭琰的声音。又有紫央的声音。

低声地、杂乱的交织在一起,吵得她头更疼了。

“能不能不要吵?”

“萧庭琰你走开,烦死人了。”

萧庭琰刚到。此刻确是在一旁低声与紫央询问着赵澄安的详情,她一向身子骨好,轻易不会生病,果不其然一番询问下得知,又是因为贪凉晚间多食了一碗冰镇桂花酒酿团子。

四月才过,气温才略有些初热,哪是吃冰的季节,再加上晚间她掀了被子,导致寒气入体,病来如山倒,当晚便高烧不断,好一番折腾才降温,但这两天却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

说话间也时刻关注着赵澄安的萧庭琰,一见她嘴唇在动,还以为她快醒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见她呓语着什么,他小心把耳朵凑过去,便听到一句:

“萧庭琰你烦死人了。”

呵。

萧庭琰兀自失笑,满腹的担心倒在此刻消散了些许,毕竟,还能骂他。

①:引用自白居易《续座右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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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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