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玺出了书房,寒风铺面,激得他打了个喷嚏。
凄风苦雨近在眼前,他心头沉郁,揉着脸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此案乍听之下确实只是一个小案子,不过是在京城尽快找寻一个妇人的踪迹,然而棘手之处就在于眼下京城百官齐聚,行起事来处处受限,一不留神可能就踩了雷。
如何将事情办得漂亮又不惊动旁人是一门学问。
孟延年做事总有目的,只是孟玺刚回京城,一时不确定孟延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嘴上是要试试自己的本事,可以老头子顽固**又无利不起早的性格,真的会让他寻找一个村妇这么简单吗......?除非此案同他担了莫大干系,即便如此,也断断没有没有让他这样一个地方七品县不明不白直接参与京城事务的道理,若让有心人拿住了把柄,岂不是小事也要化作大事惹人注目?
这场闹剧之下,这是否是孟延年有意给他安排的磋磨?
眼下百官朝觐的关口,南来北往拜会的人多,京中一草一木的风吹草动都要紧,无论怎么看他都不是个上好人选......
无论是哪一种缘故,他都必须要当心行事。
姚氏许久没有见到自己亲生儿子,孟玺刚一露面,两下相见,爱子情切之时,一把柔肠千回百转,心酸的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嘴里一口一个“我儿”迎了上去,两边服侍的丫头见了,忙上前递帕子为姚氏拭泪。
姚氏待他纯然慈母情肠,他不是冷血禽兽,相反自幼年起,这点他便知之甚深,只是这些交杂的情绪在他见到姚氏多生的白发时,又如潮水般一朝褪去。
流年匆匆,也不偏爱母亲。
孟玺强自压下心中翻天的情绪,本就低垂的头颅再次被这“孝”字按进了地里,他连忙扶着姚氏入座,小心斟了一碗茶。
姚氏未出阁前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诗词歌赋上没有多大建树,成日学的是《女戒》、《女训》,受的是从父从夫的教诲,力求做个男子眼中的贤良温和之人,镇守后宅,开枝散叶。孟家当年在名门贵女之中多番打探,才将姚氏聘来。
毕竟是独生爱子,姚氏无数责怪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只剩下一心偏帮着自家夫君劝诫的和软之言,“子宗,你在外三年一定是吃了不少苦,你父亲他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心中也如我一般整日挂念你。”
她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处,轻声道,“都在心里了。”
孟姚夫妇二人成婚多年,但子息一直不丰。早年虽育有一子,几岁时便因病夭折,人近中年时才有孟玺这唯一一个儿子。
对姚氏而言,夫君与儿子便是天下第一要紧事。
所以她刚坐定立刻就留意到孟玺略微泛白的脸色,慌忙便要使人去请郎中,孟玺再三保证已经看过大夫,并无大碍,姚氏仍旧不肯,待反反复复拒绝十几遍后,姚氏这才勉强作罢。
“朝露方才已经回过我,我儿连日劳累,我让她先回去将东西收拾停当,你便还回从前的院子歇着。”
“......之前你院中是朝露和湫红两个丫头近身伺候,走时只带了朝露一个,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我就还让湫红回去,省得别人摸不准你的脾性。”
“我儿......”姚氏心疼地抚着孟玺眼下的乌青,忍不住旧事重提,又有些泫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爹娘的话......为着你的事,要不是为着你的事,母亲不知多少夜里不能安枕。”
孟玺没有力气,只能无声点头。
姚氏知他不过是敷衍自己了事,叹了口气,“你瞧你,在外头瘦了这么老多,我让人给你炖了冰糖雪梨银耳羹,最是清心润肺的,正在灶上煨着,一会儿端过来记得喝了。”
孟玺轻轻蹙了下眉头,“儿今日刚回来累乏的很,想先回去歇着,汤便算了吧。”
姚氏闻言,脸色闻言有些难看,“这是母亲天不亮就让厨房专门给你炖的,挑的都是上好的食材,这都是为了你好,难不成你连这些小事都要忤逆我,当真要亏了为娘的心不成?”
孟玺轻轻敛起唇角。
北方冬日黑得尤其早,从姚氏暖房里叙完话出来,远方已是日落时分。
眼看夜色将至,用筚路的话说,等冬天最后一丝天光熄灭后,外头比不拔毛的铁公鸡朝露还要冷酷无情,连一丝丝暖意也不肯给人留。
疲惫的远行客终于回到暌违数年的归处,厚重的层积云一层又一层笼罩在京城上空,苍凉沉郁的北方冬境如同一把粗犷锋利的斧,将往日登山临水、听潮赏雪的日子斩断在昨夜。
孟玺站在风雨连廊下,任由风刀狂暴地撕扯他的披风。
他仿佛嗅到了空气里冷冽的水泽,似有一场晚来的风雪欲趁夜色呼啸而至。
冥冥之中他陡然生出一种预感,似乎他随时会弥散在这场的无尽风雪中......
......
朝露先一步回了桐石小院,吩咐手底下的小丫头在净室备水,想到孟玺连日疲惫,梳洗后也许直接休息,又自作主张在铺好的床褥里添了一个加了梅花香饼的被笼。
等孟玺步行回到院中时,卧房外的屋檐两侧各悬着一盏垂地的湖蓝珐琅掐丝珠灯,琉璃华彩将院内照得亮如白昼。
小厮长随一向不许进内院,他不喜人多,所以除了做洒扫的妈妈,就是拨到他院子里头的五六个丫头,今日房里近身伺候的便是朝露和湫红两个。
见他回来,湫红急急忙忙奔来,添上热茶,然后伸手为他解换身上浸透了寒气的外袍,又拿来热毛巾给他擦手,嘴里还不忘提起一桩新事,“朝露姐姐吩咐已经备下热水,安置东西也已经齐备,少爷若是想吃些什么直接吩咐一声,我让小丫头直接去和厨房要......只是方才后门上来了个小厮传信儿,二少爷听说少爷今日归家,因此特来相请,询问少爷是否得闲,若有时间,必由他亲自做东,在风雅居定上一桌好酒菜,为少爷接风洗尘,少爷可要赴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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