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时分,太阳刚下山,月亮已经出来了。一群知青在食堂聊天,争论青螺山上有没有豹子。
火眼说附近山上一个相识的彝人,在凯风镇医院见他正去缝针,“嗨呀!他头皮上一条大口,血淋淋的,肉都向两边翻。他好象不痛,可能都痛麻木了。问他咋回事,他说 ‘打豹子啰!’”
浪子、小和尚却笑道:“青螺山??的豹子!我们放几年的马,还不晓得?”
正说得热闹,“哗啦啦——哗啦啦”,从隔壁房顶上传来清脆的响声。六指警觉道:“瓦在响!”
“汪——汪!”两声有气无力的狗咬,赛虎一窜进屋,马上往桌下钻。
“赛虎!”六指、火眼都低头唤它,以为它受伤了,见它缩着抖成一团。他俩对看了一眼,一起带头冲出去,只见月光下,马圈房顶伏着一物,眼如铜铃,正虎视眈眈。
发出短促、低沉的吼声“呜—呜—”震得人心尖发慌。冲出的众人一个跟一个往后缩。
孙猴这时拿了猎枪出来,立即举枪瞄准——这么近的距离,不是十拿九稳,简直十拿十稳!
他却一直不扣板机。那豹子一窜,跳下屋顶,窜入夜色消失了。
小和尚第一个嚷起来:“锤子哟,猴哥,你、你……”
众人也都道:“嘿,你咋不打?”
“唉,不说别的,单那张豹子皮,唉!”
孙猴哈哈大笑道:“我看见它那对眼睛,绿映映的,觉得它是我兄弟,手就忍了。”
火眼有次花一块钱,从猎人手中买了只刚断奶的狼崽,抱回农场。人见了说:“你喂得大?不遭踩死才怪!”
他想了半天,觉得割爱算了,抱去送给孙猴。孙猴如获至宝。喂到两三个月大,已能蹒跚行走了,孙猴故意带它在农场四处走,包括到食堂吃饭,经常引起骚动。
女生们有的或见其憨态一面,又爱又怕。多数惟觉害怕和恶心,见了就躲。其实它牙齿才米粒大,并不会咬人。
有次他带到浴室洗澡,小狼竟跑到隔壁女浴室去了。女生有的在冲澡,有的在打肥皂,有的洗完了在搓内衣,都发出像被猫抓了一样的尖叫,浑身水淋淋的就套上衣服跑出来了。
往身上打肥皂的因人都跑光了,光剩下她和狼崽,连水都没冲也跑出来了。这些女生先去痛骂火眼,说是他弄到农场来的,骂得火眼脑壳开裂。
然后又找孙猴说理。孙猴只得给小狼做个项圈,用绳子牵着。
小狼还造成男生的分裂。火眼、狗娃子、笑虎等对小狼宠爱有加,喂它吃的。浪子却说:“猴哥,你最好拴起喂,它的嘴碰我一下,我周身都麻!”
孙猴哈哈大笑。小和尚有次不小心踩它一脚,软绵绵的,狼崽“叽——”一声尖叫,小和尚撒腿就跑。跑几步停下来看,狼崽正朝他呲牙咧嘴。
接下来的两天,小和尚每次从狼崽身边过,狼崽都把他盯着,眼露凶光,弄得小和尚寝食难安。他想妈哟,你还这么小,就跟我结仇了,你二天长大了不咬死我呀?
想来想去,这天终于去伙食团寻了根肉骨头,趁四下无人时丢给狼崽吃,绕到它身后,猛一脚把它踢飞起来,再赶上去在头上狠狠踩几脚。小和尚用脚拨两下,软软的没有动,这才抓住一只后腿提起来,丢在水塘里闷死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孙猴后来晓得了是小和尚干的好事。众人背后打赌,有的说小和尚要挨一顿好打,有的说为一只狼崽跟朋友翻脸那就不是孙猴了。
孙猴连续两天闷闷不乐,小和尚也连续两天躲着他。第三天终于冤家路窄,小和尚被他一脚踢翻,再一脚踢在屁-股上,踢飞几尺远。浪子赶忙来挡,也被掀翻了。
小和尚也没有爬起来,就趴在地上哭道:“猴哥,我不了……我、我赔你呀!”
“好,你狗日的赔我!”孙猴狠狠骂道,没有再踢——噢,小和尚在学习班被“三宣队”打得九死一生都没有讨过饶,这是后话了。
狼崽其实就像狗崽。狼崽眼中闪露的凶光,也有人觉绿得陶醉、绿得美丽。但穿山甲之丑,可能就没有异议了吧?穿山甲眼睛如鱼眼睛,有哪个说鱼眼睛美丽?
虽然它的肉是据说美食,甲是名贵中药。有回在位于青螺山西北山麓的西鸡乡街口,孙猴看见一个中年山民用披毡裹着个东西,在动。
孙猴心头一动,走拢问:“你抱的啥东西哟?”
“穿山甲嘛。”
“活的死的?”
“活的哟!”山民露给他看。
“你放下来走看。”山民撩开披毡把穿山甲放下来,有两尺多长,在地上慢慢爬。
“好多钱哟?”
“50块嘛!”50块可是笔巨款。
路边就是深山沟,孙猴轻轻起脚一挑,穿山甲滚下山沟去了。山民脸色陡变,骂一句,嗖一声拔出刀来。
孙猴和旁边的六指后退两步。六指赶快说:“嗨,要不得哟!”撩起孙猴的衣裳把手枪露给山民看。
山民也爽快,把刀插进鞘里说:“二天见嘛!”
飞跑着下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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