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约见

“姑母……”

她必须把话说的难听些,否则玉如还会继续执迷不悟,本来她也不想这样,她一个穷苦妇人,对权贵并没有清楚的认知,可是她如今来了上京城,受到了赵家的羞辱。

本来她也并不是如此势利之人,只不过在赵家,听了大娘子好多污言秽语,她渐渐脱胎换骨了,她真切地体会到了权势压人的残酷,越是上京城这种地方,拜高踩低之人数不胜数,那天的情景,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不想自己和儿子再被践踏。

她自己无所谓,可儿子以后还是要说亲的,再被别人羞辱一番,她怎么受得了!

说她势利也好,说她凉薄也罢,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必须为他的将来做打算,不止是她,这世间的所有父母,都会拼尽一切让孩子向上爬的,为儿女计长远,没什么好丢人的,玉如要恨,就恨她一个老婆子就好了,反正她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

“玉如,你也别怪姑母心狠,这上京城,姑母也看透了,人吃人,人压人,乐此不疲,执儿如今高中贡士,日后一定要在这京城立足,他需要一位能帮助他的妻子,这个人就算不是赵家姑娘,也绝不会是你。若是跟赵家的婚事不成,那也得娶一位比赵家家世还要显赫的姑娘!”

看着玉如哭的伤心,她补充道:“到时你若愿意,可以为妾。”

妾?玉如大惊失色,她怎么能做妾呢?

她恳求道:“姑母,我不能做妾,我不想做妾……”

她上次对着李执说做妾,不是真心的,世上哪一个女子,愿意嫁给心爱的男人为妾室呢?

“你既不愿意做妾,那姑母也就不逼你了,总之,为妻,你甭想。”

高玉如瘫了下去,哭声不止。

她恨她不是高门贵女,她若是像容姐姐一样,是侯府嫡女,姑母是不是就会同意了?

**

姜容卿最近心情很是不快,她大哥没考中,林盛安考中了,真是老天不长眼。

林盛安这种人,真是拿他没办法,他人品不怎么样,却实在聪明,更何况他作为伯爵府的公子,拥有上等的教育资源,私塾先生都是上京城的名师,听说是花了高价请到的,曾经做过皇子们的老师。

无独有偶,另一边,她的好姐妹赵语竹心情也不是很好,她托侍女给姜容卿写信,希望容卿能来府上看看她,姜容卿当然义不容辞,权当出门散心。

到了赵家,来了赵语竹的闺房,她发现赵语竹的眼睛红红的,她关切道:“语竹,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天,你一直都在哭吗?”

赵语竹泣不成声,她见容卿来了,跑过去,死死抓着她的袖子,道:“婉婉,怎么办呀!那李家秀才,真的考中了!”

听到这话,姜容卿也瞠目结舌,林盛安考中也就罢了,毕竟他接受的教育是一等一的,可是那李秀才……就算搬来了京城,也是算得上是寒门中的寒门了,就比普通庶民地位高一点。

他只怕是连教书先生都请不起,就这么一次就考上了?若不是徇私舞弊,那就是真的天纵奇才了……

“本来我父母与他如此约定,是打定主意知道他大概考不上,没想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凭真本事考上的……婉婉,我只恨自己没用,不比你聪明伶俐,能凭借自己,就摆脱了晦气的婚事……”

容卿一个劲地安抚她,待她平复了心情,道:“他真的考中了,也许真是人中龙凤也说不定呢!”

听到姜容卿的话,赵语竹即刻翻脸,道:“婉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干嘛一直在我面前夸他?你的意思是让我认命,然后嫁给他吗?亏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看到我嫁的如此差劲,心里特别开心,等着看我的笑话呢!”

“语竹,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不是你要嫁,所以才如此气定神闲!我怎么这么命苦,出身不如你就算了,现在就连夫家也不如你,那林盛安,我听说也高中了,至少他还是伯爵府的公子……”

李执不是林盛安,他没那么好对付。

赵语竹也不是姜容卿,没那么豁的出去。

姜容卿不忍见好朋友这样,她道:“语竹,你相信我,我从没有觉得因为不是自己的婚事,就可以置之度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若不愿嫁,我哪怕拼上整个侯府,也不叫你所托非人。”

女怕嫁错郎,若是那人语竹不喜欢,那她就一辈子都毁了,整天怏怏不乐,毫无生气,上辈子,她嫁给林盛安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她感同身受,容卿决不能让赵语竹走自己的前世的老路。

“那李秀才的样貌,你可见过了?”

“我没见过他,因为觉得晦气,所以不想见,更何况他是外男,也不合规矩。”

“你既然没见过他,又怎知他是虎背熊腰,奇丑无比?”

上次姜容卿在赵府门前见过李执的身影,不像粗鄙之人。

“我没见过,可我父母见过了,我母亲亲口跟我说的,还能有假吗?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母亲说谎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令堂自然不能作伪。”

正在容卿思索着,该怎样帮到语竹,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赵语竹的母亲,赵家大娘子赫然立在门前。

她知道姜容卿今日来见女儿,是女儿最好的闺中密友,也知道她是侯府嫡女,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她走过来,眼角挤出一滴泪水,突然跪在地上,可怜兮兮。

姜容卿惊了,她赶紧过来扶住赵娘子,道:“大娘子,您快起来,您是长辈,是语竹的母亲,您怎么能跪我呢?”

赵娘子依旧不起身,道:“姜家姑娘,我知道你来自侯府,是见过大世面的姑娘,又是语竹的朋友,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你……”

容卿道:“大娘子,您有什么话,先起来,咱们慢慢说。”

她实在受不起她这个样子。

坐了下来,赵娘子娓娓道来:“我们赵家,之前与那李家有过一些来往,算不得什么世交,那李家老爷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惑着我公父写下了一道婚书。后来,我们举家离开云州,与李家更是十多年没有联系了,早就已经疏远了。

“可如今,那李家母子竟然也来了上京城,前段时间来过一次赵府。那李老夫人,泼辣不堪,我们盛情款待,可她不仅不领情,还对着我们极尽羞辱,那李秀才,更是个乡野村夫,根本不知礼数,仗着婚书,挟恩求娶。

“可我家老爷子已经不在世了,他们突然到访,我们也是毫无头绪,便开口让他们拿出婚书,是真是假,再行辨认,结果那两个泼皮无赖,见我们开口要看婚书,直接翻脸,辱骂于我。

“主君仁厚,见他们如此态度,便跟他们约定,若是他春闱中榜,便答应婚事,因为科考艰难,本来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退了婚事,可没想到,他考中了。

“不仅如此,他还借着婚书,在外头到处败坏我们家的名声,欲毁语竹的清誉,这让语竹以后如何嫁人呀!

“一想到我的乖乖女儿要嫁给那种不知礼数的匹夫,我就恨不得在赵家一头撞死,说什么也不能让语竹去那种虎狼窝呀!

“姜三姑娘,你是有身份的人,求您帮帮我们家语竹,老婆子我,来世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对我们家的恩情呀!”

说着,赵娘子又欲下跪,姜容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听了来龙去脉,道:“大娘子你放心,语竹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听大娘子的说法,那李秀才,现在唯一的倚仗就是婚书了,若是能让他把婚书交出来,那这婚约,就土崩瓦解了。

“月霜,去问一下,哪个赵家下人知道那李秀才的住所,给他送一封信过去,就说有人约他。”

月霜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小声道:“姑娘,你真要趟这一趟浑水吗?”

“语竹不是别人,我自然要帮,去做就是了。”

姜容卿与李执书,约他三日之后,巳时,荟茗楼一见。

茗荟楼,是上京城最大的茶楼,最适合约见谈事,姜容卿怕被人认出来,或是被别人打扰,定下了一个阔间,月霜陪同。

她依旧戴着帷帽,毕竟这李秀才,算外男。

李执知道姜容卿要见自己,三日之后巳时,准时来到茗荟楼赴约,一进来,亮出身份,侍从了然,带着他来了姜容卿订好的房间。

一入座,他就开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衣着高贵,却带着帷帽,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真好,这辈子,他还能见到活蹦乱跳的姜容卿。

姜容卿戴着帷帽,看不见对面男子的面容,只知道他人到了。

她道:“李秀才,感谢你今日肯赏脸见我,这茶,是我从侯府带过来的雪山孤萃,你尝尝。”

李执心下一笑,又是奇奇怪怪的名茶,他们上京城的名流贵族,都喜欢这样待客吗?

李执道:“我还不知道姑娘是谁,如何能喝你的茶呢?还请与我详细介绍一下你的来处,姑娘刚刚说侯府,哪个侯?”

只一次对话,姜容卿就察觉到了来自李执的压迫感,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她是谁,实则已经拿到了他们的对话的主动权,由他发问,她来答。

姜容卿确实有些意外,换了旁的家境贫寒之辈,初来京城,见到一位不知是哪处高门大户的女子,应该慌乱不堪才对,她让他喝茶,他的反应应该是乖乖照做。

她提到茶,是故意给他一个下马威的,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要回婚书,所以她必须一开始掌握主动权,吓吓他,叫他不敢拿乔。

如此名贵的茶,他只怕是见都没见过,看到茶,应该会害怕他们的门第悬殊才对,可是他的反应,出乎姜容卿的意料。

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他对姜容卿来说是个新鲜的角色,她上辈子没见过他,第一回合她没占上风,有些乱了阵脚。

她只能顺着他道:“我姓姜,名容卿,年十六,家住忠武侯府,我父亲姜缮,我是姜家的三姑娘。现在该我问李秀才了,姓甚名谁,家中都有谁?”

她必须得扳回一局,他不是问她了吗,她也问问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虽然她已从赵家人口中听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多了解一下,恐有错漏之处。

“我姓李,名执,字随之,年二十,这住所嘛,太过简陋,恐污了姑娘的耳朵,还是不说了,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高氏,我是家中独子,前不久的春闱,承蒙上天眷顾,中了贡士。”

不等姜容卿再开口,他接着道:“其实我的身家,赵家的人不是早就告诉过姑娘了?姑娘何必多此一举。”

姜容卿握紧茶碗,这李执,不是那林盛安,果然不好对付,句句夹枪带棒的,她还没提到婚书呢,就感受到了来自他浓浓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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