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茂站在漕运码头,一船的酒皆被查封,李彦之姗姗来迟,“肖兄,工部尚书大人命我来协助查办此案。”
肖茂望着漕运上来往的船只,神色晦暗:“彦之觉得这漕运能吃人吗?”
李彦之折扇翩然,“吃人?溺水的倒是不少,溺水者往往善水,善水者往往无畏,无畏亦无惧,无惧则万事可行。”
“彦之文采斐然,我只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船上酒水可有毒?”
“已带人查验过,船上的酒水皆无毒,可惜了这一船的佳酿啊,都开了封,卖不出好价钱咯。”
肖茂浮起一抹嘲弄,“彦之觉得是酒没了可惜,还是人死了可惜。”
“那自然是人命关天。”
李振拖着酒商陈员外来报,“大人,已查明这船上的酒和喜酒并非同一批次,他撒谎。”
陈员外跪地叩首,两股战战,“不可能,真的是靠岸就下船运来的,船上的酒没问题,那宴客的酒就更不会有问题。”
肖茂脸上露出困惑,“那陈员外的意思是这码头还有另一批蜀香?”
肖茂似是相信般的点点头,“既如此,那就有劳彦之拿出漕运监修的图纸,让李振好好搜查一番。”
李彦之拿出早就备好的图纸,递给肖茂,压低声音:“我虽不知你所图为何,但如此大张旗鼓,不肖两日这都城就要传遍,漕运乃相国兼管,各中要害你岂能不知?”
肖茂拿过图纸,“圣上要我七日破案,不闹大怎么会有人自己送上门。”
说完,肖茂领人回了刑部。
***
肖府内,前院荷叶莲莲,雨水打在荷叶上滴入池中,惊的游鱼四处乱窜,莲沁撑着伞,“夫人,要不要去廊下坐一会儿,我去搬些瓜果?”
林荫紧盯着这一汪池水,全然不付昨日的惨景,一朵荷花后映出来个人,花苞将将遮至那人脖颈,锦绣华服,亭亭玉立,那手同这池中茎秆一般细长分明,干净利落。若不是这手握着块金砖,真当是幅欲说还休的俊男图。
林荫龇牙,“就七日光景,还有闲心在家休憩数钱,真不要命。”
转身便要回廊下,却瞥见肖茂屈身露出头来,林荫赶紧拉着莲沁蹲下,隐约听见他的声音:“替我向督运大人问好,肖某定当恪尽职守。”
肖茂直起身,看着池塘那边的油纸伞偷偷摸摸消失在一片荷花里,掂了掂手中的金砖,丢给安福,“老规矩。”
“是。”
一个晌午都过去了,林荫卧在躺椅上听着莲沁汇报着今日肖府门庭若市的盛况。
“今天来了好多人啊,我都打听到了,早上那个是漕运使,后面都是漕运商会的人。”说着莲沁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刚刚老爷让吴管事抬了十箱金子在后门等你清点呢。”
林荫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多少?”
当林荫怒气冲冲的抬着十箱金子送到肖茂面前时,他正在清点琳琅满目的珠宝,看见林荫身后的箱子也不诧异。
“肖,大,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肖茂颔首,“麻烦了,放下吧。”
他还真敢收?
“夫君这是何意?舅父说往后每月都会抬进府里,”
肖茂放下账本,“舅父体恤,怕我的俸禄养不起你,自愿补贴些家用。”
“都是用来养我的?”林荫一百八十个不相信,肖府的一日三餐也没有放金子下饭啊。
“自然。”肖茂不苟言笑的点头。
林荫咬牙切齿道:“既如此,那夫君不如直接把这养资抬进我的房里,免得还要我再去拿月例。”
肖茂听了像是觉得她说得颇有些道理,思忖片刻:“说得有理,那夫人便抬回去吧,以后都直接抬进夫人的库里。”
林荫没想到几句话给自己整出笔意外之财,抬着箱子回到屋里,还没想明白。
“莲沁,你说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莲沁哪里还有心思干别的,只清点着箱子,两眼发光:“县主,好多金子啊,老爷真是疼爱你。”
“哼,这是私下肖茂找王老爷要的嫁妆,每月王家进账的三成都要抬进肖府来,今日在我手上,谁知道来日他找个什么由头就拿走了。”林荫愤愤不平。
林荫将莲沁和龚嬷嬷拉至身侧低声说:“你们去打听打听,哪里有好的铺子和田地。”
“夫人是要做生意?可要去找老爷问问?老爷的生意从来没有亏过呢!”莲沁眼里充满对王老爷的崇拜。
龚嬷嬷盘算一番才说:“夫人的嫁妆里有王家的五间铺子,还有尚书家的两间铺子,着实不用再盘地方了。”
林荫将手指比在嘴巴上,“我知道,只是这金子可没写名字,换成别的我心里踏实。”
龚嬷嬷了然,“如此明日我便去瞧瞧。”
“龚嬷嬷要是看中了就直接订下,不用与我商议,我信嬷嬷,置于你,”林荫转头看向莲沁,“你要是相中了就带我去瞧瞧再说。”
莲沁一脸委屈,“夫人真真是伤了我的心。”
“是的,我一直记得字画卖了二两银子,路上就被人骗了二两不说还搭进去五个铜板。”
龚嬷嬷掩面轻笑。
林荫想了想复又说:“明日让妙娘岑娘守好家,我不在时谁也不能进屋。”
“是的,这就去交代。”
等莲沁带着林荫站在郊区时,林荫无比赞同自己先前的决定,这荒山野岭都被她家莲沁找到了啊。
林荫环顾四周,此地背山面水,藏风聚气,明堂开阔,若不是荒凉的紧,真是个好地方。
莲沁压低声音,“夫人别急,我们表现的越是不喜欢,价格才好拿捏。”
林荫捂住口鼻,假意扫了扫眼前的灰,声音里透出嫌弃:“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开客栈?”
介绍人看出林荫才是正主,摸了摸自己八字的小胡子,殷勤地解释:“夫人,您有所不知,咱这临近河道,那些跑船的人总想上岸,这里原来就是家客栈,生意好着呢。”
林荫疑惑,“那怎么转手了?”
“哎,原先的店主爱赌,搞的妻离子散,也是几经周折才到我们手上,您看这桌椅齐全着呢。”
林荫顺着介绍人的指点,望着远方河道上的三两船只摇头,“这离都城的码头也太远了,谁会来这,我们走吧。”
介绍人弓着身子赶紧拦住林荫的去路,“夫人且慢,实话跟您说了吧,也不一定每条船都在码头停靠的。”
林荫听出些门道,不在码头停靠,不交漕运赋税,那不就是走私的船。
“你是说走私?”林荫眉目一挑。
介绍人连连摆手,“哎哟哟我可没说,只是我敢保证这生意不会差。”
林荫给了莲沁一个眼色,莲沁开口问道:“这么抢手,怎么到现在还没人接手?”
“富贵险中求,生意总是要胆子大的才能做下去,寻常人哪敢接啊。”
见林荫还在犹豫,介绍人使起劲儿,“你看这都城首富王老爷,他的第一桶金就是从这水里得来的,这要不是胆子大赶走险路,哪能有今天。”
莲沁不由维护起王家:“胡说八道些什么,王老爷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
介绍人拍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尽爱瞎说,我就是想说咱这宅子好着呢,您要是今天下定,还可以便宜一成。”
林荫按下还要出声莲沁,“既如此,你再多让一成,这宅子,我们就定下了。”
介绍人眯起小眼睛,两撇小胡子在脸上抖动,像是割肉般,终于松了口,“那就祝夫人日后生意兴隆啦。”
跑了一天的宅子铺子,林荫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的资产回了府。
门口碰见同样刚刚回来的肖茂,他风尘仆仆,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路过林荫,疲惫的点头,便带着李振就关上了书房的门。
林荫回屋,将几张房契地契收拾好,就看到莲沁顺着门缝朝外张望。
“你在干什么?”
莲沁欲言又止。
“说呀。”
“夫人,这都成婚两日了,明日就要回门了,这大人怎么还不来呢。”
林荫想起来,竟然忘记了这个大事,还要回门,这事儿她一个人的确是完成不了。
“对了,嫂嫂说一直照顾夫君的两个侍女叫什么来着?”
莲沁眼睛转了转,如实回答:“两位姐姐一个叫钟云,一个叫钟意,钟云还好,只是这钟意看着不好相与。夫人放心,这几日妙娘和岑娘都看着她们呢。”
林荫喝了口茶,“叫她们进来吧。”
两个发髻相似,只是颜色不同的侍女碎步进屋,蓝色发带的眉眼低垂,目不斜视,黄色发带的瞧着机敏,眼神时不时的偷瞄林荫。
“见过夫人。”
林荫撑着脸,放下茶杯,“钟云,你去厨房拿些夫君爱吃的点心过来。”
钟云应声,刚要起步,钟意抢着说:“夫人,大人最爱吃我亲手做的云枣糕,只是现下恐怕是来不及做了。”
林荫:“是吗?那钟云你随便拿点什么,和我一起去书房吧。”
钟意又道:“夫人,您可能还不清楚,这大人的书房一般人可不能进去,大人发起脾气可了不得,每次都只我一人进去打扫。”
林荫觉得有些意思,笑起来,“那你说我想找夫君怎么办呢?”
钟意见林荫听进去了,面色有些得意,微微行礼,“哪能劳烦夫人亲自跑啊,我替您去通传一声。”
昨日龚嬷嬷替县主要东西,都使唤不动这个钟意,这会儿她倒是殷勤,不就是想去见大人!可不能让她得逞,莲沁看向林荫,“夫人!要不还是我去。”
林荫拍拍莲沁的手背,打断她,“好啊,那就麻烦钟意了,告诉夫君我有要事相商。”
钟意笑容都真切许多,喜悦溢于言表,“我这就去。”
林荫看向一直低头的钟云,“你们一直跟着夫君,他难伺候吗?”
钟云并不抬头,声音温柔婉转,“回县主,自从大人搬到这个院子我们便跟来了,已有七八年,大人平日里很少回府,事务也不多。”
看着是个老实的,林荫接着问:“你识字吗?”
“少时读过两年私塾。”钟云头埋的更低了。
林荫等了片刻,见肖茂还没动静,起身道:“那咱们也去书房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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