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单单是年龄相当,不足以让南宫裴玄屡屡想起淮阳公主。薛桑宁的眉眼间与淮阳公主是很是相像。
那天在河畔发现她时,南宫裴玄就愣住了,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时南宫裴玄刚刚回到皇城便听到淮阳公主薨了的消息,他跌跌撞撞地来到公主府,见到了淮阳的最后一面。
一双浓淡适中的柳叶眉,下面那双原本大而灵动的杏眼紧紧的闭着,睫毛浓密而卷翘,却再也看不见它们煽动的模样。
看到薛桑宁那一刻,南宫裴玄就决定了,这一次一定要将“她”救活。
……
这郡主的日子还是很好过的,之前薛桑宁在国公府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见翠儿与薛桑宁投缘,南宫裴玄便将她分与薛桑宁做贴身宫女了。除了翠儿外还有另一个贴身宫女叫小梨,比翠儿小两岁,是个细心害羞的性子。两个宫女每日不是陪民安郡主蹴鞠、踢毽子,就是带她去扑蝴蝶、荡秋千。
每日都给薛桑宁梳不同的好看发髻,给她换不同的好看簪钗,搭配一个色系的衣衫。把薛桑宁当个精美娃娃似的玩换装游戏。
每天都是翠儿一顿张罗,这个又配不上我们民安郡主,那个又不够称她的肤色。小梨便只是在一旁一边帮薛桑宁梳发髻一边偷笑。许是性格互补得很,不过几天,三个人便已经相处得很融洽了。
不知不觉这样的日子过去半月有余了,如果薛桑宁还是以前那不谙世事的性子就好了,那她便可继续安于享受现状,做她的自在郡主。
但灭门之事历历在目,薛桑宁决不相信一向为国为民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欲加之罪的背后主使是谁?薛桑宁很清楚这些问题绝不是一个这般泡在蜜罐里长大的郡主,在日后能够想明白、查清楚的。
前些天南宫裴玄带她面见皇帝时,皇帝说过,待她及笄之年便给她安排宫外的宗亲府邸,让她招个仪宾并分府别住。那时便是她设法重回靖国之日了。
还有七年光阴。这七年她不可松懈,文、武、书、画……只要能学的她都要尽力学会,以备不时之需。
该从哪里学呢?许是看她年幼而又是个女孩,这偏殿内一把练武的器具也没有、一本像样的四书五经也没看到。
薛桑宁是个早慧的。以前在家时,母亲便日日教她念书。还没到上书塾的年纪时,《三字经》、《千字文》、《龙文鞭影》等读物,她便已经烂熟于心。后来六岁左右,四书以及《孝经》等书籍她也以及十分熟悉。除此之外,琴、棋、书、画,母亲也早以带她入门。
父亲倒是不管她文墨之事,但常常教她习武练功。所以肃国公府的庭院里常常看得到肃国公带着他那还小小一团的女儿练功。薛桑宁也从不抱怨,因为父亲并不是日日都能在府里,所以他带自己做什么时,即使不是很喜欢,薛桑宁也会很乐意做。
想来,也正是因为父亲带她从小练功,她的身子骨较为健壮,才不至于溺水而亡。这才捡回一条性命,等到了南宫裴玄将她救起。
……
“今安想上书塾?”南宫裴玄有些惊讶。
“是不可以吗?” 薛桑宁小心问道。
“那倒不是,我朝鼓励孩童早学早慧,五岁便可读书。可是……你身份较为特殊,按礼制应同宗亲一同在宫外上书塾。可这样一来,皇兄便无法时时照料你了。”
“这样吧。皇兄向嘉敏公主推荐你做她的伴读可好?这样你还是能日日回青玄殿,皇兄亦可好好护着你。”
“好!都听皇兄的!不过,除了这个……今安还想学学武功。”
“练武!?今安可是担心自身安危?有皇兄在,无人敢伤害今安的。” 南宫裴玄疑惑道。
“不是不是!今安相信皇兄。但今安总觉得虽为女子,也不可纵容自身手无缚鸡之力。身而为人,必得有保护自身之力。还应度量自身之力,竭力以护爱惜之人。”
这些话其实是肃国公昔日常常对薛桑宁说的,她一直谨记于心。
南宫裴玄更惊讶了,他没想到薛桑宁小小一只,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竟会有这般见识。
“好!既是今安想学,那皇兄便亲自教你。即日起,你不用上书塾的日子里,便都和皇兄一同练武可好?”
“谢谢裴玄哥哥!裴玄哥哥对今安最好啦!” 薛桑宁太过欣喜,便一时改了称谓,她看南宫裴玄并未流露出不悦神情,并未放在心上。
可她不知,这个称谓,南宫裴玄多年来日思夜想,许久都没听到过了。南宫裴玄宠溺地摸了摸薛桑宁的脑袋,眼里雾蒙蒙的,柔声说:“今安是皇兄的妹妹,皇兄自是要把最好的都给今安。日后今安就都唤皇兄裴玄哥哥吧。”
……
南宫裴玄果真是替薛桑宁考虑妥帖了的,那嘉敏公主比薛桑宁大两岁,性情柔顺谦虚,很好相处。俩人很是投缘,课堂上一同听师傅讲课,下学后便时不时到青玄殿玩乐。倒不是别的地方不可去,而是南宫裴玄不放心薛桑宁去别处游玩,所以总是嘱咐她们回青玄殿。
每次薛桑宁带嘉敏公主回青玄殿,南宫裴玄总是早早等在庭院中,慈爱地看着两个妹妹有说有笑的回来。桌上是他提前备好的糕点和清茶,这时他往往一边给她们倒茶,一边考查一下她们近来所学的知识。嘉敏公主常常说南宫裴玄比她母妃还关心她们的学业。
于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弓箭投壶……
薛桑宁日日勤奋,从未忘记心中所想,一眨眼六年过去了。
又是一年春节将近,于薛桑宁而言,这怕是她在狄国过的最后一个冬天了。开春之时便是她及笄礼之时,那时她就要离开这个住了快七年的地方,离开待她如同亲妹妹般的南宫裴玄了。
对这个地方,薛桑宁是极其不舍的。翠儿、小梨、嘉敏公主还有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南宫裴玄。
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薛桑宁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
“不好啦!不好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翠儿慌里慌张地回到青玄殿。
此时薛桑宁正和南宫裴玄在研究窗花的款式,预备着今年春节一同亲手装扮这青玄殿的门窗。
“怎么啦?如此慌张,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裴玄见翠儿神态不对,眉头微蹙。
“皇上……皇上驾崩了。”
简短的几个字犹如巨石,一瞬间打在了二人的心上。
南宫晏自今年年初便开始生病,身体每况愈下,朝政之事早已是南宫裴玄代理了。悲痛之余,却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竟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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