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甲板上传来女人的痛呼,声音被拉扯到变形。
“从那个高度跌下来,至少是重伤。”
安室透翻过最近的窗子来到室外,脚下的碎石因为踩踏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又被打上海岸的浪潮吞没。
这是海见丘的底部,再走几步就会越过山崖的遮挡,将自己彻底暴露在直升机的扫射范围内。
公安的同事在频道里说:“最近的制高点在五百米之外,可以布置狙击手,要用我们的人还是……”
“我已经安排好了。”安室透边说边朝外走,“告诉风见,公安进入海见丘时首先控制东部二楼,那里是重型武器的储藏室,时间定在二十分钟后。会有交火,提前检查好血包和防弹衣!”
“身为黑方也不攻击直升机吗?”
“没办法哪,人质里可是有警视总监的公子。”
受控于冰酒的政府官员正在忙前忙后地打点,一方面要做出和白马家有利益往来的样子,一边通过情报组的渠道来找波本和君度说情。
武器研发组的发言人在组织的内网里对官员们的行为大加鄙夷,言语间煽动的主题是罪犯与条子当然不共戴天,尤其……那个被抓的少年侦探还在不久前参与破坏了沃克群岛的伟大计划。
好在没多久发言人就闭了嘴。
原因是情报组的人前些天更新了一波资料库,增加了几个别组的聚集地点。
从基地出来的蒙斯特酒喝多了酒,不小心烧了其中一个地点的机房,然后颇为自责地将身在其间的几位武器研发组成员抬去抢救。
君度酒已经把警方的大队人马引了过来,如果能救出人质就此收手还好说,但宫下晴子已经被扔到了“阿尔忒弥斯号”上,下一个就是白马探。
从东西方向侵入海见丘的两支队伍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已经没有守在这里的必要了。
“波本”该做的是尽早抽身离开。
安室透俯身,用指尖碰了下浪花。背阴的山崖下,一刻不息的海水好像能冰封人体内的骨骼。
他将与公安连线的耳机丢下去,另一边的耳朵听着忠心的下属请他赶紧撤离。
也是在这时,安保负责人惊怒的声音响起:“快艇上少了一个人,有人留在船上给君度酒当内应!”
身为外联组的骨干,和芝士华一样,关键时刻,查特才不会关心同事的死活,更爱添点乱子:“部分设备无法搬离,只能等待爆破销毁,但又十分紧要……波本大人,您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吧?”
这样说着,查特酒慢悠悠使用了最后一辆经过防弹改装的车辆。
也是在这时,撤离的安保队伍从活捉到一个入侵者,一块送进了这辆车里。
从监控装置可以知道,这个人在同伙中算是领头者,被叫做“四号”。
君度酒的近身属下都没有代号或姓名,用数字相称更快捷,就像他从前被称为A01。
四号的舌头咬掉了一半,血流满了电梯的地面。查特酒打开从不离身的医药箱,在乘上组织对车辆后挑拣起来。
强效吐真剂虽然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副作用,缺乏审讯的重点性,但也见效很快。
查特酒边听边飞速打字:“剩余武力不到十人、一个排位相近的单数同事失踪很久……特殊的英文纸张。”
红与白的液体迸溅在他身旁。
“下一个就是我。”
在失去视野的情况下,听力会格外敏锐。白马探能感知到舱门大敞,裹挟着海水气息的罡风将他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五分钟前,宫下晴子因为恐惧凑向了另一个同病相怜者的方向,又颤着声说:“大人,您还记得在费城,我弟弟为您挡下一刀的事——”
“啊!!”
长风将下坠的尖叫声拉长,长如她在广阔船板上蜿蜒的血线。
白马探猛然挺直身子,而后徒劳地维持着向前伸手的姿势。
戴金边眼镜的男人越过他,用夜视仪欣赏着甲板上的景象,又好心地解释:“这个高度是摔不死人的。”
五分钟后,白马探被扔向同一个地方,鲜血直流的右手里抓着君度酒的外套。
他在最后关头凭借以往的经验挣脱了手上的绳索,但可惜没能把凶手也带下来。
如此想着,白马探在低空尽可能做出防护头部与心肺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重伤。
而后,在背部火辣辣的疼痛中,他静止于空中,又跌进布置好的防护网里。
通过夜视仪望去,船上最高的建筑里忽而弹射出了一截棕黄色的长绳,长绳尽头衔接着并不搭配的铁制钩爪。
它为从高处坠下的白马探提供了缓冲,英国高中生在短暂地滞空后以连续翻滚的姿态落落,没来得及站起就扑向最近的餐厅外墙角落。
他掉下去的位置距宫下晴子不远,白马探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沿着餐厅的边角向那边迈步。
“啪嗒。”一个微型装置从后掉到他的脚边。
白马探扫了眼破损的袖口,那里有处细微的针孔,极易被忽略。在他昏迷期间,似乎被植入了什么东西。
而君度酒对他本身和白马家的兴趣不大,到目前为止还没真正下过死手。
皮下发信器?
白马探拿起通讯终端,下一瞬,波本打招呼说:“原来是警视总监家的少爷……还是小心为妙,掉进海水里的话,可是能引来稀奇古怪的食人鲨的。”
君度酒的目的是毁掉这座游轮吗?
周遭一片黑暗,船坞里的灯也熄灭了,似乎黑衣组织的驻守者都已离开。
白马探回道:“正相反也说不定。”
终端那头的背景音始终是机器切割的声音,让安室透的嗤笑也有些模糊:“我始终不知道你们从哪来的勇气,为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学生?他献出的鲜血都够填满实验室的试剂管了,不足以让你和那个黑皮规避风险吗?”
白马探神色自若。
火车上小学生自行离去的侧影、某座孤岛上神秘的退敌血样……在他回忆的视野里,比那颗装填了发光弹的充气足球还闪。
船舱底层。
已经锁死的实验室墙壁被工用电锯切割开,安室透守在另一边的出口,在“密码正确”的提示音后举枪。
随着子弹出膛,实验室的门边传出沉重的倒地声。
密集的脚步声从身后的走廊里传来,就算波本声明要单独行动,还是有几个忠诚的下属紧跟着来到海见丘,此时又追在了他身后。
而安室透没等他们上前就挥了挥手:“确认死亡,不用给叛徒收尸了,我们走。”
倒地的只是实验室里的解剖模型。
来自基地的外围成员们面面相觑,但波本发完话后转身就走,手上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自毁装置的启动开关。
墙板在剧烈的震荡中垮塌,古董花瓶滚成了碎片,华贵的水晶吊灯散落成灰烬里的垃圾,没给任何人拾取的机会。
可以听见组织的底层人员们暗暗咋舌。
他们所处的位置位于游轮正中,船舱底部,各个房间的夹层中,有大量在图纸设计时就布好的密道与简易电梯。
相比起普通的房间,这些隐秘的区域更为坚固,并放在自毁程序的最后一环。
波本通过语音识别打开了快捷通道,却又转过头,金发在濒临毁灭的豪华游轮里如同墙角的金饰般闪耀。
他忽而提起了别的兴趣:“那两个诱饵摔死了吗?”
答案是否定。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船舱里信号差,这通电话似乎打了许多遍。
从外围人员的视角看,金发青年扫了眼屏幕上的备注,神情并不意外。
“哦呀,本田议员。那种人物为了子嗣也是不顾……好的,我知道了。”他步向密道中的电梯,而后按下最下与最上的两个按钮。
一个随从壮着胆子问:“波本大人,我们不是去造船厂的地下车库吗?”
电梯还有半分钟降下来,波本心情愉悦地说:“为了救下儿子,那位警视总监可是动用了里世界的人脉……他许下了天大的好处,只是顺路而已,当然要上去看看。”
白马总监可不是空头许诺,酒厂内的通讯装备都会自动录音。向波本开口请求的刹那,他就已经留下了职业生涯上抹消不了的巨大污点。
通过黑田兵卫的手机也是如此。
电梯门开启,组织成员们刚想跟上,却听见咔嗒一声。
波本慢条斯理地给手中的枪上膛,在电梯顶灯的冷色光晕里侧身,朝着他们举枪:“你们走别的通道。”
刚才说话的人大惊失色:“大人,电梯是最快的……”
最多话、最想掌握情报的人。
就算不能百分百确定,安室透也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他使了个眼色,这个多话的外围成员就被身后的两人联手制住,捂住了口鼻。
两帘银灰色闭合时,安室透低头退膛,将后几颗子弹替换成空包弹,又掰断随身携带对信号屏蔽器。
在电梯井,在海岸。
哗啦啦的银色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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