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江妄的确是在看她,却不知自己为何茫茫人海中,一眼便看到了她。

余光瞥见高处的一抹身影时,他很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察觉,更没可能留意分毫。

但他抬了头,像是无意识一般抬头。

而后便在二楼的窗户前看到了一抹娇色。

小姑娘今日打扮得艳丽,发髻上明晃晃的银铃吊坠在日照下泛着盈光,应当是闪耀夺目的,却远不及那双澄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的眸中光彩。

视线定格在此处时,他的思绪却不禁被带向了别处。

那奇怪的梦,那令人心闷的沉重心情。

以至于江妄并未注意到少女微微颔首的动作,在稳下心绪后,迅速移开了眼,不让胸腔波荡,面无表情注视了前方。

安顿了军队,江妄换下衣服入了宫。

对于此番被急召回京的缘由,他心里多少是有底的,只是想起此次的方式,令他不得不从的强硬下旨,想来这次兴许不似以往那般好应付了。

大步流星走入宫殿,江妄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看,沉冷得令人不敢直视,饶是面见到圣上,他也并未收敛分毫,躬身作揖沉声道:“参见皇上。”

皇上快步迎上,抬起江妄的手臂免了他的礼:“一路奔波累坏了吧,此处无旁人,不必拘礼。”

皇上的热络并未感染到江妄,他淡着一张脸,微微颔首,语气却仍是恭敬疏离:“臣多谢皇上抬爱,君臣有别,自是当注重礼数的。”

皇上喉头一噎,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见他那副冷硬的神情,便知自己此番顺从了太后的意愿,果真叫江妄生了抵触之意。

但好在人总算是回来了,算着时日,他们也当是两三年未见过了。

皇上还是缓和了神色,目光流转在江妄身上,到底还是露了笑:“罢了,回来了便好,许久未见,又变了不少,更成熟了,更英俊了。”

说罢,皇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由衷赞叹道:“身子骨也练得越发结实了。”

江妄底下那群士兵私底下的议论并非全无道理的,饶是京中大抵以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为俊美,但哪个男人瞧了江妄这一身几近完美的身形体格不惊叹艳羡几分呢。

江妄薄唇轻抿,乌黑的瞳眸中并无太大波澜,挺直着背脊任由皇上打量。

而皇上来回看过一周后,却是皱了皱眉头:“多俊的儿郎,就是老大不小了,还孤零零一个人。”

江妄微沉了脸色,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唇抿得更紧了几分。

皇上又道:“母后近来身子不太好,太医来来回回去了慈宁宫好些日子,朕甚是担忧。”

江妄总算有了反应,抬眸问:“此前信中皇祖母还道身子硬朗一切安康,怎突然坏了身子?”

皇上挑眉的一瞬间,江妄便知自己入了套,但皇上已是挖深了坑:“因着她的宝贝外孙迟迟未娶妻,连个中意的女子也没有,她为其忧心焦神,自是养不好身子了。”

江妄又沉默了,平日里他的确少言寡语,但也并非刻意甩脸子,他只是大多数时候不知要回以什么才好,而在京都这种情况尤为多,就好比现在。

默了片刻,江妄还是动了唇,缓声道:“那臣稍后去探望一下皇祖母。”

皇上摆了摆手:“你还是别去了,越看越气罢了。”

变着法给他施压,只得把江妄再一次逼向沉默,但沉默揭不过这茬事,江妄敛目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皇上,臣如今暂无成家的打算,还请皇上莫要为难。”

“怎是为难?”皇上恨铁不成钢,但到底是没法对他当真硬起态度来,只得继续苦口婆心道,“朕不仅是皇上,也是你亲舅舅,饶是普通人家,为人长辈又怎会不替下辈操心人生大事,你倒好,一人待在边北几年都不带回家的,身边无人照顾,冷褥冷炕的,这是想一个人过多久?”

皇上叹了口气,不待江妄回应,又自顾自道:“皇姐的事,朕心中有愧,愧对皇姐,愧对母后,也更愧对你。”

说及此江妄也再难继续沉默下去,忙接了话:“皇上言重了,过去事已过去,臣也早已想通,此事并非皇上的过错。”

皇上摇了摇头:“的确都过去了,是朕自己放不下罢了,所以朕放心不下你,念你成家,念你有所依有所伴,念你不要再独身一人了,朕知你不愿听这些唠叨话,但你也多为自己想想,若有合适的姑娘,便试着接触相处一下。”

脑海中忽的闪过一道明艳娇俏的身影,晃了一瞬心神,叫江妄面色有些怔然。

皇上见状以为是自己所言终是对他有所触动了,松缓了神色又拍了拍他的肩:“不必太过有压力,试着去接受,朕也能放宽心些了。”

从养心殿出来,江妄仍是打算去一趟慈宁宫。

太后见了他大抵也是这些话翻来覆去言说,只是他自己心中清楚,他虽的确没有成家的打算,但也当真未曾遇见过什么所谓合适的姑娘。

他所见过的女子在他眼中都大差不差,而今想起竟也没有几人能在脑海中留下印象,他的确注意力不在此,又何来合适与否一说呢。

况且,这也仅是他单方面的一方想法,再换到姑娘家那边,哪家的娇小姐能受着同他一路回边北那等地带,只怕是待他觉得谁人合适了,对方也会因此而退拒了。

江妄无声叹息一瞬,还是抬腿迈进了慈宁宫。

*

宋知渺像是时运不济般在与宁千暮分别后遇见了不知何时回了京的陈堰。

此前对陈堰的抗拒和退避在城门前被江妄气煞后,没由来的淡却了几分。

宋知渺对于陈堰的心绪变化大多来自于那些梦境,梦境怪异,她实难不受影响,可接二连三之事皆与梦中所展现的不同,甚叫她险些在人前丢了大脸。

她一时间变得很是迷茫,不想去信了那些梦,亦不知自己心中究竟该如何作想。

宋知渺应了陈堰的邀约,与他一同听曲儿看戏,待到傍晚便被陈堰邀至凝心楼吃饭。

这小半日下来,好似又回到了她最初与陈堰相交时的模样,陈堰谦逊有礼处处周到,的确是令人挑不出毛病的相处,但也的确激荡不起她心中的波澜,也就是仅此而已罢了。

陈堰前去吩咐晚膳时,宋知渺坐在雅间内有一瞬惆怅。

撇开那些梦境不谈,除了她好似当真对他生不出多少别样情愫来,陈堰的确是极为合适的夫婿。

她总归是要嫁人的,或许她应当接受这份缘分,不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之事。

思绪间,雅间的房门被推开,宋知渺下意识抬头,就对上了陈堰的目光。

宋知渺一愣,外面天色渐暗,雅间内却灯火明亮,他立在门前陷入大半昏暗的阴影中,眸底似是流窜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在他走入雅间内后又消失不见,让人以为像是生了一瞬的错觉。

宋知渺垂眸移开了视线,心里却总觉得陈堰那眼神怪怪的。

等她回过神来时,陈堰已走到身旁,越过他们本该有的礼仪距离,自然而然拉开了宋知渺身旁最近的位置,贴着她坐下身来:“妙妙,久等了。”

身旁突然侵入的男子气息令宋知渺觉得有些不自在,宽敞的雅间,空荡的圆桌,陈堰却偏偏挤在她身边,过近的距离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好似在预示着什么将要发生的旖旎。

可他们还未到这般亲密的地步,宋知渺下意识想要挪开些距离,却被陈堰忽的又靠近了几分,凑过来的身子几乎贴上了她的手臂,抬手略过她身前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凝心楼酿酒极佳,妙妙可要好生尝尝。”

说罢,他抬起手中的酒壶亲自替宋知渺斟酒,清脆的水声落入杯中,激起浓烈酒香蔓延开来。

宋知渺避无可避,僵硬着身子轻声婉拒道:“我不擅饮酒,还是饮茶水便好。”

陈堰的举动着实有些逾距了,更甚还邀她喝酒,叫她心底隐隐升起些许不适来。

天色不早,孤男寡女,即便是他们此时正值相处接触的阶段,也不当如此亲近,再到她若是不胜酒力醉醺醺从凝心楼出去,叫人瞧见了自是影响不好更甚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连宋知渺都能明白的道理陈堰怎会不知,可他此时此举就像是目的明确欲有所求一般,不知心中如何作想,总归是想将宋知渺的酒劝下肚。

“今日气氛正佳,浅尝一下不碍事。”

陈堰柔和的嗓音传入耳中,本该是极能抚平忧心的温润,却叫宋知渺不知为何僵了身子,迟疑了许久才伸手拿起了酒杯。

陈堰仍与她靠得很近,若有似无的好似有更多肢体接触蔓延在身后。

当宋知渺一杯酒下肚时,腰间忽有一双大掌扣了上来,叫她条件反射般颤了一下,惊愣着眼眸看向陈堰,险些被烈酒呛住喉咙:“你干什么?”

陈堰扬起嘴角不退反进,宋知渺惊慌失措的小模样在她这样一张妩媚娇艳的脸上显得生动至极,颤动的瞳眸好似清纯的小动物,上身微微起伏的曲线却又透着勾人蛊魄的欲.色。

他觊觎许久,也隐忍许久。

如今也该是时候折下这朵娇花,揉捻她,弄坏她,将她真正占为己有。

陈堰的视线侵略性十足,他卸下温和的伪装,毫不掩饰展露他心底晦暗汹涌的欲.念。

“妙妙,你我相处许久,合该更亲近些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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