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肃和见水一黑一灰，在山林里飞速地赶路。
一直跑到日上三竿，乌肃才蹲在一根树枝上停下步子。
“休息一会。”
中午太阳正猛，即便在树林中，脚下的土地也是热的。
乌肃背过见水，张开嘴巴把舌头伸在外面散热。
唯独这个时候，乌肃大人会觉得，自己厚实的毛毛，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见水瘫在地上，把自己的肚皮翻出来，朝上露着。
“热，热死我了。”
“要不是北山出事，这个季节我才不会出来。”
乌肃低头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毛。
“昨晚你都没说清，北山究竟怎么了？”
见山叹了口气，毛脸上满是愁怨。
“朝摇沉睡了。北山群龙无首，朝摇之前叮嘱过我，若他出事就来羡青山找你。”
乌肃一愣。
“朝摇不是地神吗？他怎么会沉睡。”
见水哀怨地看他一眼，“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
乌肃站在树杈上，往远处看了一眼，天际线处隐约还能看见摩天高楼。
人类必然要经历从生到死的结局。
神仙也一样。
没有神仙是真的长生，永生不老。
沧海桑田，千万年前的山与水会在时间的推移下互换。
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乌肃早已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但是当故人沉睡的消息传来。
他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
这和与沈琰分离时的难过不同，他知道，他与沈琰只是暂别，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去。
但是朝摇不同。
可能这次就是他原本设想过的离别。
乌肃眨眨眼睛，把心底的难过压下去。
他用爪子扯开拉链，问见水：
“你吃水果吗？”
见水一骨碌爬起来，“吃！沈琰给你装了什么？”
乌肃吸吸鼻子，刚才在路上跑的时候，水果的香甜一缕一缕地，随着风一起往他鼻子里钻。
“樱桃，李子，香梨。”
乌肃不是普通的小猫，其他猫不能吃的水果，乌肃大可以尽情享受。
他第一次要吃芒果的时候，差点吓死沈琰。
见水把嘴筒子塞进拉链口：“我先吃个樱桃。”
乌肃先邦邦给他两爪子。
见水也不气恼，嘴里叼着樱桃就跑。
沈琰挑的水果真甜，樱桃又大汁水又饱满。
咬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嘴巴里爆开。
“成亲真好，出远门还有夫人装水果。”见水感叹，“我也想成亲。”
正用爪子抱着啃香梨的乌肃抬起头，细细地看着他的脸。
半晌，吐出一句“你没有姻缘线”。
见水听完哼唧了半天。
吃完水果，一猫一狐继续赶路。
*
沈琰回到家，把竹匾里晒着的橡子翻了翻。
这两天太阳好，再晒一天橡子就能晒干了。
翻完橡子好像没有事情干了。
沈琰把昨天没做完的线团找出来，坐在躺椅下开始勾。
今天心里也惦记着事，沈琰钩针的速度并不快。
但是一只小猫的围兜才多大呢？
哦，乌肃是一只大猫。
好吧，大猫的围兜不会很大。
沈琰勾到午后犯困的时候，就完成了手中的物件。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重新调整了一下。收起钩针，在线的末尾处打了个结。
然后回屋子里去找了个小盒子，把围兜装起来。
这是给乌肃的礼物，要郑重地包起来才好。
今天中午老爷子和乌肃都不在家，沈琰一个人没有什么做饭的心情。
他翻出冰箱里的冻米饭，给自己炒了一份米饭垫一垫。
吃完饭沈琰睡在核桃树下的躺椅上午休。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猫也没有。
沈琰久违地感觉到了孤独。
孤独这个词语在沈琰心中总是有着特殊的色彩。
渴望有人陪的人，在独处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孤独。
但是沈琰不是。
沈琰很早就处于“一个人”的状态。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父母的名字了，更不提长相和声音。
可是今天，做饭的时候没有乌肃点菜，也没有乌肃在脚下走来缠去的打扰……
沈琰摸摸自己的胸膛。
以往这个时候，沈琰要午休的话，乌肃一定也要钻进被子里来。
还必须睡在沈琰怀里，不然作为“丈夫”的乌肃会耍小脾气。
具体表现为把耳朵盖下来，用爪子装作超绝不经意，把沈琰推到一边去，再抢占沈琰的枕头。
沈琰则可以趁机用嘴唇碰一碰他毛绒绒的爪子。
乌肃从来没有对着沈琰伸出过爪子。
爪子上的绒毛很短。
蹭在唇边，又软又痒。
沈琰摸了摸空空的被子。
好想乌肃。
他想了想，在睡觉前把昨天随手拍到的一段乌肃的照片发了出去。
吃螃蟹不吐壳：[可可爱爱的乌肃大人，去山上拣橡子，乌肃大人坚持要分担]
图片.jpg
评论区很快就热闹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抗拒被这小竹篓的乌肃大人，至少沈琰是这么认为的。
图片中的乌肃背着小竹篓，在前边跑着，长长的毛发随风飘动。
威严又漂亮。
远隔异地的乌肃感觉到涌入身体的力量忽然变多了。
大概就是吃樱桃和吃李子的区别。
乌肃猜肯定是沈琰在家里干了什么。
他忍不住张嘴咪了一声。
有了力量的补充，乌肃在前边跑得更快了。
“乌肃——”见水在后边喘得气都不匀了，“乌肃——你，你等等我——”
*
第二天清晨，乌肃和见水抵达了一处陌生的山脉。
乌肃刚在山脚下停下步子，前边就落下来几个陌生的身影。
乌肃立刻弓起背，全身的毛都夯了起来。
来人嗅了嗅空气，“羡青山的山神？来北山干什么？”
见水后一步才跟上来。
“朝摇大人让我去请的。”
来人深深地看了乌肃一眼，这才让开身子。
“朝摇大人在洞府里，跟我来。”
乌肃把搭在朝摇胳膊上的爪子收回来。
“他没有灵力了。”
见水难过地叫了一声。
“还有能救朝摇大人的办法吗？”见水问。
话刚说完，他自己低下了头。
眼眶里溢满了水花。
若是有办法，朝摇大人就不会沉睡了。
乌肃沉默着没有说话。
北山的精怪此时能说话的都在这儿了。
七嘴八舌的都在吵。
乌肃甩甩尾巴：“别吵，安静。”
刚才还叽里呱啦的精怪们又都乖乖闭上嘴巴。
但是大家好奇的眼神还在看向乌肃。
据说羡青山的山神乌肃大人，前些年已经神力退化了，今天再见，乌肃大人居然炼化了横骨能说话了。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乌肃大人有奇遇！！！
大家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说不定乌肃大人真的有办法救朝摇！
乌肃面对灼灼目光，心里打鼓。
他犹豫再三，沈琰的身体最近平稳了，暂时不需要大量灵力蕴养。
那……
乌肃抬起右爪子，盖在朝摇的脑门上。
闭上眼睛，灵力顺着他周身经络开始运转。
他身上的灵力精纯极了，动起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感觉。
见水眼眶里的眼泪吧嗒就落在了地上。
末法时代，灵力给了朝摇，乌肃要怎么办呢？
乌肃一点也不虚。
沈琰不知道在家里干什么，之前变成用吃李子形容的灵力，这会已经涨到了吃西瓜的大小。
沈琰拿着手机，在投流上按了确定。
他之前参加活动，平台给了好几万的流量卡，他都攒着没用。
今天一气全加在他发的乌肃的日常视频上了。
这条日常视频的点赞量从三千一路涨到八万。
沈琰不确定能不能帮到乌肃。
手动又加了一万块钱的流量包。
乌肃此时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牵引着灵力，注入朝摇的丹田。
他是最温和的木系，朝摇的身体没有丝毫抵抗就吸收了他传过来的灵力。
乌肃感到身体空荡荡的时候才停下。
收回手的时候，朝摇额头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猫爪印。
乌肃面不改色假装没看见。
见水和其他精怪们眼巴巴地凑过来。
“乌肃大人，朝摇大人会醒吗？”
乌肃打了个哈欠，“不知道，等中午了再看吧，猫要睡觉了。”
乌肃卧在北山的精怪为他准备好的床铺中，才想起来，沈琰给他装了个什么，电话手表。
可以和沈琰联系！
乌肃从挎包里掏出来，照着沈琰教他的样子，拨出去。
“嘟嘟嘟——”
三声空响后，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
乌肃一愣，这和沈琰演示时不一样呀！
见水从不知道哪个地方钻出来的，“我知道！山里没有信号，你要跑到山顶上去。”
“是这样吗？”乌肃将信将疑地看着见水。
“当然！朝摇大人在山里接待过科研队，他们要打电话时都是去山顶。”
乌肃叼着电话手表跑远了。
这里离山顶并不远。
乌肃跑到山顶上时气息都没有丝毫变化，他在山顶上找了一棵最高的树爬上去。
然后再拨。
成了。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沈琰有些失真的声音在手表中响起。
“喂乌肃，你那边忙完了吗？”
“喵！”乌肃欢快地叫了一声，人类的科技真好用，以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能和沈琰传讯呢！
“还没有，”乌肃说，“我的好朋友朝摇沉睡了，我把灵力传给他一些，但是他还没有醒。”
沈琰问：“今天你的灵力有增长吗？”
“有，涨了好多！你做了什么吗？”
沈琰在电话那头弯着眼睛笑，“有用就好，我发了新视频。”
沈琰通过电话都感觉到了乌肃情绪的低落。
朝摇。
应该是乌肃很好的朋友。
不然也不会一听到他出事的消息就连忙赶路走。
沈琰忽然问乌肃，“乌肃，你拍视频发到网上，被人喜欢都能涨灵力，你的朋友可不可以呢？”
“啊？”乌肃呆住了。
可以吗？
“要不试试呢？”沈琰提议道，“说不定你朋友也可以吸收到新的信仰力量，他就能醒过来了。”
乌肃如梦初醒，“对呀！他也可以试试我的路子。”
“沈琰，”乌肃认真地说，“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沈琰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他的相机包。
“我这就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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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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