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江畔有不少卖河灯的小贩,在明暗闪烁的烛光火色间吆喝着自己的生意。

袁风言穿的招摇,在商贩眼中简直是行走的香饽饽。争先恐后的跟着他将自己买的价钱最贵的商货呈上。

小沛只道这人真是人傻钱多,尽管眼中并无半分喜欢,却皆会买下,不问价格不说,更是花钱如流水地撒下金叶子。

等到身后随从都抱了满怀,袁风言才一脸歉意,朝商贩拱手,微微一笑。

“抱歉各位,明年定来光顾各位的生意。”

其中几位商贩哪敢就这么放过香饽饽,涨红着脸朝袁风言喊道,“若是公子愿意,小人可送货至府上。”

袁风言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目光转向小沛,眼瞳里漾出一些温柔宠溺,“本世子还要和未婚妻赶着吉时去放河灯。”

众人闻言,皆是一脸了然的神色。

再往前的路,右侧延伸出石阶接着微泛波光涟漪的江面,小沛听见身后有人问:“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的财大气粗。”

“你竟不知?这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亲侄子端王世子啊……”答者声调听着有些惊讶。

“什么……竟是那位远近闻名的纨绔……”

声音愈来愈小,小沛看着袁风言毫不在乎的样子摇了摇头,心道这纨绔的臭名怕是又要雪上加霜了。

“这么多花灯,留着明年也成了旧物,倒不如都放了。”袁风言朝身后吩咐了几句,随从便散了,他手里提着一盏兔子花灯回眸朝小沛笑笑,“要不要试试。”

*

夜风起,江浪波。

是不知多少对佳人放下的河灯,火光几乎点亮了皇城的第二个白昼。

一位女郎哭的梨花带雨,指着河中暗掉的花灯,和自己的郎君划清界限,“你看我和你私奔,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什么?私奔?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小沛一边摆弄自己的河灯朝河里随手一放,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那对佳人的对话。

未曾想手里一打滑,花灯竟飘走了。

袁风言对上小沛求助般地的视线,往芙江瞥了一眼,抬袖便将手中梨花枝掷了出去,兔子花灯立马白刷刷亮了起来。

“好厉害!”小沛涨红了脸,发自内心夸了一声,又被火光照须臾失神。

余光中明暗交错相叠的影子相叠,吞噬,揉碎,振翅成蝶,在水天一色之间唯独捎来了震耳欲聋的酥麻嗡吟。

花灯飘的慢,叫小沛没了兴趣,回头望着袁风言,眼睛眨巴了几下。

意思是,你约我出来,要好好负责我的快乐呀。

袁风言手里没了花枝,习惯性朝蝶燮带一摸却是又折了回来,朝着她淡淡勾唇笑了一下,走过来拉起她,躲到一棵树后一齐偷听那场闹剧。

“也是,自我离家跟了你,福气未享一日苦却吃了不少”那女郎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就此别过吧,对你我皆是最好的选择。”哭腔平复,女声带着坚定。

郎君急忙出声挽留,“定是方才风大,再试试再试试许便成了!”

女郎却是措不及防指着小沛和袁风言二人的方向控诉道。

“那人家的花灯凭什么不灭?”

她又指了指火光阑珊的对岸,心里更是来气,“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那么多人的花灯皆是渡江不灭,唯有我们的,才离开江畔几寸便灭了个彻彻底底。”

小沛这才发现方才,那随手一放的花灯竟是无心插柳,已至对岸。

那一盏显眼无比的兔子花灯,许是为了卖的贵些,上面镶了许多晶莹剔透如繁星的琉璃珠。

绝不会认错。

倒霉郎君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口中嘀咕,“早知道便寻个理由不来这花灯游了,前年柳娘今年冯娘,不知明年再来会不会把林娘也恨跑了。”

小沛脑子一片空白,对这郎君过于丰富的情史有些不可置信。

“陈小姐可知晓方才那郎君的花灯为何会灭?”身旁站着的人忽然微微俯身,凑近她压低嗓音问道。

小沛猜上边或许有什么机关,好奇问道,“为什么?”

袁风言脸上划过一丝意味深长,正经道:“便宜没好货。”

小沛深吸一口气,她在指望这纨绔什么。却听袁风言闷笑一声接着道,“皇城只给未成婚的男子发放绿枝,绿枝并非是真的梨花枝剪去梨花所做,而是用了白玉水庄机关大师应天时的法子在其中灌以燃物,因此只是遇上一般大的江风,讨个彩头并不难。”

“所以那位郎君是有妇之夫?!”小沛心头一震。

袁风言“嗯”了一声作回答。

这时,芙蓉酒楼前往来的人骤然变多,小沛神色一凝环顾四周去寻那柳树。

“差不多戌时了。”袁风言缓声道。

人实在太多了,二人离得太远,甚至连那块写着“芙蓉酒楼”名字的牌匾都忘不着影,阵阵喧哗中更是只能听得前边传来的锣鼓声。

小沛被人群推搡一把撞到袁风言怀里,撞的对方一起倒过来,半圈的手臂“咚”地一下磕在表面粗糙坑洼的硬物上。

鼻尖忽然嗅到一股草木香,睁眼一看,竟这般给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磕到了一棵柳树树杆上。

“柳……”

小沛欲言又止,却见袁风言默声摇了摇头,无奈道,“这里有整整一排柳树。”

只是人群实在拥挤只叫人进退两难,离不开也过不了。

气氛骤然紧张,自高处传来的一下又一下的锣鼓仿佛连着小沛的心一起敲动。

她本就个子不高,在其中待久了竟是有几分呼吸不顺,小沛忍了半天依旧难受不已,刚想和袁风言说自己不等算了,左右自己披着陈鸢这个身份,也做不了什么。

前头自远而近却忽然响起衣裳布料摩擦与长呼力呵之音。

一道红影如梭,飒飒破空划入视线,稳稳砸在她的身侧。

耳边是绸缎与软肉相撞的风声,小沛睁着一只眼捂脸转头,想看看自己这有名无实的未来夫婿还有命没有。

没有想象之中肝脑涂地的场景。

对方完好无损,只是脸色极为难看的将歪掉的宝蓝发冠重新戴正,勾起一抹笑从身后托出一个红绣球,朝着芙蓉楼的方向朗声道,“是哪家小姐在招亲?”

完了,这是小沛的第一个想法。

到手的冤大头要溜了。

早就听说,东梁有些人家招婿通过扔绣球的方式,未曾想真给她见识到了。

但这位小姐着实臂力惊人,她和袁风言都站在这处连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了,居然还能挨上这份见鬼的福气。

小沛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放到袁风言的身上。

当真是见鬼的福气。

要是他真的娶了人家小姐,那她今晚便收拾东西跑路得了,左右天下之大,秀山丰土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这东梁皇城一个地方处处是黄金。

“我家小姐让奴婢来请未来姑爷过去……”

人群自觉散出一条道,一个圆脸双丫髻的小丫鬟托着个盘子跑了过来,可抬眼见着袁风言却突然瞪大眼睛止住话。

装绣球的红盘铛啷坠地,小丫鬟看了眼袁风言又回头看了看,和见鬼似的连盘子也不要了,高声喊着“郡主”往回跑了去。

袁风言如玉的指尖把玩一般转了转绣球,勾唇笑的玩味。

小沛有些搞不懂他要干什么,却猝不及防与对方对视上。

“不用担心,我们可是陛下亲口承认过的天作之合,就算有一百个绣球砸中本世子”。小沛额上的碎发被揉乱,袁风言尾音忽而上挑,“本世子也是一个都不娶,更何况……”

“袁,子,都,怎么又是你。”一道愤怒的女声传,连同鞭子发出的爆鸣乍然响起,打破了袁风言嘴里的花言巧语。

一位身着喜服的红衣女郎,头戴半是红纱的大红喜冠,此时红纱被对方一把掀开,露出英气逼人的俏容,手里如火一般的红色长鞭“啪”地抽在了二人身前的地上,架势气势汹汹仿若有什么血海深仇夹杂其中。

人群哗然,倏地退开,留出一片空地来。

小沛也想浑水摸鱼,趁机随人群离去。

毕竟,俗话说得好,殃及池鱼嘛。

眼见着呆在这里没有好事,搞不好她还得成为那条被殃及的池鱼。

但打起来也好,最好打的难舍难分久久不能结束,也算是老天爷赏她个机会,叫她好好瞧瞧这袁子都的身法到底是哪家的。

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定要好好瞧个清楚。

最好是能将这纨绔身上的狼皮给一把扒下。

她反正是假千金,这个假不了,说不准这人还是个真不了的假世子呢。

小沛只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猫着腰狗狗祟祟到了一半,手腕却被一把劲力逮住。

“走什么走。”袁风言冷笑道,“好歹我们也算是对天成的佳偶,怎么,不能与本世子有难同当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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