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潇潇偏头不语,冯久年一脸委屈,梁其文推开拦住他的学生,学着他们当时的语气大声说道:“明德书院连女学生都收,想来不是什么正经书院,私底下还不知道干什么勾当呢?”
“就是他说的,我亲耳听到,亲眼所见。”梁其文指着从葛潇潇木棍底下跑出来的学生,接着又指向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学生,“还有他,他骂了冯久年。”
身材高大的学生上前一步,嗤笑一声:“骂他又如何?长得像个娘们,简直丢了读书人的脸。”
“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说他?”葛潇潇木棍一瞬间伸到他面前,吓得他连连后退,期期艾艾:“什么身份?问仙书院出了多少朝廷大员,我还怕他不成?”
冯久年拦住要开口的葛潇潇,摇了摇头,葛潇潇气得把木棍又伸长几寸。
“身为女子不好好在家学习女红,舞刀弄剑成何体统?”那人继续骂道。
隋妤君再也看不下去,走过去就是“啪”一个耳光,五个鲜红指印清晰地印在他脸上,他一脸不可置信,目光直直盯着她。
“啪”,打了他另外半边脸,现下整张脸通红,左右对称。
“你你你——”他双手捂住脸,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打得我的手都疼了,”隋妤君面上带笑,自问仙书院学生面前走过,“还有谁想试试?”
“你们真是,我昨日才拜访过曹院长,没想到你们几个今日如此辱骂我的学生,看来我得去找曹院长讨个公道了。”元襄之说得无奈,走过去抱了抱冯久年,又抱了抱梁其文,痛心疾首,“是为师没有照顾好你们,回京后还望你们替为师在你们父亲面前求求情,切勿将我赶出明德书院。”
梁其文反应过来,接话:“先生,我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叫我爹年底考核严厉一些。只是久年他爹那边……”
言下之意引人无限遐想,冯久年的父亲官更大,他也是被欺负得最惨的。
问仙书院的几人慌了,他们并不知道眼前三人的先生与曹院长有关系,好似关系还不错。他们听闻明德书院收学生不看身份,平民百姓亦可入学,哪里知道他们几个都是京中大官的子女。
“你们还不道歉吗?”隋妤君提醒他们。
高左安旁观了全程,此刻走到人群中央,说道:“学生高左安,愿替同窗给诸位赔礼道歉。”说完躬身行礼。
几人皆认出来高左安是第一个报名义士的问仙书院学生,方才并未参与此事。
葛潇潇无视他:“不关你的事,我要他们道歉。”
梁其文推开他行礼的手,声音冰冷:“想逞英雄?”
高左安面不改色,甚至换上笑脸:“几位贵人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计较。”他拉过身后的同窗,一起道歉:“学生言语无状,惊扰三位,对不住。”
身后几人面色各异,到底沿高左安给的台阶下了,一来担心曹院长得知此事在书院坏了名声,二来京官子女他们得罪不起。即便在问仙州他们身为读书人受人尊敬,但这个身份在面前三人的眼里根本不够看。
“此言差矣,你先辱骂我们,骂的粗俗难听,眼下话里话外又说我们拿身份压人,可见你们是惧怕权贵,并不是真心认错的。”葛潇潇仍不解气,她偷瞄一眼元襄之,见他鼓励般的点头才放心继续。
“我们是拿身份压人又如何,如果我们是平头百姓就能任你欺凌吗?身份不是你欺辱人的理由,男女也不是。”葛潇潇这番话说得冯久年感动不已,他走到元襄之身边,眼圈发红,他不愿说出口的身份也能帮他一回。
葛潇潇还在发泄:“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便是问仙书院的作风吗?满嘴之乎者也,却是连尊重人都不会,瞧你岁数比我大了不少,圣贤书读少说也读了十几年,现下可有功名在身?”
问仙书院的学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面露难堪,如果有功名在身他们就不会来报名义士宣扬名声了。
个潇潇亲眼看到冯久年被他们推到泥地里,冯久年才十四岁,根本不是那群比他高大许多的青年人的对手,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
她当时在地上随手捡了根木棍冲过去,虽然木棍能威胁他们,但她不曾伤他们一分一豪,至多吓吓他们,压制住不让人动弹。梁其文过去拉人,问仙书院的学生仗着人多将他死死拉住,拦在后面,混乱之中有人扯坏了他的衣裳。
“你们要是没做过,还怕我们说吗?”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
隋妤君走到他面前,“做什么?你倒是说出来让大伙听听,若是胡乱猜测的诬陷可是要下狱的。”
那人抿了抿嘴,没了后文。
有位青衣官员挤进来打圆场:“在场的诸位报名义士是为了帮助灾民,无论目的是得个好名声还是心存良善,问仙州的百姓都会记得大家,但此处绝不是打架斗殴、泄私怨的地方。”
大家愿意给青衣官员面子,人群渐渐散开。
“站住,给我朋友道歉,大点声。”葛潇潇喊住他们,她把冯久年拉到身边,让他抬起头。
青衣官员朝问仙书院的学子挥挥手,示意他们快点,别耽误进度。
他们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拱手作揖:“对不住,是我们错了。”
冯久年压抑住内心的酸涩,一种畅快之意从酸涩中生长出来,他忽然笑了,一字一句对他们说道:“你们弄脏我的衣裳,扯坏其文的衣袖,这些,要赔的。”
隋妤君立马朝他们伸手:“他们身上的衣裳是我亲自选的,上等的暗纹缎料,四月才做的,给你们算半价好了,五两银子。”
高左安见状,从隋妤君的手边避开,连忙招呼身后的同窗凑银子,有青衣官员在侧,他们动作也快,没一会儿凑齐的五两银子放到了隋妤君手里。
她掂了掂,足数,回身把银子分给三个学生,悄声说道:“放心,隋姐姐今日给你们买了新衣裳,过两日尺寸改好了便去取。”
葛潇潇丢了木棍,拥住隋妤君:“隋姐姐真好。”
梁其文胳膊搭在冯久年肩上:“做得不错。”
等人群完全散开,元襄之望着问仙书院学生远去的背影,走过来叮嘱自己的学生:“此事不简单,今日与问仙书院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他们怀恨在心,这几日也许有动作,你们要当心。”
“你为何不让他们退出?”隋妤君问他,按照常理,有危险的事情他不会让学生冒险的。
“我们是真心想为灾民做点事情,”葛潇潇看着她,眼眸真诚。
梁其文随后说道:“不实地感受,将来怎么做好官?”
“他们两人不走我也不走,现在那帮人知道我有身份,会忌惮一些的,隋姐姐不用担心。”冯久年的状况看起来好些了。
“先回去换身衣裳吧,这件怕是不能再穿了。”
元襄之说完又看向隋妤君:“还有你的手,我瞧着都红了,要不要回去擦点药?”
隋妤君这才发觉手掌火辣辣的,抬起来一看,果然红了,秀眉微拧,“打疼我了,该叫他们多赔点银子。”
几人还没来得及离开河边,河对岸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策马而来,像是要从旁边的桥上渡河过来的。
为首者玄色披风,马上挂了弓箭,后面跟着的人黑甲覆身,腰佩长剑,是小郡王和黑甲侍卫!
隋妤君连忙躲到元襄之身后,元襄之发觉,叫三个学生也背过身帮忙挡住视线。
其他的人也认出了是小郡王的人马,纷纷跑来河边,想见识他的风采,不知谁起了个头,众人欢呼起来。
人越挤越多,原本就站在河边上的五人被挤得站不稳,葛潇潇爬上了岸边的榕树,梁其文见状爬上了另外一棵,而冯久年没来得及爬树,跟在元襄之身侧。
小郡王临近对岸,这边的人群欢呼声更高。
忽然有人推了冯久年一把,他猝不及防朝河里倒去,元襄之伸手抓住他,用力拽回来,他看到了那个推冯久年的人,正是方才高大的问仙书院学子。
冯久年还未站稳,人群再一次挤上来,是小郡王勒马与他们打招呼。
拥挤的人群让元襄之无法再稳住身形,他将冯久年和隋妤君往后用力一推,自己落入水流湍急河中。
“元襄之!”
“先生!”
隋妤君无暇多想,她要去救元襄之,她的水性好,能够在湍急的河中活下去,可元襄之不行。
“我去救他。”她当即跟着跳下去。
两道身影落入河中,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断有人喊“落水了,有人落水了”,“退后,快退后”。
葛潇潇和梁其文连忙把冯久年拉住,免得他也掉下去了,三人一脸忧心地望着河水,心绪如同眼前的河水,奔腾不停。
而对岸的小郡王翻身下了马,呆愣地凝视着河水,方才掉下去的女子,和红筝长得十分相似。
他派人去寻,可身后的黑甲侍卫却道:“小郡王,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其他人的生死并不重要。”
江佑晖握紧拳头,眉眼间满是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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