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葛潇潇抽到的是荻山书院的学子,浓眉圆脸,十分敦厚的长相。
“葛小姐,请。”他看上去有些沮丧。
“方才见兄台使长棍,不如这场也比长棍?”葛潇潇掂了掂架子上的木棍,匀称结实。
对方点头,拿起木棍站至一旁,等待铜锣声。
铛——
新一场比武开始,这人倒没有像柳宜书院那位不战而降,和葛潇潇你来我往打了一阵,只是他只守不攻,甚至一味退让。
“你躲什么?”葛潇潇靠近对方,持棍下压,瞪着他的眼睛“能打便打,不能打认输!”
那人脸色一变,后退一大步,右手朝身后一甩丢了武器,木棍滚啊滚,滚下了演武台。
“葛小姐武艺高强,在下认输。”随后跳下了演武台,捡起木棍放回远处。
“第二轮,明德书院葛潇潇胜。”
葛潇潇心有郁气,慢腾腾走下台,行至荻山书院营帐前,挑衅:“百年书院也不过如此。”
有学子气不过就要上前争论,“休要胡言,你不顾男女大防,与我师兄靠得那般近——”
下一瞬他被人捂了嘴。
“比武只论武功高低,与男女无关,是你们看不起我。”葛潇潇说完径直坐回方才等待的角落。
赵昀西遛了过来,站在葛潇潇身后:“真羡慕潇潇,毫不费力赢下两轮,不像孟维光,手都冻僵了,不停地搓。”
“赵先生,您真是……”葛潇潇笑着回头,瞧见赵昀西手中拿着一些吃食,顾不上其他,忙选了几样吃起来。
“先别吃冷的,喝些热的,暖和一下。”梁其文端了杯热水放在她手中。
葛潇潇:“老大的事你别啰嗦,我想吃什么吃什么。”
“老大?其文,你和潇潇结拜了?”赵昀西调侃道,方才他去外围买吃食,可瞧见将军夫人和侍郎夫人挤在一处说个不停。
梁其文:“没有结拜,玩笑之语罢了。”
“不是玩笑,我拿你做一辈子好兄弟,以后要同甘共苦的。”葛潇潇说得认真,顺手把喝完的杯子放回梁其文手中。
赵昀西瞟到梁其文脸上吃瘪一般的神色,自觉猜到了关键,放肆大笑起来,在梁其文看过来时端着剩余的吃食大步离开。
“他们在笑什么?让女子来比武很荣耀吗?”太学学子低声道。
“呵,他们笑不了多久,齐振南明年要下场参加武举,他叔父训练了他许久,待会儿用不了几招就能打得葛小姐痛哭流涕。”
第二轮陆续结束,进入第三轮的有四人,太学两人,明德书院一人,祢衡书院一人。
葛潇潇取出签号,这一轮她对上的是祢衡书院,太学的两人互相打。
原道能提前遇上齐振南呢,谁知天不遂人愿,不过这轮太学内斗也不错。
“葛小姐,我自当手下留情,如若你实在抵挡不过,可先行认输,好过受伤。”对方拿起木剑,说得恳切。
“多谢,但不必。”终于遇上个敢打的,葛潇潇手下蓄力。
铛——
铜锣一响,葛潇潇手握木剑直击面门,对方举剑一挡,她旋身绕至对方身后,踢向膝弯。
“咚”的一声,那人跪得猝不及防,听见台下传来一片哄笑才反应过来自己过分轻敌,正欲起身再打时,手腕一疼,木剑咣当落地。
葛潇潇愣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
那人见木剑落地,垂头丧气,连木剑也不要,匆忙拱手后狼狈下台。
“兄台,我还没使力呢。”葛潇潇对着他的背影喊。
那人脚步更快了,揉着手腕,一瘸一拐,心道没使力都这么大力气,要是使出全力他的手就该废了。
葛潇潇举剑朝台下示意,有不少人为她喝彩,她娘和侍郎夫人更是将彩旗摇得烈烈生风。
“她很厉害。”隋妤君转头对元襄之说道。
元襄之按住她胡乱动的手,笑得温和:“后面更精彩。”
他看向葛潇潇,满是欣赏,明德书院教出来的学生,自当如此。
第四轮很快进行,葛潇潇与齐振南分别站在演武台两侧。
“葛小姐,我惯使长枪,若你不会使长枪,我们可比别的武器。”齐振南方及弱冠,比葛潇潇高出不少,两人若站在一起,葛潇潇身量堪堪到他肩膀。
“在下不才,十八般武艺精通大半。长枪乃百兵之王,同你一样,我也是自小学的。”葛潇潇回头朝梁其文招手,一个翻身,将他抛来的长枪牢牢抓在手中。
铜锣敲响,二人举枪相迎。
与此前不同,这一场齐振南打得艰难。
葛潇潇的力道比他想象中大太多,提枪劈来时震得他虎口发麻,几个猛攻之下将他逼至演武台边缘。只差一步,他便会因无处落脚跌落台下。
倒是小看她了。
齐振南转身云枪避开葛潇潇一扎,枪尖着地借力身子在空中一翻,回到演武台中央。
葛潇潇旋即回身,一个跪步扎枪攻他下盘,对方似有所觉,腾空跃起,长枪向下一扫,枪上红缨交缠,欲绞下她手中的长枪。
齐振南绞枪练得不错,但葛潇潇也不是吃素的,她用力往后一拉,对方持枪直直刺向面门,她再侧腰上步挑把,攻其手腕。
台上打得难舍难分,太学的几人窃窃私语,其中和齐振南比武输了的那位悄悄行至一旁,看着台上的人,手指一动。
葛潇潇膝弯忽然一疼,单膝跪地,起势被打乱,连忙侧手一翻,躲过齐振南一击。
“可恶,他们居然使诈!”梁其文看着演武台上突然出现的那颗石子,怒从心起。
台下的将军夫人看得心脏一紧,齐振南是个厉害的,也不知道潇潇能不能赢。
齐振南仿若无事发生,心道给这位葛小姐留了足够的颜面,是时候结束了,长枪以迅雷之势劈向葛潇潇。
葛潇潇步步后退,引他之演武台边上,而后在他抬起枪时死死压住,借力腾空一跃踏上齐振南肩膀,单脚稳稳立住,青白间色衣袂在风中荡起,潇洒飘逸。
“好俊的功夫!”李谊忍不住赞叹道,旁边太学同窗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全然不理会。若不是祖父李国公强烈要让他参加这场比试,他是不会来的,如同太学学识顶尖那些个同窗借故不参加岁考,将大比名额让给他人。
人群中暴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葛潇潇瞥见自家格外醒目的彩旗,嘴角一弯。
齐振南提枪上扫,欲打落葛潇潇。
葛潇潇对着他肩背用力一踹,翻身跳向演武台中央,而齐振南因后背遭一重击,身形不稳跌至台下。
这一场,齐振南输了,太学输了。
“武试第二场,比武魁首为——明德书院葛潇潇。”
礼部员外郎声音洪亮,葛潇潇高兴地在演武台上顺手耍了一段花枪,一点红缨在灰白的天地间分外明艳。
纵使太学用了点小手段,她也能堂堂正正地打败齐振南。
“院长、先生、同窗们,明德书院诸位,我赢了!”葛潇潇回到明德书院的营帐,开心喊道。江院长捋着胡须笑得慈祥,诸位先生连连夸赞,同窗们与有荣焉,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欢笑过后,怅然回头,她看到了在人群中的元襄之和隋妤君。
如果隋姐姐恢复正常的话,她一定会来拥抱我,问我想要什么礼物,而先生,大概会用折扇敲敲我的脑袋,告诉我要戒骄戒躁。
可惜……
“久年,稳重些。”宋姨娘走到冯久年身侧,挡住安瑞伯夫人不悦的目光。
“姨娘,葛潇潇是我同窗好友,她大败了齐振南。”葛潇潇获胜时,冯久年激动地跟台下众人一道欢呼,不愧是他喊了多次的老大,真是厉害。
“女子当娴静温柔,舞刀弄枪成什么样子?将军府教出这样的女儿也不怕人笑话。”安瑞伯夫人轻嗤一声,瞥见安瑞伯和身后会武艺的姬妾聊得火热,死死捏住手帕。
“母亲说得对,齐振南说不定是看她年纪小,让着她呢。”冯玉年宽慰道,“下一场是行令,母亲且看儿子表现,将那不入流的书院踩在脚底,好让我这无缘书院大比的三弟开开眼。”
冯久年拱手送大哥出营帐,拉姨娘到一旁小声嘀咕:“姨娘,大哥不去太学的营帐反倒在自家营帐里闲着,莫不是贪图咱们营帐里暖和?”
若论安逸享受,在场之中当数安瑞伯的营帐,像是搬家般,将营帐布置得十分周全,连左右两侧营帐都染上了龙脑香。安瑞伯是个大方的,这次长子参加书院大比,全府主子走得动的几乎都来了,因此营帐也比一般营帐大了不少。
宋姨娘笑得点了点他的额头,低声道:“你这促狭鬼。”
铛——
文试第三场行令开始了。
行令通俗来说就是行酒令,喝酒时佐以欢乐,这一场不难,但考验学子的思维敏捷程度。
礼部员外郎取了一个纸签筒,从中抽了一张,说道:“今日比试拆字对诗令。将一字拆成一句诗,且众人所拆之字须构成同一场景或故事,不得与前人重复,若三息内答不上则算输,罚下场,由下一人继续,直至分出魁首……”
梁其文听完规则,拆字对诗令不难,难的是反应迅捷,要和前人的意象相和,又要避免所拆之字被人提前说出。
第一位是秋屿书院的学子,他沉着开口:“一大青山水连天,白水汪汪不见泉。”
梁其文思索道,一大为天,白水为泉,天和泉是常见的景物,看来是走描绘场景的路子,这个定调中规中矩。他左右打量两侧的的学子,他排序第九,前一位是太学的冯玉年,后一位是祢衡书院的董安。
冯玉年在太学读书多年,未曾传出名声,根据安瑞伯夫妻俩和冯久年的智慧来看,凑数之人罢了,也不知太学为何会派他来参加书院大比。至于董安,他已年近不惑,中举后不愿参加官员候补,一心想考进士,多年未中。
董安看到梁其文打量的眼神,颔首示意,梁其文移开视线,董安的年纪都可以当他爹了,读了这么多年书学识应该不错吧。
很快轮到了梁其文,他不假思索道:“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
……
引用:
一大青山水连天,白水汪汪不见泉。——宋·苏轼《闲步》
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宋·刘一止《山居作拆字诗一首寄江子我郎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7章 京城书院大比(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