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芝龇牙咧嘴的吸着气,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下意识地弯腰俯身去摸地上的眼镜。
镜腿变形了,镜片碎了一个,碎掉的玻璃渣还在刚刚被人殴打的时候扎进了她的脚面。
她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惨过。
脸上脚上都是血糊拉茬的!
艹!
凑合着带上残缺的眼镜环顾四周,全然陌生的房间。
这不是她家!
她家的老破小可用不起实木地板!
她现在租的房子也就是普通瓷砖!
这家两口子都不正常吧!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打架隔夜的脑积液太多就找个地儿往出倒倒啊!
这年头,实在过不下去也能离啊!离婚冷静期不也才一个月嘛!夫妻财产不也能对半分嘛!
发什么疯!
不是,关键是这都谁呀?!
她也没听哪个姨姑表姐说过家里还有这么两号人物啊!
同志,有病得尽早治啊!
太原市精神病医院的广告不要当作没看到!
客厅里的灯突然灭了。
不是?!
哪个好人家客厅里的灯用鲜红色儿的?
不对!
那是医院抢救室的灯!
陈灵一!
白雅芝一下子就从梦里惊醒了。
抢救室外零散坐立的几人,脸上满是疲倦。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本能的就往过聚集。
白雅芝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陈灵一还活着吗?
王舒看着大夫护士的方向,看他们一脸凝重地神情,嘴张了张想问却没发出声儿——
陈灵一爸爸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脸面,急吼吼地问:“大夫,我姑娘她、我姑娘她——”
“抢救过来了。”
陈灵一妈妈一下子卸了劲,腿软的扶着身旁的男人嚎啕大哭:“一一啊......”
男人抖手着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啊......”
白雅芝觉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她看见王舒悄无声息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脊背也随之松懈下来,肩膀往身后的轮椅靠了下。
白雅芝第一次体会到医生五个字的一句话有多重。
一条人命。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抢救室外的数人都松了口气。
“但患者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大夫的一句话又把在场所有人的心紧紧攥起来。
“一般来说,人体在冻僵后能存活的时间因人而异,通常为数分钟至数小时不等,这主要取决于体温下降速度和机体对低温的耐受性,也就是个体差异。人体核心体温降至35°C以下就会被冻僵,这是导致身体机能严重受损的一种极端低温状态,如果冻僵后体温下降速度较快,或者患者存在心血管疾病、呼吸系统疾病等基础疾病,机体的生理功能受到严重干扰,血液循环障碍,器官功能衰竭,就会导致患者在数小时内出现严重的生理反应,甚至死亡——好在患者体温下降速度缓慢,且机体对低温的耐受性较高,机体的代谢率低,因此存活时间延长,给了我们宝贵的抢救时间。但是——”
“但是什么?!”陈灵一妈妈沙哑的问。
“孩子失温时间较长,送来的时候鼻尖等位置发黑发紫,血供近失,丧失意识,抢救过程中也多次出现过心脏骤停,所以现在必须先转入重症监护室,家属可在探视时间内进入。”
王舒咽了口唾沫,不太确定的问:“就是还没完全脱离生命危险的意思是么?”
“可以这么理解。”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问:“哪位是直系亲属,请签字跟我来办一下手续。”
赵新陪着陈灵一爸爸去办手续,白雅芝握了握王舒的手,缓缓而坚定道:“会没事的,陈灵一能挺过这道抢救室的门,也一定能挺过重症监护室的门,这是太原最好的医院,一定会没事的。”
“嗯,会没事的。”
陈灵一转入了重症监护室,病人家属不能靠近,他们两个学校的老师也陪着折腾了一天一夜,确实顶不住了。
她还在医院硬邦邦冷生生的金属薄座上眯了会儿,王舒估计是一宿没合眼,眼角熬得通红。
白雅芝回家先洗了把脸,把保温杯里的热水给王舒倒了一杯,边倒边问:“从哪儿找见的?”
“他们单元楼地下三层的小仓库。”
“怎么找到的?”
“一个快四十的大哥,住一栋楼的小区居民,跟人喝酒喝到半夜,叫了代驾开车给送回来,人给了十箱年货,跟代驾往底下搬的时候摔了,仓库门直接给撞开,这才发现他们家小库门根本没关就是虚掩着的。再一扭头就瞧见怀里抱着一块毯的陈灵一了,酒都给吓醒了。”
“警察调小区监控怎么就没发现?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和佳那个小区,也有十来年了。高层住宅楼只有电梯里和单元门处多安了几个摄像头,地下两层的车库和再底下的库房就只有零星一两个,他家的那个库房位置太TMD巧了,正好在监控盲区不说,旁边就是没有监控的消防通道。赵新跟我复盘当时的情况,陈灵一九成九是半夜从消防通道悄悄走下去的,感应灯都没亮,人没上电梯,所以监控不可能拍的到,看出花儿来都没用。”
“这孩子,也是命大了,这两口子真该给那大哥磕一个。”
王舒讽刺的笑了一下:“我才是真想给人家磕一个,那两口子,面上人五人六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的。”
“她家到底什么个情况?”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一团乱麻,面上光里面脏,有时候还不如一些单亲家庭呢。回头跟你说吧,我现在头疼的厉害,得赶紧先歇口气儿,雅芝你帮我手机充下电,就5%的电量了可不敢关机了。”
“行,我先扶你去床上缓缓神,这一天一夜的你可千万别再倒下。”
白雅芝给王舒的手机连上充电器,顺便从衣兜里摸出手机看时间,5:09。
外面的夜黑漆漆的像浓稠的墨汁,北方的冬天昼短夜长,站在高层往窗外面看去,高高矮矮影影绰绰的各类建筑就像魑魅魍魉的獠牙矗立在地平线上,好像一不小心就要咬人一口。
这一夜很长,可能对很多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但就他们几个而言,好像死了一遭。
嗝哒——
白雅芝转身时脖子上从小带大的玉坠子掉了下来!
弹到床边毯上还顺着惯性滚了几滚。
白雅芝连滚带爬的蹲下去捡坠子!
这可是她妈在她没满月的时候就挂她脖子上的东西。
千叮咛万嘱咐耳提面命要她好好带着不许摘的贵重宝贝。
说是从她姥姥的姥姥辈儿就传下来的!
她小时候童言无忌,说等哪天自己不高兴了缺钱花了,就把这破劳什子卖了然后去买徐福记小熊糖!
然后挨了三个脑瓜崩。
她妈一个,姥姥赏了俩。
也许是真怕她不知轻重,小时候美霞女士一天能揪脖子检查五六七八次!
上小学前好像还抱怨来着,后来也就习惯了。
每年年前,她都自己抽空重新拿线绳好好重编一下,把绳结的磨损处都替换了。
没办法,她穷。
找周X福的柜姐编一下要40块呢!
她自己瞅着B站的视频教程买上4块钱的编织线也可以的!
某多多还包邮!
不要怀疑月光族的消费方式!
该省省!该花花!
只要没有花呗白条信用卡,就已经秒杀了百分之**十的同龄人啦!
白雅芝把坠子放在枕边,把昨天捡起来丢床边的糖拆了扔嘴里,闭着眼和衣躺下,天塌的事也先让她跟王舒喘口气吧。
......
“你怎么不去死?!你活着干嘛?!”
“我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孩子?在我堂哥表嫂那儿丢脸丢得捡都捡不起来,你不蒸馒头好歹也给我争口气啊!还有你,你天天搁家里带孩子就带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是哪个样子?你只看到老二蠢笨,你咋没看到老大我带的有多好?我搁家里好歹还带孩子,你呢?她也是你生的吧?你管过她吃喝拉撒还是补习上课?你这爹当的也太容易了吧?!”
......
白雅芝看着眼前扭曲争吵五官模糊的红男绿女,竟然有一种诡异的麻木。
有完没完了?!
就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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