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芝躺在床上,忍不住回忆着白天和陈灵翼的对话。
陈灵翼给她的感觉,聪慧,早熟,但有一点偏执和凉薄。
除了那张脸,真的跟她妹妹截然不同。
白雅芝想起陈灵一,情绪不由得就有些低落,天塌了自有高个子的顶着,为什么要选择自杀呢?如果把漫长的人生比做一个赌桌,只要不下场,总还有翻盘的机会。
又或者说,那孩子心里要有多痛苦,才对未来的人生没有一点点期待。
白雅芝努力的回忆着6班的陈灵一给她的印象,可这个女生确实没什么令人深刻的记忆点,要不是讲卷那天她破天荒的选择全对,让白雅芝小小的惊讶了一把,在他们班同学面前表扬了她,这个素来腼腆内敛不怎么和自己交流的女生真的很难在脑子里留下信息。
可能看到她失踪的名字白雅芝还得在脑子里对半天人名和脸。
任课老师带的班多,再加上学校要统一穿着和发型,不仔细看的话感觉小孩们都长得差不多。
白雅芝觉得那天白天陈灵一应该是很高兴的。
她夸了大有进步的她,她在课后给了她糖。
是奶香味的椰子糖。
可为什么还不到24小时,她最后却选择了结束生命?
那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还有,陈灵一的父母,给白雅芝的感觉很奇怪,她们好像很在意陈灵一的样子,可又有点不对劲,尤其是她妈妈,在手术室门口说的话,让人很不舒服。
虽然不少学生家长在孩子出事儿后都对学校抱有敌意,但仔细回想,这两口子当时,与其说是迁怒王舒这个班主任迁怒学校,更像是要赶紧找个出气的背债的......
可贴吧里扒出来的,陈家可不像是会讹人的,就算她妈妈真有那个想法,她爸爸看着也像是个要体面的人。
还有那个陈灵翼,一点也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今天她离开医院前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余光就看到了扔在垃圾桶里的捧花,两个保洁阿姨还在隔间悄悄讲八卦:“那个9号床的家属,刚把花儿扔过来的时候还冷冷地骂送什么不好,偏要送花的尸体!嘿,你说那孩子怪不怪?来医院看望病人不都是送鲜花果篮的么?再不然就是牛奶,还能送些个什么?”
是啊,看望医院里的病人,大家送的也不就是这些东西了么......
白雅芝想着想着,就迷糊了过去——
“妈,王老师说......要50块钱买练习册,因为地理和生物从我们这一届开始中考也开始算分了,最好......”
“500?!什么练习册要这么贵?!是不是你自己想偷偷昧钱?要不就是你们班主任要吃回扣?!”
“不是500,是50,50块两本,地理和......”
“你刚刚明明说的是500!我一问你就改口说50,我再问你是不是就又改口说是20?!跟你爸一个德行,嘴里没一句老实的!我看有没有买书这回事都不一定!”
“你听错了,真的是50,买书用的,不信你可以去问李姝涵,老师真的......”
“问李姝涵?!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联合起来蒙骗家长骗钱?”
“我没有......”
“我要问也得去问你们班主任!”烫着波浪卷的女人拿起手机,迅速的打了出去:“王老师您好哦,我们家孩子说学校要500块钱买书!真的假的哇?什么练习册这么贵呦?!......50是吗?那肯定是她不老实,动了坏心思,得让她爸爸晚上回来好好收拾她!还有那个练习册是必须买吗?用她姐姐以前的行不行哇......噢好的好的,王老师打扰您了哈。”
“......”
女人挂了电话,一副旗开得胜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炫耀一般地质问道:“我就说你个兔崽子有鬼!你们班主任说了,怎么可能要500,而且那两本练习册也不是必须买的,地理老师和生物老师也只是建议!我看用你姐姐以前的也行!你就是想找个由头跟我这儿骗钱!让你撒谎!你看你们老师明天去了班里怎么骂你!”
“......你听错了,我说的50,我没撒谎......”
“反正我今天不会给你一分钱!我就是要给你个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这儿耍心眼!”
“......我没有,是你没听清——”
“陈灵一!你还敢跟我顶嘴了!”
啪——
白雅芝被对方一巴掌从梦里扇到了现实。
白雅芝怔愣着,因为这场梦里,她清楚听到了对方扇巴掌前嗓子尖锐地唤着的名字。
陈灵一。
陈灵一。
这场梦境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她怀疑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那种被冤枉、被欺负、愤怒委屈到了极点连呼吸都滞涩的情绪。
那种明知道老师第二天会在班里不点道姓但一定会再三讽刺教育的绝望。
那种不知道错在哪里但一切都要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的无力和崩溃。
这怎么可能是梦,这分明是记忆。
可是,
为什么?
她和陈灵一非亲非故,甚至直白说都不熟,为什么会看到她的记忆?
白雅芝松开手掌,是奶香味的椰子糖。
她攥着陈灵一给她的糖睡着了。
第一场梦之前,是自己把从衣兜掉落到地毯边的糖捡到床畔。
第二场梦之前,是半夜在抢救室外冰冷的金属椅上瑟缩着手捂在装糖的衣服口袋的困顿。
第三场梦之前,她撕开了奶香味的椰子糖,和王舒一起在家里睡了个早觉。
第四场梦之前,她在想这两天的惊心动魄,无意识地攥着糖睡过去了。
这四场梦之前,她最后接触的,都是陈灵一给的这把糖。
所以,
是这糖的问题?
王舒也吃过这个糖,她也许应该先问问对方。
可要怎么跟对方说才显得不像个沉浸在封建迷信里的智障?
王舒会信吗?
......
又或者,不是糖的问题的话......
是她自己的问题?
不会吧......
还有,如果这四场梦里呈现的真的都是陈灵一的记忆,她也没办法证实啊。
难道去陈灵一爸爸面前问他是不是那个穿白衬衫翻领夹克训话都会引到卖身的男人?
这怎么问?
而且,人都是拿自己熟悉的脑袋里面萦绕的事物做比喻,白雅芝小时候混作业的时候,姥姥都是说的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沿街要饭当个小叫花子,可没说过去卖!
再加上陈灵一妈妈殴打她前的争吵,这两口子,当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绝配!
陈灵一她妈妈,是小三上位,幻想母凭子贵的绿茶。
陈灵一他爸爸,是个小脑控制大脑,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瓢虫。
问题是这两口子自己造孽,霍霍对方就算了,怎么还欺负小孩。
连打带骂外加精神羞辱。
好窒息。
这样的日子,如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真绝望。
可人要绝望到什么程度才会选择死亡作为解脱?
陈灵一能挨过之前的每一日,为什么那一日就挨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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