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了吗?”夜深的后院,安静到连虫鸣都消失不见。
叶离情坐在漆黑屋内,夜色掩盖着他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查清了,陈三屋中多了一百两银子,他娘子确实是被他殴打致死的。”
“屋中有个土坑,想来是之前他把娘子草草埋了,后来又挖了出来,后面才闹出这么多事。”
叶夜穿着一身黑衣,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正是陈三屋内多出来的银子。
雪白澄亮,形状完好的银子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新银?”叶离情拿起一块银子放在手中把玩。
新银就是官号里新出来的银子,还未经市面流通,所以表面磨损较少,上秤也是足银。
“对,很新,第一手流通。”
“倒是胆大。”叶离情捏着银子冷笑,“有恃无恐。”
“陈三此人是典型的混混,头脑简单,欺软怕硬,好吃懒做,没有凭仗怎么敢光天化日出来讹人,还下了狠心要杀了自己仅剩的一双儿女。”
叶夜面无表情地嫌弃着。
“我在院子里发现了一枚从不曾出现的脚印,是个男子脚印,身形不高但下盘沉稳有力,是个练家子。”
“只是陈三家位置太偏僻,周围也都没人住,不知他到底接触了谁。”
叶离情啧了一声,把手中的银子扔回包裹里。
暗淡的微光落在他脸上,浅色的眸子毫无笑意。
“而且今日堂上两人来由突兀可疑,三娘子这事往大了说也只是混混讹人而已,如何能惊动京都两座大山。”
叶夜皱眉,思索良久也没相处因果来。
“若是关联我们,此事又做得拙劣,几乎漏洞百出,用这个试探,实在太过低级。”他一脸严肃,方正脸颊几乎能冻出渣来。
“若是如此,太傅和太子也太过无能。若不是我们,那可能是舒云宜。”
叶离情点了点桌子,沉默片刻复又说道:“也有可能是这块地。”
“或者是她的医术。”
叶夜沉默。
舒云宜身上确实有些谜团,比如她的老师是名震天下的明真先生王来招,比如她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那我们现在如何?”
“我会让她去江府一趟,我到时在太傅府转一下。”
叶夜脸色微变:“太傅认识世子,而且太傅身边黑衣卫守卫,太过冒险了。”
“没事,我见机行事。”他明显不像继续这几话题,沉默说道:“父王那边如何?”
“太傅回京第一件事情便是打算议和,如今剑南道休战半月了。”
“嗯。”
叶离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是谁大肆收购草药查清了吗?”
“不曾,办事的人行为老道,非常隐秘,但码头的人看到有黑衣卫的痕迹,但一直不见相关人员出现。”
“继续盯着。”
“是。”叶夜抱拳应下。
“世子打算什么时候恢复身份。”临走前,他开口询问着。
叶离情沉默。
“不急。”
“舒云宜身上谜团太多,不合适带回剑南道。”叶夜咬牙说道,眼角一瞟黑暗中的世子。
世子坐在圆凳上,腰杆挺直,笼在他身上的黑影莫名多了一丝阴沉之色,几乎有些骇人。
“我知道,下去吧。”
黑夜中,叶离情声音低沉坚定。
陈黄被接回来的那天,玄明堂办了几台席面,舒云宜出的钱,哑叔高兴地来回踱步,一直阴沉的脸难得笑开怀。
众人热热闹闹吃好一顿饭,又借着正午难得的休息时间,各干各的事情。
舒云宜捧着医书坐在屋檐躺椅下休息。
玄子苓拿着算盘拨得响亮。
“对了,怎么不见叶娘子出来吃饭。”
“一大早就和叶夜出去了,快回来了吧。”
“你说他们是不是……”玄子苓八卦地凑上来,两个手指头暧昧地对了对。
“啊,是吗?”舒云宜一脸迷茫地抬头。
“对啊,你看他们总是同进同出的,叶夜眼睛都要掉到叶娘子身上了,一有点动静就紧张地围着叶娘子转……”
“咳咳!”
“你怎么咳嗽了,昨日受寒了吗?还有!我还没说完呢,还有我好几次看到他从叶娘子的屋子里出来……”
“是嘛。”
一声懒洋洋的含笑声音。
玄子苓倏地闭上嘴,瞪大眼睛,一脸惊悚。
他悄咪咪的扭头,就看到背后的游廊上,懒洋洋地靠着一个人,正是似笑非笑的叶离情。
叶夜早就躲在一旁,对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哈哈哈,你们回来啦。”玄子苓尬笑着站起来。
叶离情靠在栏杆上,眼角微微上挑,温柔可亲。
玄子苓却是偷偷打了一个寒颤,默默挪到舒云宜后面,慢吞吞说道。
“我去清点一下草药,看看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去前面抗草药包。”叶夜也借机跑了。
阴凉悠长的游廊上只剩下舒云宜和叶离情两人。
气氛倏地安静下来,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除了虫鸣鸟叫,艳阳绚烂,一切都好似慢了下来。
“你吃饭了吗?厨房还热着饭。”舒云宜从书中抬起头来,随口说道,态度自然。
“吃过了。”叶离情坐在她对面的游廊上,手中的竹子转来转去。
“你之前的竹笛掉了吗?”舒云宜疑惑地看着那根还未被雕琢过的竹子。
叶离情之前可是做好了一个笛子,只差最后的雕花了。
“不小心弄坏了,打算重新做一个。”她面无异色地解释着。
小刀飞舞,熟门熟路。
“哦,你会吹笛子是吗?下次你做好了我们可以合奏一曲,我琴艺尚可。”舒云宜颇为谦虚地说着。
叶离情手下功夫一顿,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夏日时光悠长缓慢,满架蔷薇随风起。
在外奔波许久的叶离情逐渐放松下来。
可闲适的日光总有结束的一刻,尤其是被不相干的人打断。
叶离情一张脸没了笑意,看着面前来者不善的人。
来人正是舒家四娘子,她身边跟着丫鬟绿怀。
绿怀见她便是躬身行礼,眼神却是不曾落在旧主身上。
舒家四娘子穿得艳丽,珠围翠绕,花枝招展,珠光宝气。
“姐姐。”舒云柳柔柔弱弱地上前,圆脸圆眼,娇俏可人。
“我已不是舒家人,四娘子这声姐姐担不起。”舒云宜平静说着。
舒云柳一脸愁容,莲步轻移。
“姐姐不要嘴犟了,前几日的事情,娘也听说了,姐姐到底是个姑娘家,行医可是救人的大事,姐姐医术不精造成母女双亡,骇人听闻。”
四娘子长叹一声,哀愁说道。
“我听闻姐姐报官了,你一个女儿家上个大堂可对名声有碍啊。”
她担忧得看着舒云宜,满脸担心。
舒云宜打断她的话,神情有些不耐:“此事已经结案了,人不是我害死的。”
“结案?”舒云柳惊呼,“姐姐可不要胡说,结案了,为何还未贴出公告。”
舒云宜皱眉。
前日结案后,她就没关心这个事情了,不曾想衙门现在还没贴出公告。
“姐姐是不是不好意思示弱,侯爷和京都令是同窗好友,姐姐若是低头回府,爹爹定能替你摆平此事的。”
舒云柳理了理鬓角,真切地建议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
“真的结案了,京都令大概是还未来得及出公告,四娘子若是无事便离开吧。”舒云宜不愿与她纠缠,冷淡说着。
谁知舒云柳突然上前一步,低下头,眼角冒出泪花。
“姐姐现在不愿回家,是因为还想嫁给温家大郎吧。”她抬起头来,泪光盈盈。
“什么?”舒云宜不解。
一直站在背后神情冷淡的叶离情,突然皱着眉,不由站直身子。
“娘已经在和媒婆挑日子了,就等姐姐及笄一过,立马把此事提上议程了。”她期期艾艾地哭着,几近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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