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姜璟一番。
他看得很仔细,甚至拽了她的手,把了个脉。
看得姜璟叹为观止,果然你们武林人士个个都能把一手好脉。
他以为拽动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但对姜璟这样从小体弱多病的大小姐来说,足够称得上粗暴。
于是几道指痕出现在她的手腕上。
但这几道指痕显然印证了姜璟的说法。
姜璟看着那几道指痕,又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甚至有一些怜悯。
“幸亏你挑到我了。”她说,“换个其他家的世家小姐,都不会如此娇弱。”
“麻烦了。”她很礼貌地说。
几句话强行控制住来人。
他冷冷看着她,姜璟坦然同他对视。
最终他冷笑一声,拂袖离开。
正是这样的态度,姜璟她心中一沉,麻烦了,她想。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在黑暗中默默思索。
忍下了她这样的刁难……他或者说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她没敢问红裳的下落。
一来是没必要问,那个人不会回的,二来过多的关注反而会让红裳变成她的软肋,对红裳来说这是更危险的事情。
姜璟在心中笃定。
随后她又在心中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一具弱气多病的身体还能有有用的这一天。
过了一会儿,黑布又被掀开。
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双眉弯弯,肤色白净,颈中一串白玉做的璎珞,穿一身粉色长裙,外面是一件纯白的狐裘,衬得她粉雕玉琢极为可爱。
小少女掀开黑布,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她发出“哇”的一声惊叹:“你真好看,我长大了也会像你一样好看吗?”
有人在外审视着她。
姜璟能清晰感受到这一点——哪怕隔了一层黑布。
不管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这个女孩儿,她都不能打草惊蛇。
姜璟慢慢站起身,身上藕色十二幅襦裙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散开,她在守孝,因身体太弱饮食上无法忌讳,穿着上便更注意了些。
但哪怕注意,她这样的大家小姐穿着之精细也不是面前这帮身在阴沟里的江湖人能比的,比如这件襦裙裙身每一幅都用银线绣了瑞兽,合起来便是十二瑞兽图。又好看,寓意又好。
她轻声说:“等你再大一点,就能穿这样的裙子了。”
她“噔噔”两步跑进笼子,眼神亮晶晶的可爱极了:“哇,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多大啦,叫什么名字呀?”姜璟轻声问。
“我叫陈则月,”女孩儿乖乖说,“今年已经十五了。”
她好奇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看上去病恹恹的,不是江湖人吧,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姜璟:“……”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还能主动过来一样,我不是被你们抓过来的么?我还没问你们到底要干嘛呢!
她当然不可能在外面有人看着她的时候和这个女孩儿说重话。
电光石火间,她骤然想起醒来时听到的那两句呓语,
“我不叫姜璟,我叫冯洛,当然,我其实更希望你叫我姜璟。”姜璟缓缓说。
“我同未婚夫婿交游到此地,”她的脸上适时覆上一层薄红,“途中口角两句,我负气带着武婢独自出行。”
她眸中点燃怒火:“却被你们捉到此处。”
“我劝你们最好放了我,我未婚夫婿是是照夜门门主,等他找上门来,你们绝没什么好下场!”
“你真好看,生气了也很好看。” 陈则月坐在地上,毫不介意昂贵的狐裘染上灰尘,撑着下巴说。
姜璟:“……”
有种演戏给瞎子看的无力感。
好在这出戏也不是没用的,陈则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主线任务,从美貌中回神:“原来你不是席飞昭的未婚妻啊。”
姜璟:“……”
果然。
想必朱姑娘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被抓吧。
那这就是他惹出来的风流债?
她的心定了定,旋即面容一沉:“我怎么会和他有关系,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同……同谢郎闹口角。也不会被你们……”
谢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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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句话倒是真的。
“好啦好啦,” 陈则月摆手,她坐在黑暗同光明的交界处,捧着下巴懒洋洋说,“他们抓错人啦,你长得这么好看,那我放了你好了。”
“不过不是现在,”她毫不介意在姜璟面前说出计划,“我们很快要从这里撤走了,到那时把你放了好不好?”
姜璟抿着嘴,小心翼翼说:“那,多谢?”
“不过可否让我给谢郎去一封信,放心,我不会在上面多说什么的,只是怕他担心难过。”
陈则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甚至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那家伙,伤心难过?”
她用了点时间才止住笑,侧着头好奇问:“姜姐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审视的眼神依旧缠绕在她身上。
她微微垂头,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怅然:“我已经十八了。”
长长的睫毛遮盖住那双漆黑双眸,看起来忧郁极了。
这样一个美人露出忧愁的姿态,哪怕是最凶恶的恶人也会静静坐着听她说完的。
更不要说陈则月了,她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地伸出手,似乎是想给美人一个拥抱,最后她双手一拍:“送个火盆进来。”
火盆、热茶和吃食迅速被送来,四面透风的笼子里总算有了点温度。
姜璟捧着热茶慢慢讲述:“我爹爹虽也是从龙功臣,可他能力不够,最终封赏时只得了个小小侯爵,他就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她眸中生怒:“爹爹……爹爹居然生出幸进的念头,想要将我奉给君王!”
姜璟哀怨般看着她,眼中瞬间盈满泪水,要掉不掉的看起来可怜极了,对方不由自主伸手,想要拭去那点泪珠。
“我同皇后交情很好,怎么可能背叛她!”姜璟用力攥着手,盈满的泪珠顿时掉下来,顺着苍白又细腻的脸上滑下去。
她冷漠时恍如高不可攀的仙尊神子,她这般梨花泪雨的神态,又莫名生出一种可攀折之感,引得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安慰她。
连陈则月都呼吸一滞,情不自禁起身上前两步,彻底走进黑暗中将她攥红的手展开。
“本朝规定女子十八,男子二十才算成年,方可通婚,我今年已满十八,再也等不下去了”
“幸好……”她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红晕,“幸好我遇到了谢公子,这可真是天命的安排。”
“你知道照夜门是魔教吧?他一个魔教头子,配不上你这种大小姐的?” 陈则月说。
“照夜门虽然是魔教,但从未做过什么伤国害民的事情呀,”姜璟坐在地上,掰着手指编故事,脸上笑容甜蜜又美好。
“他看着冷冰冰的,实际上做事情可细致了,对我也很好。”
呵
“那你们是怎么遇见的,我的意思是你们一个大家闺秀,一个江湖魔头,很难有交集的吧?”
哦,你可能不知道,他送侯府真千金回长安来着。
想不到吧,嘿,我就知道你想不到。
微弱的火光映照在那张如花芙蓉面上,姜璟羞涩低头,继续编:“我们遇见那天,长安正在下雪。那时刚过完年不久,爹爹又提起那事,我心里不开心,留在道观清修几日。”
“我心里烦,一个人在书房作画,那时刚下了雪,天地一片静谧,刚调了墨,我却突然发现雪地里有一点一点的血迹,眼看着就要被雪盖过去。”
“我心中便生出好奇,”她掩唇笑得甜蜜,“那时也不知为何,胆子大的很,我顺着血迹一直走一直走,转了两个弯,就见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我吓坏了,还以为是尸体,没想到轻轻一踢,他居然动了!”
姜璟拿出年幼时看话本积攒的素材,努力将一个“暴雪夜千金观中遇魔头,救性命魔头暗暗生情意”的故事讲得情意绵绵,跌宕起伏。
她心想:再编下去,连我自己都要相信了。
与此同时,悦来客栈后院。
“先离开这里,”崔行云提着那坛酒晃了晃,“再不走,我师弟们就要来了。”
“普渡斋那位也要来。”他补充。
谢无拘戴着面具。
银质面具遮住他棱角分明,极致俊美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张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巴。
崔行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无端觉得他现在很烦躁……
越是这么烦躁的时候越不能让他和那些充满正义的江湖正派接触,崔行云心想:等下真打起来不好收场。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远远传来一声炸响。
“席飞昭,站住!”
“谢无拘,原来还有你这么个魔头在!”
“来不及了。”谢无拘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客栈前站着的正派人士。
广宁真人怒道:“好好好,你们武当果然和魔道妖人有牵连,人证物证俱在,温卿礼,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她一扫周围环境,意识到这里上午还住着姜璟,心中更是愤怒:“姜姑娘呢?”
“你们把姜姑娘和她的夫君掳哪里去了!”
谢无拘:“……”
他冷冷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心想,这话要是被姜璟听到,恐怕又得好几天不理人。
当是时,两支长箭势如破竹般同时朝二人射去,这两箭势大力沉,谢无拘从思索中回神,两指轻捻,那来势汹汹的箭支居然就此落入他掌中,他右掌如刀,只听“咔嚓”一声,箭身立刻被折断。
——假的(from小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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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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