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传来一声极浑厚的钟声,敲钟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钟声传到这里时已经只剩两分余音。
朱摇琇被逼得左摇右晃,全靠谢无拘只想擒拿她问出情报,而没有生出杀心才能坚持,但打到这时已经不易,眼看已是不敌,听到这钟声她却突然来了力气,“咯咯”笑道:“到底是从少林寺弄来的钟,这声音就是好听。”
谢无拘:“……”
他心想,难怪这桩案子少林寺也掺和在一起,原来是他们的钟丢了。
他一掌重重拍在她肩头,朱摇琇“噗嗤”一下又吐出一口热血,借着这份力朝前跃出数丈,只觉胸口烦闷,眼冒金星,她咬着牙笑了一声:”你在这里同我缠斗倒没什么,只是可怜你那亲亲未婚妻,就要被当成鼎炉拍卖了。”
这句话好似洪钟大吕一般在谢无拘脑中炸响,他心中重重一跳。
“听说你很喜欢她,一路同行,亲力亲为地照顾,是也不是?” 朱摇琇单手撑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情知再也挨不住下一招了,她语速极快道,“可怜她一个大家闺秀,却要被江湖上这些粗人糟践,何苦来哉,谢门主,你说她会不会为清白自尽啊?她临死前是这样喊你吗?”
“谢郎,谢郎!!”
“闭嘴!!”谢无拘徒然喝道!
声带内力,震得朱摇琇“哇”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谢无拘右手一抬,“砰”的一声,银光闪烁间,一枚子弹飞跃而出,朝着对方心口而去,随后看也不看,朝着东方急跃而去。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中弹的朱摇琇掉入水潭,隆隆的水声中,她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明亮温暖的屋内,席飞昭叹了一口气。
数十只小儿手臂大小的白色蜡烛,将这里照得同白天一样明亮,袅袅香气在室内氤氲,护卫们捧来无数华贵的服饰,尽数堆放在中间。
他又长叹一口气。
蜡烛,是蜀地特产白蜡,这么大一只市场作价十银,这里点了三十根。
衣服,亦是华冠丽服,出自如今大晋朝最出名的几家成衣铺子,又镶嵌了许多罕见宝石上去,短的是华光四射。
可惜长安贵族现在最流行的是细长的“美人烛”,这种粗暴的没有雕刻的蜡烛在长安已卖不出价。
至于衣服,长安的流行更是一月一换,这些样式早就被扔在旧纸堆里,等着几年后再被淘出来做当月流行。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暮气——甚至包括那个年纪还小的少女。
陈则月不由得皱眉,随后娇笑道:“席飞昭,经常叹气,人是会变老的。”
“哪怕不叹气,任谁一下午换了十四套衣服都会变老的。”他说。
任谁运功一下午内力,结果内力动都不动也会变老,甚至更老。
——他没敢说。
他只是又叹一声:“戴着这些东西换衣服实在很不方便。”
陈则月认真道:“这可是好不容易才从水底下弄来的寒铁,可珍贵了,我只舍得用在你身上。”
席飞昭:“……”
他苦笑道:“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陈则月娇笑着歪头,手指轻轻点在脸颊上——她这样的少女做这个动作极其可爱,可惜她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动听了。
“不能给你摘下来哦,摘下来你就跑了,我知道软筋散可控制不了你多久。”
席飞昭:“……那还是继续换衣服。”
陈则月笑道:“那些衣服都配不上你,当然要换啦,等一下可是有很隆重的活动呢,连我也要换衣服,可惜,这里的衣服我都穿腻了,又不能去买新衣服。”
她扯了扯身上嫩黄的裙子,想到姜璟那件低调又华丽的十二幅瑞兽裙,不开心的撇了撇嘴,然后拉着他,拿上包裹,从这间巨大的衣厢走出来:“走,拍卖会要开始了。”
席飞昭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只能苦笑着安慰自己:总不能把我拍卖了吧?
沉重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他又叹了口气,跟着陈则月一起出去。
到了这时,他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地下溶洞!
沿路走来,石笋林立,形态万千,风光无限好,这里比他之前游历过的任何一个溶洞都要壮观,空间也更大。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席飞昭忍不住问。
陈则月脸上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是意味深长的,以至于她的回复也充满了某种特殊的意味:“为了追踪一个小贼。”
“所以说啊,这世间之事,一饮一啄,各有天意。”
席飞昭:“……”
他心想,这明明应该就是我的台词吧!
走了约有一刻,他们总算来到目的地。
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大的溶洞,这里居然有光。
席飞昭抬头,就见头顶极高的地方,有一片破碎的岩壁,月光正是透过这片缝隙照射进来。
他仔细分辨,发现这块地方碎得很奇怪,就好像是有人拿刀切开的?
可这岩壁如此之厚,哪怕当世刀神也没法切开吧?
他摇头,然后看到月光正下方,悬荡着一个巨大的物事,看样子好像是个鸟笼子。
鸟笼通过一根麻绳由滑轮吊在上空,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挣脱滑轮掉的即视感。里面也好像有东西,只是被黑布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席飞昭看了一会儿也就放弃了。
此地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水潭,水质清澈,一条巨蛇隐隐游曳在其中。
等等
席飞昭愣住,巨蛇??
他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再定睛看去。
真的是一条巨蛇。
此蛇蛇身看起来大水缸一样粗,长约七丈,带来一种令人恐惧的窒息感,它静静躺在水底,如果不是银色的鳞片在泻下的月光下闪着微光,席飞昭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它。
这么大的蛇,可谓平生罕见,真要打起来,他这个一流高手守门人肯定打不过,只能跑。
席飞昭:“……”
“那里有条蛇。”他指了指,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那些鳞片不均匀的地方,发现它们能组成一道不短的划痕,好像是刀剑所伤,补充说,“好像还受过伤。”
“噢,”陈则月打开包裹,用力皱眉,慢吞吞地拿出一个面具带上,随后又拿出一件宽大黑色披风,披风带一个巨大的足以将整张脸都笼罩在里面的帽子。
但是她今天特地梳了好看的望仙髻。
还戴了琉璃簪。
于是她坦然放弃戴兜帽,随口应道,“我们和它很熟,只要不刺激它,不会出事。”
“不过今天好像还没有喂过它呢!”
席飞昭:“……”
真是个疯子一样的世界。
围绕着水潭,更靠近石壁的地方,每个地方都修建了一座小凉亭,凉亭修得很高。站在水潭边上仰视,只会发现这些小亭子好似从半空中的石壁上“长”出来一般,没点胆气甚至不敢走进去。
他们二人是第一个走进凉亭的,这一座凉亭位置最好,能将其余凉亭以及下面所有风光尽收眼底。
除了他们,下方距离水潭一丈远的地方,也站着个人。
这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特别僵硬,席飞昭有些沉默地侧过眼睛。
他不爱看丑东西。
空荡荡的溶洞内就只有他们三个,席飞昭感觉自己哪怕说句话都有回声。
而且不知道为何,可能是黑暗滋生不安,自从他来到这里,危险的预感就若隐若现。
他问:“这是在干什么?”
“拍卖会呀!”陈则月拍着手笑,旋即有些苦恼地撑着下巴,“时间已经到了,可有个人还是不愿意来。我还想让你们见一见呢!”
“算啦!”她对着水潭边的男人点了点头,“把贵客放进来。”
随后,一个又一个黑袍人从黑暗中的通道中沉默着走出,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厚重的黑袍,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每个人进来看到被黑布笼罩的鸟笼,脚步都停顿一瞬,虽然短暂,但被席飞昭看了个正着。
他猜测,这些恐怕就是前来参加拍卖的“贵客”。
而这三十四个人,每一个都是他要追查的对象。
可惜厚重的黑袍将每个人的身形完全遮挡,就和头顶那个鸟笼子一样,被遮得严严实实,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他只能作罢。
陈则月再次数了一遍人数,身体微微坐直,察觉一丝不妥,但本来就是最后一次拍卖,这是再说停止拍卖,恐怕不妥。
更何况她现在正坐在凉亭里。
她心念电转,各种念头在心里来回转了几次,最终心想,算了,不在这时暴露身份。
此时黑袍人已各自挑选凉亭,飞上来坐好,他们眼睛在鸟笼上一转,随后又把目光集中在席飞昭身上。
——全场只有他大喇喇地坐在这里,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好在他是个孔雀性子,面对这些来路不明的目光,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大方回看过去
见所有人就位,水潭边的男人直接道:“拍卖会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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