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屯停住动作，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没见到有什么动静，暗叹该是自己看错了，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用力地得要冒汗，都不能让手再动上一动。
明明已经能感觉到有些麻意了。
好在听到她出声了，听起来没有哭腔，不是在哭，容叙松了口气。
等纪屯安顿好他再下去时，纪夫人已经不在了，只是桌上两张卡还躺在上面，纪屯请周科安排着送了回去。
晚间纪屯又接到个电话。
是《乡间小道》综艺的导演，《乡间小道》播完之后又陆陆续续放了几天花絮，前几天正式播完，讨论度正高着，导演就想将原班人马再聚集一下，拍一场直播宣传，也就是大伙儿坐在一起聊聊天，只需要一天，连拍着电影很忙的江予淮都请假抽空来了。
纪屯当然一口答应下来，出场费不拿白不拿。
于是导演很快官宣了这个消息。
当天晚上，又即将有一笔新进账的纪屯挺高兴掀开被子翻导演新发的微博，底下一溜欢呼的，问能不能拍第二季的。
纪屯侧过身，压住一只胳膊，整个人往容叙的方向靠了靠。
这么多天来，她早已习惯旁边人的存在，只当他是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从人怀里醒来都不再觉得尴尬，无意识地越滚越到床中间，挤占一大片位置。
她一个伸脚，甚至不小心踢到了男人身上，架在他大腿上，纪屯想缩回来，可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舒服，没忍住赖着没动。
看得入迷了，脚趾蜷缩起来，滑动着男人的大腿，触感挺舒服，纪屯又蹭了蹭。
蹭了没两下，少女噌一下坐起来，掀开男人的被子。
“容叙？”她再次不确认地喊他的名字。
床上之人毫无动静，可纪屯刚刚分明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蹭到了自己的小腿。
想起下午也看到的那一下动作，纪屯心跳忽然加快。
不会吧？不能吧？
她打开了床头灯，趴下身全神贯注盯着男人骨骼分明的宽大右掌，不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可直到她眼睛盯酸了，也没见这个手再有什么动静。
纪屯眨巴眨巴有些干的眼睛，皱着眉坐起来，明知故问道：“容叙，你醒了吗？”
回应她的自然是一片鸦雀无声。
纪屯不死心再度趴下去，青蛙似的俯下身仔细研究他的每一根手指。
宽厚有力，还布着厚厚的茧，充满力量感，一点都不像一位养尊处优的少爷。
纪屯伸出自己的手，比他小了两个号，白上三个度，差异太过明显。
少女手握拳，比划似的将手放到男人手心，应该是正好能包住的。
她又将手摊开，贴上男人的掌心，惊奇地想要比一比大小，却被男人骤然弹动的指尖吸引住。
这是千真万确，明明白白的动作。
没有看错，他确实有了动静，纪屯坐起身来，大喊：“容叙！”
她眨眨眼，想再确认一下，可看了半天男人还是不动，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掌心。
在她触碰上去的一瞬间，男人又动了。
这次是整个手蜷缩了一下，像是想握住什么。
纪屯直接跳下床，鞋也没穿噔噔噔跑了出去，这个点周科周莉还在收拾卫生，正在收尾，纪屯披头散发从卧室跑出来，周科连忙迎上去。
“容叙，容叙他动了。”
“什么？！”周科瞳孔瞬间瞪大，跟着她一起回了卧室。
被子掀开到床脚，床上的男人睡得笔直，周科三两步跨上去查看男人的情况。
纪屯也跳上床，坐在床另一边。
于是她们两个大眼瞪小眼足足十五分钟，周科抬头看纪屯一眼。
“他刚刚真的动了，两下，我看清楚了。”
纪屯伸出手，握住男人的手腕，比划着想说就是这上面一截的手掌在动，手刚圈上去触碰到男人粗糙的皮肤，那只手便在周科和她的眼光下动了动。
是十分明显的抓握动作，并不是肌肉反弹，周科看了个清楚。
她心神巨震，连忙给容父和李连枝打电话说明情况。
半个小时不到，李连枝就带着家庭医生赶到了，匆忙的睡衣睡裤都没换，只披了件外套。
纪屯帮着把人扛上了担架，送去容家的私人医院。
医院很快紧锣密鼓的安排了一大串检查，李连枝跟着跑前跑后，纪屯坐在家属位上，虽然也有些紧张，可这会儿已经是凌晨，生物钟让她困的快要无法思考。
检查报告很快出来了，纪屯强撑起精神，跟着李连枝一同上前。
“他的大脑更加活跃了，这是转好甚至将要醒来的迹象。”
四个月前，也是这个医生，对容叙下了死谍，断定他几乎没有醒来的可能。
“这几乎是个奇迹。”他评价道。
医生翻看着往期病历，一边询问，“在他的大脑受损那么严重的情况下，外界的刺激应该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你们是做了什么吗？”
李连枝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纪屯，眼底惊喜地冒出水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纪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她的灵力真有这么厉害？真给人奶活了？
可无论是原剧情还是这个病理报告，容叙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有转醒的迹象，唯一的变数就只能是她自己。
纪屯咽下口水，避重就轻回道：“就，每天早上带他起来晒第一缕太阳，我师…以前的老师说这样对身体好。”
旁边的小护士失笑道：“你还不如说是风水玄学。”
她们从医多年，可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晒初晨的日光能把植物人晒活，又不是真的植物。
纪屯一僵，窘笑着打哈哈：“我还经常跟他说话。”
准确的说是自言自语。
医生捧着病历皱眉，只能强行解释：“那考虑是他的大脑损伤转好的同时，施加了持续性外部刺激共同造成的结果，他现在恢复的很好。”
李连枝期冀的拉住他的手，“那，有醒来的可能吗？”
得到肯定答案的李连枝几乎要喜极而泣，她都不抱希望接受现实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巨大的惊喜将她砸得晕乎乎的。
医生说“持续性外部刺激”，她知道这少不了纪屯的功劳，握住她的双手，话到嘴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满是感激看向她。
纪屯拍拍她的手，“先进去看看。”
男人已经由一身常服换上了病号服，为了方便观察，被子只盖到胸腹，手搭在被面上自然舒展开，像是睡着了，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老大，老大？小叙？”李连枝连着叫了好几声，床上之人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把本子夹在腋下，交代道：“他现在应该能过略微感知到外界，可以多跟他说说话，或者触碰一下，予以外界刺激。”
“你之前观察到他动，是在说话或者肢体接触的时候吗？”
纪屯思考了一下，“好像碰到他的手才会动。”
“那可以多予以一些肢体触碰，刺激他对外界反应。”
李连枝闻言，上去握住自家大儿子的手，又是捏又是贴又是掰的，却不见他手部有任何动作。
“老大，是妈妈，听得见就动一下，嗯？”
李连枝贴着他的手，希望感觉到他的动静。
半晌她失望地收回手，苦笑一声。
“没关系，已经很好了。”有希望就好。
纪屯见她神情失落，思索一会儿，上前去两步，轻轻将指尖点在男人手心。
那只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动了动。
李连枝美眸瞬间瞪大，盯着那不断颤动，像是要握住什么的手，眼睛一眨不眨。
“动了，动了！”
纪屯抽出手，那颤动不止的指尖又慢慢停下了。
李连枝连忙伸手，也戳一戳他的掌心，却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她灵机一动，拉着纪屯的手放到男人掌心里去。
那手又颤颤巍巍动起来。
她又试了医生护士的手，可容叙对其他人的触碰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纪屯的手触碰到他时，才会有所动作。
医生猜测道：“可能是刺激源最初也最多来源于这位，呃……”
“我姓纪。”
医生接上：“来源于这位纪女士，所以现在会对纪女士的触碰有更多的反应。”
“他比较熟悉你，你可以多碰碰他。”
纪屯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地点头，医生又多交代了两句，带着护士出去了。
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下纪屯和李连枝，以及一位半睡不醒的植物人。
现在已是深夜，李连枝却一点都不觉得困，她将杂乱的头发扎起来，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小屯，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老大真是撞了狗屎运了，遇到你这么个好姑娘。”
她拉着纪屯的手，慈祥笑着，将纪屯的碎发别到耳后去，摸摸她的头。
纪屯没受过这种如同母亲般的呵护，眯起眼睛缩了缩脖子。
“困啦？在这睡会儿吧，老容和老二在外地，还没来得及通知老三，他们明天就会到，先在这边凑合一晚，阿姨守着你们。”
哪有让长辈守着，自己睡床的道理？纪屯头摇的泼浪鼓似的。
李连枝知道她的顾虑，轻笑着说：“阿姨不困，你睡床上，也好多贴着他。”
纪屯表情有些窘，李连枝只道她是不好意思，没有多想。
刚刚才答应了医生，纪屯也不好临时反悔，只能苦哈哈应下来。
好在床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我出去问问医生。”李连枝拍拍她的手背，怕纪屯不好意思，找了个理由出去，连带着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上，纪屯的眼皮都要掉到地上了，困的冒泡，一骨碌就往床上爬，掀开被子睡在另一边去。
中间隔了条楚河汉界。
她跟容叙睡一张床上睡久了，把人当植物人也习惯了，并不觉得不自在，更不会害羞，打了个哈欠没事人一样睡了过去。
病房温度调的高，不盖被子也不会感冒，纪屯习惯性缩进被子里，容叙的被子却搭在胸腹下方，要照顾打点滴的手。
少女是困得狠了，很快进入熟睡，在床上翻滚起来。
等李连枝轻手轻脚推开门时，纪屯已经睡得四仰八叉，半个人骑在容叙身上。
搭在被面上的手正好送入男人手心，被男人攥着，十指相扣。
李连枝垂眸，温婉一笑，替纪屯将被子掖好些，才轻手轻脚又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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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今天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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