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枝出到外面走廊上,纪屯在尽头背着身吹风,走近了,才看到她手里提着一袋子鸡蛋小蛋糕。
纪屯伸手摸出一个,嗷呜一下一口咬掉半个,眯着眼睛慢慢吃,好不惬意。
李连枝的出现让她一惊,纪屯瞪着眼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差点咳出来,顺了口气才咽下去。
“阿姨你出来啦?吃小蛋糕吗?”纪屯把袋子递出去,笑的乖巧。
“好啊。”李连枝没有一点长辈架子,捏了一个出来吃。
小蛋糕是在医院楼下的小摊上买的,加了蜂蜜和鸡蛋现烤,又松又软,味道能飘出老远,一下就勾住了纪屯的狗鼻子。
“妈妈等会儿就先回去了,你想在医院待还是家里待都可以,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纪屯被按着顺了两下毛,看着李连枝离开的背影还有些愣,她又摸了一个小蛋糕出来叼在嘴里,嘴里含糊不清喃喃着:“妈妈?”
过道的风吹的头发都要吃进嘴里,纪屯胡乱拨开,往半敞的门里进去。
刚刚还热闹的房间此刻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单手压着自己的骨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头发有些长,盖住顶光,显得表情有些阴郁。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见着她露出如沐春风的礼貌微笑,刚刚的阴沉好像是错觉。
纪屯眨眨眼,有些想退出去。
“站门口做什么,进来坐。”
这是纪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
带着久不出声的沙哑,像是缓慢流动的暗河,又低又沉。
纪屯摸摸鼻子,把门关上老实进来了。
房间内只有一排座椅,位置离容叙很近,且正对着他,纪屯低头坐下,默不作声吃小蛋糕。
她吃东西特别斯文,嘴抿得紧紧的,脸颊却一鼓一鼓,把食物在嘴里旋转着咀嚼,慢条斯理的,像什么小动物。
容叙不知不觉就盯着看了许久。
纪屯余光看到,想了一会儿,摸出一个来递过去,声音清脆道:“你吃吗?”
男人一顿,漆黑的眸子里酝酿着什么情绪,垂着眼凑过来,薄唇渐渐接近少女细长的指尖。
少女却忽然将手收了回去,容叙的身子就僵在半空,掀起眼皮看她。
纪屯尴尬地搓搓手指,小声解释:“你刚醒,好像不能吃。”
他现在只能吃流食。
只是刚刚见他一直盯着,纪屯一时忘了,没想到病人自己也不记得,竟然真的伸着嘴来接。
纪屯觉得他应该是复健累了,饿了要吃东西。
可是当她提起要去拿点吃的给他,却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不用。”
纪屯就挠头,不知道说什么,沉默着啃蛋糕,一袋子蛋糕很快见了底,纪屯不舍得吃了,打了个结将袋子拎在手里。
“明天就回家了。”容叙忽然说。
见少女没什么反应,容叙凑近了些,“喜欢吃多买点带回去。”
接着又说:“我今天没吃到,以后再一起来买。”
说到吃,纪屯眼睛亮亮的,点头。
-
第二日一大早,接人的车就来了。
到容家时已是中午,有一队医师跟着一块儿来了,复健的仪器也被搬到别墅三楼最开阔的位置。
纪屯力气大,跟着帮了点忙,给帮搬器材的师傅看着一愣一愣的。
今天正好是周六,是纪屯跟秦导演约定好的日子。
纪屯搬完,坐在门口休息了一会儿,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就打算出发,被容叙叫住。
“去哪?”似乎觉得语气太僵硬,他又补充:“快吃饭了。”
“去试镜。”
纪屯说话向来这样,问一句答一句,多的不会说,容叙耐着性子,“吃完再去,别空着肚子。”
“不行,我着急。”
“你急什么?”
纪屯老实道:“急着挣钱。”
容叙明明在笑着,唇角弧度很好看,纪屯却觉得他心情似乎有些糟糕,尤其在听到自己这句话之后。
她缩缩脖子,“我先走了。”
说完脚底抹油,迅速溜走了。
剧组离容叙家里并不远,在商业中心的位置,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
秦导演虽然有心栽培她,但也是需要她努力争取的。
纪屯这些天自己对着镜子练了一些,也研读了剧本,却还是不太有信心。
尤其是现场试镜的人不少,男男女女都有,各有各的好看。
轮到纪屯时,她进了里间,评委席里不止有秦导演,还有些纪屯不认识的人。
看到少女进来,他们的眼光齐齐一亮。
秦导演自得地“哼哼”两声,又正色,走着流程让她演一段。
纪屯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神色忽然变得凌厉。
她在演仙尊殉道那一段,这几乎可以说是最难演的一幕。
等她喘着气平复下来,从地上站起来时,脸上的表情又收了个干净,朝着评委团鞠了一躬。
秦导演严肃看完了全程,才拍着手大笑道:“你看,我就说了她是个人才吧?”
“长相很符合,演技还是有些稚嫩了,需要打磨。”他旁边的男人点头,中肯评价道。
“她可是一点没学过表演,半个月能自己摸索成这样,你不知道她进步多大,她绝对是个苗子。”秦导演拍大腿。
“这样,你先去做个妆造,等会再来一遍。”
纪屯点头,跟着化妆师进了里间。
盘头发,化妆,足足费了好几个小时,纪屯又等到所有人都试镜完毕,最后才去演了一遍。
这次更加完美,主要是她做好了妆造,往那凄厉一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雪域仙尊走到现实。
秦导演知道这个角色应该没什么悬念了,心情挺好拉着纪屯要一起吃饭。
纪屯于是将做了三个多小时的妆造花十分钟卸干净,跟着人就近去了一家饭店。
她不挑食,在哪里都能吃,但秦导演显然不是单纯拉着她出来吃饭的。
他推给纪屯一张微信名片,向她解释,“大概一个月之后开拍,你提前几天来,让这个老师指导一下你的演技,你的剧情在前面,就趁着前几天趁热打铁全拍了。”
纪屯点头,他们又就着演戏说了好些话,最后秦导演喝大了,脸红脖子粗地跟她比划着,饼越画越大,仿佛预见他即将捧出下一个顶流巨星。
吃到最后,秦导演说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了,被他的助理接走了,纪屯也打了个车回去。
回到容家已是半夜,纪屯打了个哈欠,困得迷迷糊糊的。
打开门,客厅的灯却还亮着。
容叙腿上披着条毛毯,坐在茶几前,双手搭在腿上,垂着眼不知想着什么。
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捧着只小奶狗,是纪屯带回来的大黄,此刻他吃饱喝足,眯着眼睛被男人顺毛,舒服地哼哼唧唧着。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狗毛中穿梭,慢条斯理顺着毛摸下去,有一种莫名的意味。
看见纪屯回来,他抬头朝她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纪屯莫名其妙就有些心虚。
周科和周莉被早早叫走了,偌大的客厅只有两人,纪屯俯身接过他膝头的大黄,“跟导演去吃了顿饭。”
“还喝酒了?”
这人狗鼻子吗?
纪屯惊讶地睁大眼,她只喝了一小杯,是秦导演敬的酒,根本上不了脸。
“一点点。”纪屯大拇指掐食指,比了个小点点。
容叙还是意味不明笑着,纪屯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抱着小狗溜回卧室。
大黄这几天被周科周莉照顾的很好,吃的胖了些,也长大了一点,狗窝还在床尾,纪屯把小狗塞进去,盖了张小毯子。
起身时容叙已经转着轮椅到了门口,静静看着她动作。
纪屯忽然想起来一直被忽略的一个问题。
她今晚睡哪?
却见容叙已经动作自然地掀起被子,将自己挪到了床上,只占了床的一边,留了一大片位置出来,低声催促她:“快去洗澡,很晚了。”
少女呆了一会儿,似乎有些苦恼,蹙眉不确定道:“还睡一起吗?”
“为什么不?”
他坦然的态度让纪屯有一瞬间怀疑了一下自己,“床很大,够你睡的。”
好像不是这个问题...纪屯还在犹豫着,男人又说:“你要是介意,中间可以塞个枕头。”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好像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纪屯索性不再纠结,洗漱完躺进被窝里去,想了想,还是没有塞枕头,而是侧着身,扒着枕头小声说:“我睡相很差,要是踢你了或者挤你了,你可以把我弄醒。”
男人低应一声,纪屯揉揉眼睛,慢慢困得冒起泪花来,“大黄晚上会哼哼唧唧的,要是嫌吵可以把狗窝挪出去,放在客厅或者哪里,大了点就可以放到院子里去养。”
“嗯。”
每到夜深人静,她总是话格外多,像是卸下了一身防备,露出柔软的内里,容叙还是植物人时已经习惯了她每晚的絮叨,听不到还会难受。
纪屯从小狗念叨到试镜,到前几天吃的很甜的葡萄,最后困得迷迷糊糊了,声音越发小下去,“我的小葱再不吃就老了......”
说着咂咂嘴,呼吸均匀下来。
黑暗中,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音。
两人中间隔了还能睡下两个人的宽度,容叙睡到了边缘,纪屯也有意避嫌,睡到边边,容叙挪过去一些,怕她“优越”的睡相会将自己滚下床去,轻轻扒拉两下,就见人不舒服地翻滚,一下滚到他怀里去,发顶抵着他的下巴。
容叙抱了个满怀。
他愣了一会儿,弓着腰往后退了些,怕自己又重又快的心跳会将人吵醒。
纪屯睡得无知无觉,手搭在他的腰上挠了挠,直接给容叙挠的头皮发麻,喘了口气往后退些。
少女不依不饶地继续贴上来,但是手脚老实了,半天没有动作。
宽大的手掌犹豫着,才慢慢将少女圈在怀里。
容叙长舒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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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吃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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