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缘悭命蹇,唯诺……此生不负?”秦艽茫然。
因为太过诧异,她甚至忘了先将手从陆商周的手中抽出来。
直到两人被一旁额头冒着青筋的秦帆,和追着陆商周的身影赶过来的陆商聿两个旁观者带着奇怪的表情瞧了又瞧,秦艽先行抽回了手,陆商周才猛地如同梦中惊醒一般清明了眼神。
温热而宽大的触感还残留在手上,秦艽指尖不自觉的颤了颤,莫名的,她并未对此等登徒子般的行为产生什么厌恶,甚至……有些熟悉感。
陆商聿轻轻从背后敲了敲陆商周的背,陆商周如梦初醒,终于放下了空荡荡的手,目光却不自觉的追着秦艽而去。
陆商聿咳嗽了两声,道歉着:“商周刚才精神不好,不小心打了个盹,魇住了。”
解释了陆商周突然像发疯一样的行为,陆商聿向秦艽郑重致歉:“秦小姐,我四弟没有别的意思,我们……”
“秦小姐,”陆商周定定的看着她,“我可否向你提亲?”
陆商聿被突然打断,听见陆商周的话被惊得一噎,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又全都咽了回去。
陆商聿有些头疼,自家这弟弟也不知突然发什么疯,平日里对相看之事能躲则躲,如今怎么突然说要向人提亲,不说这个,单就这提亲对象是才认识没多久的秦小姐便叫人有些头疼。
虽然这位秦小姐性子大度,但到底是女儿家,四弟这当着众人面说出这么突兀的话语的行为,已经是十分冒犯的举动,陆商聿已经快不太认识自家弟弟了,这简直不像是陆商周的性子。
若不是他对陆商周熟悉至极,他真的要觉得陆商周是被什么魇住了才会突然行事如此异常,但偏偏,他就是看出陆商周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轴性犯了。
没见旁边那位秦帆秦东家已经拳头都捏紧了吗?
秦帆头上太阳穴鼓鼓,气得头上青筋突突的跳,因秦艽没有发话,秦帆只得忍了忍,深呼吸一口气,尽力平静道:“陆\四公子说笑了,提亲哪儿是这样提的,如同儿戏一般,怕是被梦魇住了还没醒吧。”
他虽然现在已经是秦艽名义上的兄长,正常来说,遇到这样的登徒浪子,他就应该拿着扫帚将这等人打出去。
但偏偏他不敢做秦艽的主,秦艽与秦韵的性子完全不同,秦帆在她面前不像个兄长,更像个小弟。
秦艽虽然看着纤细柔弱,但性子却十分坚定有主见,无论是在八珍馆的事情上,还是遇见别的事情,多数时候都是秦帆不自觉的去听秦艽的话。
在秦艽回来之前,他还以为八珍馆的危机不过是普通商户家的正常生意竞争,等秦艽一通分析,他才知这里面已经掺和进了他以前并不曾触及的阶层。
秦艽多番强调,想要保住秦家的八珍馆,目前就只有好好抓住和陆家合作的机会,尽力不要和陆家人起太大的冲突,但若真的有大冲突,秦艽也认真说,不必委屈自己。
只是秦帆自己知道这番话下的意思,秦艽不愿让所有人为了八珍馆就对别人忍气吞声,若陆家是个好的合作对象自然好好合作便是,若陆家人并不如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番品行,秦艽宁愿放弃八珍馆,也不愿这些人都绑在这里。
但当这等侮辱发生在秦艽身上时,秦帆虽愿意为秦艽出头,但却不能真正以兄长之身替秦艽表态,他在等秦艽的态度。
陆商周的行为虽然有些冒犯,但在苏呼郡算不上出格,毕竟他是光明正大说出了提亲之言,虽然大部分地方都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在苏呼郡却是被认可的提亲之举。
只是谁都知道秦艽是从京中而来,陆商周这等举动在京中闺阁女子面前自然算是一种侮辱。
秦艽按下心中莫名浮现的熟悉感,抬眼看着眼前人。
她心思细腻,两世为人,唯一看走眼的便是曾经轻信过的潞王世子傅景言,只是后来也已经清醒,清醒的认命。
陆商周是如同潞王世子一般的人物,名声在外,本人也不输传言,若她还是前世的秦艽,必然也会为这样的人动心。
但如今,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太多的谜团要解,此间困难重重,男女之情已经被她抛在了无数纷扰繁杂的思绪之后,陆商周的言语并未能打动她分毫。
她的怔忡并非因陆商周的行为举止,而是那句“前世缘悭命蹇”。
她的前世……他怎么会知道?
只是再次与陆商周对视,她并未从他眼中探寻出任何想要知道的情绪。
秦艽淡然一笑:“□□公子怕是被梦魇住说了胡话,请陆二公子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秦艽本意只是她心中思虑太多,情爱之事已无心关注,但在陆商周耳中,这却是秦艽对他的婉拒。
他知道自己方才行事太过孟浪,只是那梦中……
陆商周忍下心中酸涩,道歉道:“我心意不变,秦艽小姐若是考虑婚嫁之事,还请给我一个机会。”
虽然方才行事太过,但听到陆商周充满诚意的表明心迹,秦帆心里到底还是舒服了许多。
不说其他,要论婚嫁,陆商周无论哪方面都是上上乘,秦艽到底是作为千金小姐长大的,秦帆自然希望她还能过上之前的日子,只是这样的期盼是他自己实现不了的。
现实就是秦家一介白身,而他只是个厨子,就连八珍楼都要靠秦艽自己出手扶持,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中着实对秦艽感到亏欠颇多。
秦艽并不知道秦帆心中所想,确认了没有在这位陆公子眼中看到她想看到的情绪,便也再也不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是她想差了,重来一世是多么荒诞又神异的机缘,有她一人就已经够奇特了,怎么还期待还有别的人能同她一样呢。
秦艽并没有将陆商周的冒犯放在心上,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没什么可多言。
“兄长不是要寄信吗?”秦艽提醒道。
秦帆的手中还拿着刚刚从秦艽那里接过的信件,听到这话,又看了眼还站在这里的陆商周,想着光天化日之下,这位陆公子应该也不会再做出什么冒犯的举动了,这才被秦艽催促着拿着信离开。
闯到人家院子里来,本来就不是陆家的教养,陆商聿都快被陆商周给气死了,见秦帆走了,对着秦艽连连道歉,连忙也拉着陆商周赶紧离开。
秦艽本也没太放在心上,她虽然是京中闺秀,但想也知道,若是对男女大防太过看中,她也不会选择医女这条路。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秦艽回到了屋子里,将门关上。
秦艽重新拿起了从京中寄来的这封信,看着秦韵写的每一个字,秦艽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纵使秦韵的态度仿佛很好,字字真切,可她是什么样的人,秦艽再清楚不过,要是秦韵自己绝不可能写出这封信,这封信背后的指使人可想而知。
可纵使如此,信中也没有一言一语是属于她曾经的父母的……想到这态度中透露出的决然,秦艽也明白,是自己当初毅然离开秦府,在秦府眼中已经失去了价值,纵使秦父秦母对自己这个养女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也大不过家族。
感受到了他们决然的态度,秦艽突然想起前世她在潞王世子后院的日子,本还有些波动的心,骤然冷静下来。
“进退存亡,行藏用舍。”
秦艽捏紧了信纸,泛白的指甲在手心掐出了印子。
“该割舍的当割舍,养育之恩,前世我已尽数回报他们了。”
虽然几十年的亲情就这么斩断难免会叫人觉得有些伤心,但就此分道扬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不用再跟着秦府的路子走,自然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且这也不是自己想藕断丝连就能藕断丝连的,看现在的态度,反而是秦府想要彻底的舍弃她,那她也不用再觉得亏欠他们。
“既然秦韵的信都已经到了,那看来有些事情,我该早做准备了。”
被捏皱的信纸,秦艽用手指一点一点的碾平,指腹按压在墨迹上,秦艽手一顿,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砰砰——”有人敲了敲门。
秦艽回过神来,将信放回了原处,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见是那两个粗实丫头,秦艽有些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前面陆公子有事找您。”
秦艽愣了愣,问道:“是哪个陆公子?”
“呃……”这两个丫头也说不上来,她们是外地被买来的,并不认识这里的陆家,只能道:“是那个来的少的陆公子。”
陆商聿?
秦艽有些奇怪,他们两个刚走,又有什么事,又返回回来?
“好,我知道了,你们忙去吧。”
方才想到的事,看来现在是没有时间去验证了,陆商聿和陆商周去而复返,又在这个时候急着找她,肯定不是什么不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是为什么,秦艽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甚至觉得,这件事本该和秦韵的信一起发生的,要是本该是一起发生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压下心中的烦闷,秦艽匆匆往八珍馆走去,馆内一切如常,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只有陆商聿一见她,便立刻扔下了一个大雷。
“秦小姐,你是否早知潞王府的人要来插手苏呼郡?”
“进退存亡,行藏用舍。”——辛弃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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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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