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罪状，听信妖道蛊惑之言，行巫蛊之事。以我之命，替他们亲生女儿的死劫。我死之后，又将我尸体沉入井中，以锁链锁住，镇压在此，以我之血肉，养它苏家之气运。”
宋启眼睛都瞪大了，顾思梅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在场的苏家人。苏净月说的很直白，他们两个都能听得懂。大周确实佛道盛行，但信的这么彻底，做的也这么彻底的，宋启这还是头一次遇上。
“在苏家人眼中，我的命是不值一提的，用来挡他们苏家大小姐的死劫，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罔顾人命，目无国法，苏家三辈往上，也不过是这城里卖豆腐的人家，富贵之后，却是最着急摆脱他们往日的身份，也最不将底层的百姓当人看。他们家，一介卖豆腐的人家，能得了这么一场富贵，已然是气运滔天，却还不知足的，要继续攫取别人的气运为他们所用，皇城脚下，他们是想要超过皇家气运不成吗？如此包藏祸心，背地里有什么别的动作，都不好说的。”
说实话，罔顾人命这一条，对于勋贵高官家来说，这都是小事，都是可以用人情、银子、权势摆平的。再不济，也就是挑个替罪羊的事儿。
可后头苏净月说的那些，任何家族听了都要担惊受怕的。
杨氏搂着苏皎皎，坡口骂道：“你这个小贱人，你就是我们侯府的家生子，死生都是我们侯府的人，你现在做的这些，是背主，是大逆不道！”
“可世人都知道，我是苏家的大小姐，一直都是。所以你们放着亲生女儿不管，却将我养在身边，可见你们对那妖道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如此，用我的血肉滋养苏家气运这事儿，你们也是相信的。你们这么做，是想将皇室取而代之吗？”
这诛心之言，叫在场的苏家人全都白了脸。
平常这种话就不是能说出口的，现在苏镜月这个贱人不但说了，还是当着皇室中人的面说的。
这要是湘王信了，往皇室那边一报，他们苏家即刻就要倾覆。
蔡氏那眼神，就跟要吃了苏净月一般，“你——我苏家好歹养你一场，也是有养恩的，可你竟然恩将仇报，真真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是要我们侯府上下百口人的命啊！你怎么如此恶毒？”
“恩情？这恩情我可不敢要。我只是将你们做的事情说出来了，远称不上恶毒。既然你们如此相信玄门命格、气运之说，那知不知道身具大气运者，是能影响到国运的。你们想让苏家气运加身，以后难不成就是想要出一个能够影响国运的人？”
宋启确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但在这种事情上，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关乎国运，关乎他们宋氏江山，这件事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放过。
况且，巫蛊之事，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后宫，这个口子都不能开。万一以后有人有样学样，那可真就要命了。
他望着四周的布置，那口井就十分怪异。八卦井，还缠着锁链。在宫里的藏书里，宋启有看过有关于锁龙井的记载，跟眼前这个很像。
如此看来，苏家确实不干净。
苏净月见蔡氏还想要说什么，知道她不是想要狡辩，就是想着要拉自己一同下水，她没给蔡氏开口的机会，便又说道：“苏家罪状之三，发现铁矿石，却隐瞒不报。盐铁官营，这是整个大周百姓都知道的常识，苏家身为侯府，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苏侯爷要给儿子捐官，若是上报这个铁矿，论功行赏，给他儿子荫个官儿不难，可他宁可捐银子。这不是包藏祸心，又是什么呢？”
蔡氏面色惨白，但一双眼睛却十分恶毒的盯着苏净月，厉声喝问道：“你这个孤魂野鬼，你绝对不是苏镜月！你刚刚所说，都是妖言惑众！王爷，请您明鉴，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我们家镜月啊，一定是孤魂野鬼占据了她的身子！”
倘若苏镜月的尸体在那一日被人掉包，送出去了，那只会送到乱葬岗。这人从乱葬岗爬回来的，回来的是个什么东西，谁说的清呢。
当初为了掌控苏镜月，苏家都是将她往小家子气的方向引导，教导的她胆小讷讷。可眼前的人，胆大妄为，哪句话诛心她就说哪句。
“我当然是苏净月，我四岁那年就知道了苏皎皎的存在。当然这得感谢杨氏，那一腔无处安放的慈母心肠。从那会儿开始，我就在为自己做准备了。你们眼里的我，少言胆小讷讷，可这府里，不是没有我的人。”
杨氏几个均是一惊。
他们从未将苏镜月放在眼里，却没有想到，他们在她眼中，也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小姐，在菊香心里，您永远都是我的小姐。”
苏镜月从前的丫鬟立刻跪下来表忠心，她看出来，侯府就要倒大霉了，她若是继续留下去，还不定是什么下场呢。
苏净月却没给她一个眼神，只转头看向湘王和湘王妃，问道：“王爷，王妃，等会儿我能跟你们一起走吗？我担心，我留下或者落单的话，他们会狗急伤人。”
宋启尚未说话，顾思梅便说道：“可以。”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府里蔡氏院里的洒扫丫鬟岫竹还有厨房上的郑婆婆，我能带走吗？”
宋启想了想，说道：“苏府之事牵扯甚大，这二人都是苏府的下人，需要经过调查才能决定能不能跟你走。”
说到此处，他又想起这二人已经暴露，留下来只怕会被苏府这些人吃了，于是说道：“人你可以带走，但必须要配合调查。”
“多谢王爷。”
岫竹和郑婆婆站了出来，瞅着苏净月，脸上有惊喜、高兴也有担忧。
他们三人跟随湘王夫妇一同离开，之后湘王妃又将他们安置在王府里头。湘王则马不停蹄的进宫去见皇上了。
当今皇帝是他的侄儿，跟他关系还算不错。
湘王进宫一路畅通无阻的见到了皇帝，行礼之后，立即就将苏家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的十分详细。
皇帝听着先是茫然，然后便是震惊，接着就是恼怒。
茫然是在想苏侯爷是哪个，他的朝廷里有这一号人？后来想起是谁来了，便震惊于这样的朝堂小透明，竟然敢干这样的事情？最终便是恼怒了！又是增加自己的气运，又是隐瞒铁矿不报，这是想要造反啊！
查！这个案子，必须彻查，一查到底，只要核实，苏家就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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