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他看向高悬的护国长公主匾额，眼里的火焰就不曾压下去。
确定公主府上下是真要与他为敌了，太子回到宫中，悄然吩咐了几句后，才向武帝请辞，大义凛然的带队，召集难民，重返山东。
在郊区云集的难民们听得帝王圣旨，听得带队的乃是堂堂太子爷，个个是双眸带着亢奋与感激，跪地直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和气安抚两句后，才回了自己特质的马车。
一掀开车帘，他望着双眸带着恨意的徐宝娇，如今下了圣旨，明确恢复原名的徐宝娇，带着失而复得的郑重：“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扬名四海的。”
“与其让我扬名，不如让沈蕾扬名，好当你的太子妃啊。”徐宝娇更喜欢柏香的名字，但一想到因为他徐家连个小官的恩惠都被剥夺，就恨不得时时刻刻牢记自己没权没势的屈辱。因此她也乖顺的重新接受了自己的名字，接受了自己对皇帝的恨意。
太子叹口气，带着些耐心再一次解释了一遍户籍的事情，又说起现如今沈蕾还没有被正式承认为护国长公主的女儿。
“证明？这沈……”徐宝娇话语一滞。有些话她想开口挤兑，但莫名的话到嘴边忽然就说不出来了，让她无端的有些烦躁。
“这满朝文武难道没一个聪明人，证明不了沈蕾的身份？就算掘地三尺，逼问怡红楼所有人，都能找得到相关的证人吧？”
见徐宝娇恢复了些理智，还一声一声的带着分析问题的锐利，太子微微吁口气，带着些笑给人分析满朝文武此刻装聋作哑的缘由：“恐怕得等沈从戎从江南活着回来。”
“他什么时候离京？”
“他是负责带兵，查案的事情是顾霆负责。所以得顾霆修养好，才会动身。”太子说着，抬手撩起车帘，回望着渐渐远离的京城城墙：“顾霆若是能从江南回来，到时候便是大理寺寺卿。恐怕要跟司阁老一样，是最年轻的肱股之臣。”
有功名，有实绩，可以不受任何皇子示好！
徐宝娇听得出太子带着些酸涩又羡慕的口吻，冷哼了一声：“你这回离京。就不怕你那些好兄弟趁机弄死你？亦或是获得你父皇的喜爱？”
“我父皇是经过倾轧斗争靠自己爬上来的皇帝，他最爱的权势，也是平衡。”太子慢慢的放下车帘，压低了声音，带着些脆弱看向徐宝娇：“他还在怀疑谁的及笄局。所以他才会将沈蕾接进宫教养。”
“就是想看看谁跟沈蕾接触。”
“所以他现在是怀疑宫里所有人，包括妃嫔包括他的儿子女儿。”
徐宝娇眉头一挑，露出些好奇来：“那可真遗憾，看不到如此精彩的场面。”
封建帝王，还真是孤家寡人。
这点，也是能够利用！
“真希望沈蕾能够蜕变成大家闺秀啊。”末了，她又忍不住刺太子一句：“到时候你就有太子妃了，有强势的宗亲和军中新贵支持，让你太子位坐的稳稳当当的。”
“娇娇，我只爱你，连茹薇我都看不上，更别提沈蕾这种粗鄙之人了。”太子举手发誓，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真心掏出来的架势。
徐宝娇冷笑。
“放心，我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的。”太子靠近徐宝娇，低声道：“沈蕾会彻底没有做娘的命！”
闻言，徐宝娇脑海浮现出高高在上的护国长公主殿下，侧眸看了眼眉眼间带着冷漠的太子，轻笑了一声：“那还真期待啊。”
看着终于开心了些的徐宝娇，太子也跟着嘴角弯了弯。
只有彻底永绝后患，他才能够放心父皇，也能够放心自己不碍于权势而低声下气，哄一块黑炭。
被鄙夷的黑炭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护国长公主头疼不已，垂首看眼因人打喷嚏而随之移动的狼毫。瞧着那弯弯扭扭的一笔，直接污染了一整张上好的宣纸，她按了按额头凸起的情景，说的发自肺腑：“你马上就好进宫了。”
“就你这能耐，三司若是查笔墨，你怎么办？”
“我已经很努力了。笔画顺序记得差不多。就是现在没什么力气。”沈蕾说完，讨好的冲护国长公主笑笑：“你去看看沈茹薇小姐姐收拾的怎么样呗。她是要去寺庙苦修。据说可苦啦。”
“别开口带啦。你现在脸黑的，语气词带着，倒不是撒娇，一副丑人作怪的架势。”护国长公主声音压低，带着忧愁看向沈蕾：“你要不装病，还是别去宫里了。”
“皇上都开口了，我不去，岂不是显得我心虚吗？”沈蕾小声回应：“再说了，大不了我表演徒手砸墙呗。反正他又不能真打死我。”
护国长公主唇畔张张合合许久，才叹口气：“那宫里吃食你自己注意点，对待妃嫔和公主都不用太和气，只顺自己心意就好……”
听得这声声带着担忧的叮嘱，沈蕾只觉心中似暖流缓缓而过。她曾经大吵大闹叛逆才能吸引家长的注意力，才能得到几句埋汰的叮嘱，眼下却是……却是人发自肺腑的流露。哪怕护国长公主明知道她不是亲的，却也真的尽到了“义母”的责任。
感叹着，沈蕾昂首挺胸，精神抖擞：“您老放心，我其他本事没有，但获得人喜爱的本事可厉害了。我可是有九千万粉丝的爱豆，上到八十岁下到三岁小孩都为我打call……就是为我花钱。”
护国长公主静静的看了眼眉飞色舞的沈蕾，视线果断的看向一同进宫的凤鸾：“你必要时候让她当哑巴也行。”
作为知情人士，凤鸾应的格外响亮。
沈蕾扁扁嘴。
又再三确定一番入宫要点后，沈蕾才出门跟马上要去寺庙的沈茹薇挥挥手，跟沈芸说再见。当然也跟沈从戎说一路平安。
对于沈从戎，她还是颇为担忧的，扭头左右看看凑人身旁，轻声：“国公爷，记住我混牢房的口诀啊，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白糖，绝对会炸。”
“遇到刺杀，你靠近农家粪坑的话，你丢个爆竹，那就“嘭”得一声炸了。”
看着说得格外认真的沈蕾，沈从戎来回反复吁口气，才从容淡定的收下闺女的孝心：“你放心，真有那时候，爹肯定听你的话，炸一个。”
“真的？”
“那是。想想啊，咱老沈家祖宗十八代，就出咱们两天生神力的。”沈从戎抬手拍了一下沈蕾肩膀：“爹肯定听你的。”
沈蕾感受着肩膀传来沉甸甸的父爱，抬手后退好几步：“那行，我放心了。”
说罢，她朝沈从戎伸手。
沈从戎看着自己眼前的掌心，茫然的眨眨眼：“怎么了？手有问题，把脉？”
“给银子啊。”沈蕾反过来震撼不解：“你总不会让我寄人篱下吧？虽然也是舅邀请，但到底你又不穷。就我吃饭挑食的能耐，我万一把舅舅家吃穷了怎么办？”
“给伙食费还有我的零花钱啊。”
沈从戎瞳孔一震，侧眸看沈芸。
沈芸沉声：“不……沈蕾啊，这……这不是民间。咱是皇帝舅舅，舅舅不缺钱。”
“不缺钱就不用给钱吗？升米恩斗米仇没听过吗？”沈蕾反问的理直气壮：“万一某天他缺钱了，他没给你零花钱。你是不是还嘀咕他小气啊。”
“不是，他是皇帝。”沈芸强调：“从来都是皇帝舅舅给我钱的份啊。”
“皇帝不也是能缺钱？要不然难民怎么那么多，救助那么不及时啊？”沈蕾再一次反问：“他凭什么就必须要给你钱啊？你就不想着给他送个礼物，感谢舅舅对你的照顾？”
沈芸目瞪口呆，扭头看看公主娘，又看看国公爹，最后视线落在沈茹薇身上。
沈茹薇点点头：“好像有些道理。升米恩斗米仇这道理咱们人人都学，可……可好像与皇帝舅……却没这般恪守规矩。”
护国长公主闻言眼眸闪了闪，看自家丈夫。
沈从戎见状，“那给多少啊？”
“群臣还没正式证明，那就按着民间的份例给。”
沈从戎想了想，郑重又谨慎的算了算民间亲戚间养孩子需要多少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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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进宫教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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