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伙人急匆匆的进了杏花村。这伙人一共有八个人,个个身着黑色的衣裳,衣领和袖口处绣有同样的花纹,像是大家族里豢养的侍卫。

这几人肩宽体阔,腰间都别着刀,步履间似乎带着煞气,可看他们面上却都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这一行人正是京城沈府沈老太太派来接沈棠的侍卫。

杏花村地处偏僻,距离京城有近千里的路程。这伙侍卫自领命后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前几日到了附近的镇上。在镇上休整一夜后,第二日由当初护送沈棠的那位侍卫带头,他们先是赶着马车到了杏花村,之后一连问了好几人才找到穆家小院的位置。

众人一口气松了一半,皆因那院门怎么敲都敲不开。

他们来的实在是不巧,正赶上穆岁出事,赵三来报信。三娘和沈棠前脚刚坐上赵三的驴车赶往镇上,后脚他们就来穆家接沈棠。

风尘仆仆的赶来,却扑了个空,几人不得不铩羽而归。

吸取了上次失败的经验,这次天不亮他们就驾着马车出发,在天将泛白的时候抵达杏花村,而后步履匆匆的朝穆家小院赶去。

众人都认为今日到的这么早,总该没问题了。谁知拍了半天的门,仍是没人应。

“不会又没人吧?”有人在后面小声嘀咕。

“现在还早,会不会这户人家还没起,才没来开门?”

“这么大的敲门声,就是个死人都能被吵醒了,就怕这屋里头又没人,我们又白来一趟。”

几人吵嚷着,弄不清院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踹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个性子急的,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去踹门。其他人来不及拦,院门就被一脚踹开,院内的情景映入眼帘。

“这是……怎么了?”

门外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皆是一片惊疑。

只见院内一片狼藉,院里堆着的木柴散的满地都是,一角的树上布满了剑痕,窗户没了半边,墙角地上处处都有血迹。

院内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遇上了大事。

“走!先离开这。”

领头的侍卫心底漫上不好的预感,催促身后的人一道离开。谁知他话音刚落,又有几道脚步声传来,那侍卫循着声音看去,同蒙着面的来人对上视线。

对方只有三人,都身着夜行衣,用黑巾蒙面。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又阴又毒,好似盯着猎物的毒蛇,一旦出击必是杀招。

不待沈府的侍卫反应,刚打照面,黑衣人就抽刀挥了过去。

领头的侍卫反应稍快,抽出腰间的剑就迎了上去,其他侍卫也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剑同黑衣人打了起来。

一开始沈府的侍卫并没将这几个黑衣人放在眼里,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他们可是来自京城沈府的侍卫,对上这三个黑衣人,还不是像砍瓜切菜般容易。

交手后不过几息,沈府的侍卫各个面色凝重,心中惊疑不定。对面的黑衣人虽只有三人,却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即使他们人数上占优,也打不过对方。

这偏僻的地方怎会出现这般好手?

“跑!”顾不得多想,领头的侍卫一声高喝,而后奋力杀出一条生路来,带着身后的侍卫往村外逃去。

谁知黑衣人跟在后面穷追猛打,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领头的侍卫见状,以身为盾死死拦住黑衣人,为其他几人争取求生的时间。饶是如此,最后得以逃到马车上驾车离开的,只有四人。

“我们还没接到沈姑娘……”

死寂的车厢中,靠着窗的侍卫闷闷开口。

其他人闻言愈发的沉默,这趟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阖府上下都知道是老太太强逼着,老爷才松了口接沈姑娘回去。府里除了老太太,没人盼着沈姑娘回去,便是真将人接回去了,也是吃力不讨好,平白惹得一身腥。更何况如今不但扑空两次,还折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人也都是伤的伤残的残,没人愿意再回头去接人。

“村里遇到了山匪,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隔了许久,有人缓缓开口。

其他人互相对上目光,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这事,马车一路朝着京城驶去。

再说穆岁,他将黑衣人拽出山洞后,整个人摊到在地,仅剩的力气都用来死死抱着黑衣人的腿,不叫他有机会再进山洞。

黑衣人甩了几次都没能将穆岁甩开,就好像身上黏了一只讨厌的虫子,虽然小小的没有威胁,但嗡嗡嗡的响个不停,叫人心烦却又怎么都弄不掉。

黑衣人耐心告罄,挥向穆岁的拳头一下比一下重。躺在地上的穆岁逐渐成了血人,他眼前弥漫着血色,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碧蓝的天空变成了红色,本该金灿灿的太阳也蒙上了一层红,甚至是眼前的黑衣人也笼了一层红。透过这红,穆岁好似看到了自己不幸的半生,小时候被同村的小孩排挤背后说小话,再大些被王麻子哄骗高价买烂菜陈米日子一日过的一日比一日穷,地里七八年种不出东西问题竟然是出在种子上,好不容易能摆摊卖木雕赚一些钱,却又遭人陷害险些坐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苦要全叫他来受!

他不甘心!

瘫在地上的穆岁气息渐弱,黑衣人冷眼瞧着,转身准备去解决山洞里的另外两人。就在他转身的空档,穆岁突然暴起,死死的压着他,一拳又一拳的砸了过去。

他像是感受不到身上的痛,无论黑衣人怎么挣扎反抗,他都毫无反应。全程双目猩红,机械的挥舞着拳头。

凭什么他要被王麻子欺负,日子越过越穷。

为何单卖他有问题的种子,叫他好几年都种不出东西。

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断他的生计?

穆岁眼中一片猩红,积压在心中的愤恨就这样发泄了出来。

力竭后的穆岁坐在一旁,喘着粗气,眼前血雾渐渐散开,他才发现那黑衣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已没了气。

恢复清明后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穆岁却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身体痛的厉害,心中却是难得的舒畅。

待他笑够了才发现面前还有人。是个青年,蹲在他面前,拄着下巴不知看了他多久,见他看了过来,伸手摸摸头,略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开口,“小兄弟,你知道这山中要怎么走出去吗?”

看起来像是这山里迷路的路人。

那青年怎么瞧都是一副柔弱无害的模样,穆岁提起的心又默默放了下去。他拿袖子擦了擦脸,可他浑身上下处处都是血,袖子也不例外。越擦脸上的血越多,整张脸上血迹斑斑的,瞧着更吓人了。

那青年始终面色如常,见穆岁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扯了一截自己的衣摆递了过去。

“多谢。”

穆岁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对方竟不怕他这副模样,之后才伸手接过那节布料在脸上擦了起来。

他将脸上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而后抬头问那青年。“我擦干净了吗?”

“还有些血,不碍事。”那青年凑近看了几息,回道。

穆岁还想再将自己打理的干净些,不叫三娘和沈棠担心。奈何小溪离这边太远,他没力气走过去。一番犹豫后,他将布料反了一面,又在脸上仔细的擦了擦。而后缓缓起身,慢吞吞的朝山洞挪去。

那青年饶有趣味的跟在后面,不知是为了一道下山,还是别有目的。

沈棠脑中嗡嗡,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就看到山洞口血人似的穆岁。

“穆大哥!”

她和三娘一道起身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了穆岁。

“怎么搞成这样。”三娘说着,眼泪像断了线似的,一个劲的直往下掉。

“没事了。”穆岁笑着开口,浑然不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黑衣人都被解决了,三人互相搀扶着,慢慢朝着山下走去。走到一半遇到了谢云,于是四人结伴,后面还跟了个面生的青年。

四人从日头初升一直走到日上中天,才走到村子的外围。

穆岁一身血刺呼啦的,瞧着吓人,为避人耳目四人挑了偏僻的小路进村。平日里这条路上是都是没人的,今日除了穆岁他们还有竟还有位路人。那路人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不住的拿眼瞪着他们。

沈棠只当这人有病,并不搭理他,扶着穆岁一路朝家走去。

那位浑身脏兮兮的路人正是周杨。

他是杏花村这几十年来唯一的秀才,自觉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从未正眼瞧过村里的人。

在他看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能出什么有出息的人,不过就是一群庸庸碌碌靠天吃饭的庄稼汉,日复一日的过着望得到头的平庸生活。

他平等的看不起村里的每一个人,却在穆岁这里吃了鳖。他明明是村里出了名的破落户,一穷二白,名声也不好。可偏偏京城来的那位姑娘对着他和颜悦色,有说有笑的。

他不服!他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落魄的穷小子给比下去。

那日周杨回到书院后,左思右想的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之后便是同王麻子合谋,故意找人去那穷小子的摊前闹事。

原想拉那小子进泥潭不得翻身,没想到最后竟害的自己深陷牢狱。

若单因穆岁的事被关了进去,倒不算什么麻烦事。可偏偏他在牢中失手打死了王麻子,摊上了人命官司。

那尹县令因他的贿赂抓了那摊贩后惹了许多麻烦事,本就记恨上了他。见他失手打死了人,便故意揪着这点狮子大开口。

本来只需要多花费些钱财就能将人捞出来,周家人这次却是连日奔波,求爷爷告奶奶的耗尽家财才才将人捞了出来。

他在牢中被关了一个多月,再出来后原本文质彬彬的书生,蓬头垢面浑身没一处是干净的。身上的衣服更是由白变黑,早瞧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一路挑着小路,浑浑噩噩的往家走,没想到这样都能碰上穆岁一行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周杨一想到自己这一个月受的苦,就忍不住恨恨的望向穆岁。

可对方却根本没认出他来,步履匆匆的离去,只当他是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

周杨的一腔愤恨就这样落在半空中,空荡荡的。

等他到了家后才发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家里为了救他,从村里的富户一朝变成了穷光蛋。而书院听闻了他的事情,以私德有亏为由,将他赶出了书院。

他被赶出书院不能继续读书,家里也没了钱财,日后的生计都成了问题。明明天朗气清,他却好似还被关在逼仄阴暗的牢中,此后余生都被困在这里。

耳边有什么碎裂的声音,周杨知道,那是他原本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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