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重逢,两人心下惊涛骇浪,面上魂飞神恍,等回神过来,方才想起眼前。
沈牧轻挣开顾道的手,急急忙忙要往回走,顾逍癔症醒来,紧跟在后——他的阿牧找到了他,自然不会再被他弄丢。
二人又走回那仙子阁,正巧撞见那老鸨出来,瞥见沈牧就换了个嘲弄脸色,“哟,你倒是‘机灵’,打碎了个茶盏,给自己换了个‘好相公’,呵~” 似笑非笑的轻浮就从那艳红的嘴里吐出来,又被香帕半遮半掩的挡住,若是沈牧能有本事攀上带回来这位啊,也算他又几分命数和本事……
沈牧低着头,本来在这种地方,这种话也听得多了,可是他不希望他的逍哥被这样糟蹋,难得开口辩驳道:“我是给,公子道歉去了,不是那样……茶盏我会赔的‘妈妈’,我多做些活计……”
可是“妈妈”怎么会听呢,抬着头看着后面那个眼睛都要盯沈牧盯出血窟窿的人,今天怕是有要有生意做了。
一旁的顾逍感觉又要‘死’了,什么叫“好相公”?!什么叫多做些活计,在这里连月钱都没有吗?!他自小就捧在手心里的阿牧,这些年就在这种地方长大吗?随便就被人欺负吗?到底是过得多苦呢阿牧?
他浑身顿觉被刺得鲜血淋漓,一股一股的苦水从心底涌上来,上前一步把沈牧拉到身后,一向君子做派的他也难免失控,急声道:“茶盏我赔,还有人,我也要带走!”
“哟,那敢情好,只是……这孩子和他姐姐我当年被我这个心软的捡到,那样可怜的两个人哟,我放在身边养了十年。现如今这般大了,让公子就这么带走,倒让我这个做‘妈妈’的舍不得了……”
老鸨话未尽,就被顾逍烦怒打断,心里暗想阿牧何时会有个姐姐,可此时明显顾不得这么多:“他那姐姐现下在何处?!”说完两眼恶狠狠地盯着这老鸨。
老鸨见他这般急躁,也收了那副做戏嘴脸,“就在我这楼里呢,可是我这的好姑娘,可护着这孩子呢。”说完微偏头去看顾逍身后的沈牧,呵呵地笑上两声。
顾逍看着那老鸨的笑就怒火中烧,直道:“废话少说,我一并带走,尽快把人和身契带来便是。”听罢老鸨轻点了头,转身用帕子捂着嘴笑,不想今天还是笔大生意呢。
两人被带进一间议事的香坊,坐等着老鸨和沈牧那姐姐。这时沈牧已经在脑子里慢慢理清状况——不用等他和姐姐攒够钱再去找逍哥了,逍哥好像要直接替他们赎身。
可其实沈牧并没有马上开心起来,可以立马出去不用再等还可以待在逍哥身边肯定是天大的好事,他不喜欢这里,虽然“妈妈”总是告诉他,当年是她救了他的命,现在他和姐姐报答她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不喜欢姐姐时不时会在身上出现的伤和姐姐红着却没有眼泪的眼。
今日逍哥帮了他们,出去以后他要怎么报答逍哥呢?他抓着顾逍的手一直不放,装不下多少事的心有些乱,喃喃的一直喊着:“逍哥”。
顾逍哪知沈牧心中所想,只看出阿牧有些郁郁和急躁,于是轻轻用另一只手在沈牧的后背轻拍,一声一声应着:“逍哥在”。
不多时门开了,老鸨身后跟进来个姑娘亭亭玉立的姑娘,顾逍一眼便认了出来——是自小在沈牧身边照顾的大丫鬟玉树,脑子里一下对当年的事情有了大致猜想,应是玉树不知用了合众方法掩人耳目,带着小阿牧死里逃生,最后阴差阳错流落到了这青楼来。只是两人身份敏感,不敢以真名示人,于是由着老鸨改了名,藏在了这青楼里给她挣钱。
原来,他和阿牧两人一直没有分别吗?他们这么多年没有天人两隔,也没有千里之外,只是命运捉弄,让两人生生蹉跎了十年。
顾逍想明白后心中又是一阵大痛,怨这狗老天捉弄,也谢这老天成全,终是再见。往后便死也不再分离。
他站起身来,身旁的沈牧快步跑过去拉着玉树。
玉树本不明所以,心想在这无人知晓他二人身份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人突然要赎他二人,一路过来心下中慌乱,总是害怕两人身份暴露。
直到听见沈牧那一声声的逍哥,看见这个长大多年但气质不曾大变的修长身量,才偷偷呼出那口紧憋在心里的恐惧,确定了那人身份:这定是当年的顾家公子顾逍了。
当年,她受夫人和老爷嘱托,找了两具身量相似容貌尽毁的死尸换了衣衫,带着沈牧连夜出逃,一路躲一路打听着顾家的去向,颠沛流离,死里逃生,终于赶到云城。想着带着小公子去投奔顾家,可是一打听这里云城哪有什么顾家刚迁来呀,现下天下大乱,无数人家迁的迁,逃的逃,都往云城来,这其中只有个沈家看着稍微有门第。
玉树一听就慌了,原是她打听错了吗?!不在这会在哪儿呢?!她紧紧抱着身上因为风餐露宿而生病高烧的沈牧,一路身上带的钱都花光了,急得眼泪流水一样的淌。最终她没办法,带着烧到昏迷的沈牧去医馆给人磕头下跪,恰巧遇到了给仙子阁采买常用药品的老鸨,看玉树姿色气质不差,给沈牧买了副药,将两人带了回去,打量着大的女孩能接客了,小的养着打杂干活给口饭也行。玉树那时急昏了头,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额头流着血,眼里含着泪,抱着沈牧就把自己“卖”了。
而此时,玉树拉着沈牧,抬眼看着顾逍,仿佛这多年的流离终于找到归宿,终是不负老爷夫人所托,小公子也不用再这般被磋磨。她对着顾逍直直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颤着声音喊:“深谢逍公子大恩!”后半句没说——夫人老爷在天有灵。
那老鸨听见玉树喊逍公子,又看看这人腰上的玉牌是上原是个沈字。眉头猛的一跳,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沈逍吧——谋逆那年迁入云城从此发迹,现如今半数产业都是他沈家的独子沈逍。
老鸨暗道不妙,怕是惹了什么烫手山芋了。本来想大宰一刀,现在怕是只能按寻常价格了,咬咬牙暗自思量,眼珠咕噜咕噜转了两回。她抖搂抖搂两人的身契——当年两人不清不白的身份的人被捡回来,办这个身契可费了她好大的功夫呢。
“您要赎人,可知本行规矩,十倍价钱,任您心意。”老鸨开口说道,心下已然想通过来:现如今捡了两人已是十年,女孩没少给她挣钱,男孩那个干活也老实。可是女孩年纪大了,挣不了几年钱了;男孩倒是长得水灵干净,年纪也合适,就是被那女孩护得紧,什么苦都愿意吃,都不让他碰那些腌臜事儿,那两人也就没什么挣钱头了,虽是顾着沈家身份不能大宰一笔,但是按照行规,十倍价格也算值了。
顾逍连问都不曾问,直接取下玉牌让小厮去钱庄取钱,还叫那小厮脚程快些,一刻都不想再等。
最后终于在黄昏到来之前,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老鸨拿着钱给出身契乐开了花,顾逍拉着一个,身后跟着一个踏着夕阳走出了那个埋葬了两人十年的地方。
终于出来了,救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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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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