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顺着房檐滴落,这样的声音听久了,竟会觉得世间是万籁俱寂的。
[好,我放行了。]
万籁俱寂的世界出现了家入的声音。家入的意见是,你应该再休养个一两周。
可你等不了那么久。
禅院家的侍女为你引路。不是你认识的凉子。
雨停了。
庭院内大大小小的水洼蓦然闪着晶莹的波光,树木翠绿苍然。暗廊曲折幽回。廊下没有风,远远瞥见水池边的菖蒲叶子傲然挺立。凉风拂拂,身体好似坠入冰冷深邃的水底。
那件事太久远。
你不该再想了。
禅院家并无变化。
飞蛾与甲虫群集于这古老的建筑,耳边不断传来它们振翅的声音。鼻尖飘着雅致清新的气息,眼前却是一片晦暗。
禅院直毘人示意侍女打开窗户,明亮的阳光便无畏地闯入。
这荒凉的、幽灵似的大宅邸,明明活着的人并不少,然而她们都死了。死者不是死了的人,而是死亡本身。真正的浓黑无法被太阳驱散,这里没有希望,这里封闭着人心。禅院家的普通族人揣着一颗空荡荡的心,行尸走肉般活着。馥郁的香气遮不住死亡的味道。他们并不在乎,他们以老朽为傲。
侍女递上茶壶和杯盏。壶上镶着嵌银的菊花图案,栩栩如生,十分精巧。
你以前不会关注这些细节。这是你习以为常的生活。
禅院直毘人抿了一口茶,没说话。侍女会意退下去,她关门的声音轻到你几乎听不到。她和凉子不一样。
舅舅斜转过眼睛看向你。他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回原处,嘟哝了一句“烫。就不招待你了。”
你跪坐在蒲团上。
“您还生气呢?”
“那倒没。”禅院直毘人夸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和五条家的六眼小鬼关系就那么好?”
最关心在意的居然是这件事。
五条家和禅院家之间没有恩,只有仇。
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才是最强的术式。
“我们不会成亲。”
禅院直毘人对此不置可否。
“禅院家的天与咒缚多得不同寻常。”他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这件事确实困扰着他。甚尔是第一例,你是第二例,真希和真依是第三例。五条和加茂哪有这么多天与咒缚。
“系统运行久了,总会出错的。”
“禅”。
“禅意”在禅院老宅随处可见。
和五条以及加茂不同,禅院这个姓氏全国仅此一支。
「禅院」,是最早追随天元大人的咒术师,这个姓氏由此而来。
最初的「禅院」,全都是强大的咒术师。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他们为何产生这种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想法给人带来了苦难。
“出错?你居然真给我一个答案。”舅舅似是没想到一句感慨居然真有答案,小眼睛里的瞳仁转来转去。
“真希和真依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还没死。”
你皱起眉头。
“还想怎么样?”禅院直毘人翻了个白眼,“你总不可能把禅院家所有人都拉去训话。”他示意你坐到椅子上。
“这种事只能靠她们自己。你难道没被欺负过?”
“凉子去哪了?”
“搞自己事业去了。不在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灵的、用的趁手的人。”禅院直毘人嘀嘀咕咕。
“我明明给她们提供了新生活的道路。”你问出心中所惑。
[“合群”是正确的,“与众不同”是错误的。日本人总是抱团式的生活,日本社会的特点便是集团主义。]
“你的身份是什么?我的身份是什么?”
“我没想过要当家主。”
“也没想过在总监会更进一步。”
“在总监会的身份是您帮我谋得的。”
“所以,你缺的是什么?”
你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向舅舅展示自己身上这身校服。
“无论如何,没人会相信学生。”
“你需要的只是时间。”
“以及同伴。”你补充道。
总要有人率先做出改变。
“明年毕业后去哪?”
“总监会。”
“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你早就想过了?”
“我此次到访,还有另一件事要和您商议。”你重新坐下。
禅院直毘人咂咂嘴:“没礼貌。”吐槽你之后他才眯着一只眼睛问你:“惠?”
“悟没找到他。我猜是您动了手脚。”
“动手脚?我可为什么也没做。五条家敷衍他而已。”
“因为惠是禅院家的人?”
“「十种影法术」是禅院家的家传术式。”
“我答应甚尔……”禅院直毘人并没有让你把话说完。他打断你:“你现在认为自己是禅院家的人吗?你想把惠带去哪里?”
你哑口无言。
“伏黑把惠卖给了禅院家。十个亿。”
这孩子值十个亿。
你一个学生从哪弄来十个亿。
你面露难色就能让禅院直毘人面露喜色,他愉快的给你指明道路:“你去赌或者让那小子给钱。”
你去赌场不就是搞诈骗,这么大一笔数额。至于让悟给钱这种事你想都没想过。
你深呼一口气,微笑着说:“我可是人气偶像——”原本没打算靠这个赚钱的。
“过气了。”
轻飘飘一句话碾碎你所有妄想。
过气了——
你整个人无助地趴在桌子上。
[芽吹小姐的梦想是吹散世间所有忧愁,带来欢乐。不像某人,只会让人姐妹分离、痛苦不堪。]
被绿川小姐说对了。
你还没有向她说声“对不起”。
[喜欢芽吹小姐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绿川小姐要是知道我就是芽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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