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落叶簌簌,干瘪地铺在地面,迎来一阵一阵的寒风。正是冬季悄然而至。
本来想去网球学校进修,但神奈川网协忽然联系到幸村。
全日本网球选手权大赛,是日本规格最高的属于所有网球选手的赛事。它虽然没有职业积分可拿,却是国内的最高荣誉了,并且也是下一年戴维斯杯团体赛名单的重要参考。
基于幸村的潜力和初次两站比赛的表现,县网协想把手里的正赛外卡给幸村——大赛正赛资格按国内排名依次排列,前32位会收到邀请。
国内排名和ITF是两套体系,但会参考ITF积分。
幸村没参加过国内的巡回赛,因此积分很少、排名不高,只能报名资格赛,加上对职业排名没有助益,所以他对此不感兴趣。但既然是县网协主动邀请,他不好驳了面子,于是接受了这张外卡。
短短数天内,松原教练也联系到他,说今年的U17世界杯不再滞后,安排在ATP年终总决赛后的十一月底举行,在巴黎。
国青集训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在赶忙更改集训计划,并且请求幸村参赛。
这是合约的义务,幸村虽然不想再参加青少年级的赛事,但无法拒绝。
而且就算看在松原教练过去的情面,和交流时的诚恳态度,他也会同意的。
于是原本前往美国的行程中止,幸村和早苗商量新的计划。
结论是幸村放弃年初的职业赛事,进行从十二月直至下一年五月的长期训练。然后直接步入草地赛季。
全日本网球选手权大赛正赛在十一月初举行,48签。在此之前,幸村一直待在神奈川。
东京同居两年的小出租屋也清退了,在哥哥的帮忙下,八神沉默地搬去更大更近的公寓,连带被养得很好的十几个盆栽。
他留着幸村的房间。
周六,是个晴天。幸村回到立海大。他久违的,承载着过去的梦的地方。
虽然一直听丸井说网球部的情况,从毕业起,幸村就没再回来过。
作为满身荣耀的前部长,他的存在会给予后辈很大的压力。于是干脆远离。
幸村先到了教导处拜访老师和以前的班主任,老师们都很热情,对他赞不绝口。其实早在初中幸村就听惯了。她们对网球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只是单纯喜欢他,所以夸他。
第二站是熟悉又陌生的初中网球部,现在的部员规模要比两年前还多。看动作,有不少童子功。
关东大赛至今被立海大附中连霸,大概是因为自幸村那三届以来,神奈川几乎所有的网球少年都汇聚到了立海大。虽然东京不缺人才,却依旧无法以一校之力抗衡整个神奈川县的网球好手。
物是人非。刚刚好两年过去,谁都不认识了。
幸村静静站在防护网外的灌木边,注视在球场里活跃着的一个个稚嫩脸庞。
为了共同热爱的网球,一起努力训练、进步。他离开了,这种氛围却不曾改变。
难道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幸村欣慰地想。
“那个…您是?”似乎有人认出了幸村,带着不敢确认的激动走来。
幸村微笑,摘下了帽子,“我是幸村精市。”
“幸村桑!!”少年的惊呼瞬间吸引了球场里的所有人,大家呼啦一阵围上来,不过拘束地没有离幸村很近。
现在的部长是位扎着发带的清瘦初二生,清水永俊。他惊喜又忐忑地问候这位在所有人心里都有着崇高地位的前辈。
“您是回来看网球部的吗?”
幸村温和地点点头,说:“我来看大家。训练都很认真呢。”
少年们没有接触过幸村,但从第一句对话起,他们就轻易地“沦陷”了。
“是!”
不知谁喊了一声:“幸村桑,能要个签名吗?”
幸村莞尔,“好啊。”
整个网球部都亢奋了,还是清水一句喝斥,小孩们才恢复了秩序,排起长队。
幸村始终含笑,一个个耐心地签完名。然后被清水和同样二年级的副部长带去社办参观。
已经退部的京极得到后辈的消息后飞奔赶来,眼中含泪地向幸村鞠了一躬。
赢得全国大赛优胜很难,自从幸村升学,网球部就再没拿到过那面锦旗了。
今年冰帝得胜并非侥幸,而是源于他们已经成型的大数据分析系统。立海大的正选们在比赛中被针对性限制,没能发挥完全的水准。
网球部没有专业教练,始终是一块短板。
幸村跟小部员们拉了拉拍。跟两年前比起来,经过了专业学习,且见识过各式各样风格球员的幸村,现在指导能力要强太多。不仅有技战术、心理这些大方向上的引导,在动作、脚步等方面也能有的放矢地提出细致建议。
于是,两个小时几乎在网球部员们的簇拥下过去。
幸村没有过问比赛成绩,也没有作为前辈提出什么要求。在离开网球部时,清水和京极一直跟出球场铁丝网大门,恋恋不舍地坠在他身后。
戴着帽子的幸村止步、转身,看向小他一两岁的少年人。
“就到这吧。”
“幸村桑……”京极神情复杂,似乎很想幸村说些什么,拷问一下他本就自责的内心。
清水则是眼神亮亮的,他已是对这位强大又温柔的前辈发自内心地崇敬,所以希望前辈能留下什么“箴言”。
“呵呵。”幸村轻轻地笑了笑。
他只留下一句话——立海大附中永远在求胜的路上,是吗?
是……
京极无言地矗立。是的,纵使是失败的结果,也不能够阻拦他们求胜之心。要马上振作起来,要为了下一次胜利而努力。
而清水,带着傲气高声回应这句疑问。
“是!”
立海大附中网球部,已经不是“属于幸村”的网球部了。
它像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接力赛,跑一段,就得交棒、退场。
它是人生旅途的一个站点,供许多人驻足,然后离开,继续前行。
它的璀璨风景并非生而有之,而源自经过它的人们。
幸村的最后一站,是隔壁立海大附高。那里有过去的人们,他曾经亲近、信任,愿意为之付出的伙伴。
丸井和毛利已经入选U17国青集训,不在部里。部长真田正监督大家做基础训练。
当愈发严肃的真田看到久违的、温和的面容在暖阳的灿耀下走近,他不禁怔神了。
当他的练球和生活中不再有幸村出现,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从认识幸村起,真田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理所当然地抓紧了能够体谅他的,也是无比强大的好朋友。当错过国小,初中便不假思索地跟来立海。
当他在毕业季的樱花树下对幸村说,离开他,真正为自己而战。
他真的没有再去打扰幸村。
有段时间,真田曾为自己这句话感到后悔。
他仍四点起床训练剑道、进行冥想,但之于网球,他如此孤单,失去了鼓舞他奋进的背影,也不再有能共同进步的伙伴。
真田惊恐地发现,没有幸村存在的他的网球,无比冰冷。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告诉真田,他不再是那个12岁荣获全国单打亚军,只屈尊于幸村之下的天才选手。
他落于尘埃,归于平凡。
真田担负起网球部部长的职责,告诉自己要一个个打败曾经战胜他的对手,试图强迫自己提起对网球的热情,但他的心仍以一种冰河世纪的速度冷却、凝滞。
毛利压制着他,仁王渐渐超越了他,丸井也足够用擅长的网前战胜他。当打败自己的人有那么多,真田结结实实地尝到了成为“败犬”的滋味。
原来,如此痛苦。
“幸村?”幸村的前脚刚踏入场地,仁王就举起手打招呼。
瞬间的踌躇后,真田也走上前。
“幸村。”
“午好,真田。”幸村转头看向他,勾一勾嘴角,“很久不见。”
“幸村来啦?”大家渐渐围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
幸村在神奈川圈内的名气可大了。不少人之前还特地去大阪现场观看他的出道挑战赛。
和在初中部一样,十几分钟的闲聊后,幸村放下包,跟部员们轮流拉拍。
其实业余的水平都差不多,就算在高中部的几个拔尖选手,也是5.0-5.5左右。
真田一直在旁观,双手背在身后展开、又握紧。
幸村跟仁王多练了一会儿,左利手的对面不多见。
结束之后,他看了看真田的方向。旁边的小泉赶紧戳戳真田,“不上吗?”
真田攥紧出汗的掌心,不发一语。
幸村走了过来,问道:“要比赛吗?”
真田心如擂鼓,重重地点头:“嗯!”
“幸村…再竭尽全力地比一场吧。”
仁王瞥他一眼,便顾自离开了。
幸村沉默片刻,拿起了包,“去室内场吧。”
没有人跟上来。
幸村和真田在寂静的球场中四目相对,明亮的大型探照灯打在他们身上,无比耀眼。
“真的要我认真吗?”幸村再次确认。
“……是!”真田苦涩道。
他仿佛抱着“玉碎”的心情,冲向绝望和死亡的战士。
“好。”幸村答应,转身走向底线。
真田不停地深呼吸,全身都为这一场比赛兴奋起来。
他的第一发突破了170时速。
“OUT.”幸村指了指边角。
“呼——”真田拍拍球,进行第二发。
时速150的内角球,动作很明显,幸村到位反手借力反击,时速120并带有上旋的回球深达左区底线。
此时真田刚刚站稳准备反应。
他呆了几秒,沉默地拿球继续。
节奏太慢,是国内选手的通病。幸村没有手软,四次接发两次致胜,还有两球真田都下网了,击球点太晚。
幸村现在的一发速度稳定在180 ,二发高转速的话会降到150 。真田即反应不到刁钻的高速角球,也处理不好反弹击球点突变的侧上旋球。幸村三拍之内就能结束比赛,他在中场发力的正手反斜线,速度已经直逼130km/h。除非有巨头级别的恐怖脚力,加上慢速场削弱,否则根本救不到。
明明是这么无聊的比赛,真田,硬生生地挺到了结束。在心底默念6-0的同时,他仿佛解脱般闭上眼,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是的,彻底认清了。
和过去的所有对决都不一样。
他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
业余和职业是两个世界,现在的幸村跟任何业余打都是6-0。
幸村现在虽然还了解真田,也给他体面,但对真田的感觉已经变淡了。
一因为很久不联系。
二是有点没共同语言(网球)了。
三是,凡事都怕比较。
四是成年人(幸村自认,毕竟已经职业)的边界感更强。
五是被宠得脾气见长,更自我一点,不是很想照顾别人的感受了。
往后不会再具体写部长时期(也就是立海相关)的后续了。专注职业。
下章全日本网球选手权大会,这个应该类似于我国的全运会网球项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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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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