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婷擦拭着眼角，向舒歌介绍了家庭成员。
“这是你姐夫。”她伸手向舒歌介绍着身边的那位儒雅男子。
“见过王妃。”章辰给舒歌行了一礼。
舒歌冲着姐夫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姐夫有礼了。”
舒歌跟姐姐亲密，因此是互相行礼的，但实际上这并不那么符合规矩，姐姐虽然有诰命，但到底同舒歌阶级不同。
可舒歌愿意给姐姐还礼，在场都是自家人自然也没有什么。
章辰为官，自然懂得王妃是上层，他得恭敬。所以在面对舒歌的时候，章辰并不像个普通人家的姐夫，而是更有种下级对上级的敬重。
介绍完了姐夫，舒婷又招手将奶妈子唤来，用帕子给奶妈手上抱着的哥儿擦了擦嘴角，一边给舒歌介绍道：“这是你的外甥，今年四岁了，大名叫章丘。”
舒歌其实对小孩儿的感觉就一般，但怕被姐姐看出来自己已经换了个灵魂，因此还是摆出很喜欢小哥儿的样子过去捏了捏章丘的手，“你好呀，丘哥儿~”
见过了人，舒歌便同姐姐姐夫坐下。
为了表示尊敬，舒歌坐到了最尊位，椅子上垫上了王府丫鬟带来的垫子，姐夫家里上茶，舒歌也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为了不让人打扰她同姐姐“团聚”，舒歌在下人安排她坐好之后，便让跟着她的一众丫鬟都下去了。
等下人们都下去，舒歌才同姐姐道歉：“入了皇家的门，规矩就大过了天，姐姐千万不要介意。你我姐妹，即便是我做了王妃也绝不会疏远了的。”
舒婷微笑着点着头道：“放心，我知道你也身不由己的。”
没有这么多王府里的下人在跟前，舒婷跟章辰放松了许多。
舒歌心想姐姐或许有事求上自己却不好开口，于是主动问起姐夫接下来的准备。
舒歌问的委婉，章辰却一下就听出了她的意思。
“我在地方政绩不错，刚来京都第二日有旧友上门请我出去叙旧，想要拉我入四皇子门下，我还在犹豫中。在京都的官员也都清楚，目前朝堂上分了派别，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三皇子跟四皇子的派别斗争不断，听说站在中立的官员总是遭殃。况且，若要同四皇子牵扯，岳父那里只怕......”
其实章辰是有心想要谈一谈舒歌的口风的，毕竟她如今嫁入皇家，虽然六皇子是个傻子，但到底是个嫡子，上面同静妃也有牵扯。
好容易有个机会，章辰就想看看舒歌是不是有所牵扯，想要拉他入派，或者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究竟到时候哪一派别胜出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父亲难道被三皇子一派拉拢了么？”舒歌问道。
她最近都不怎么关注朝堂的事情，毕竟不管政治如何动荡，只要这个江山还是姓楚，那么大概率是影响不到她的荣华富贵的。
章辰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王妃你嫁入皇室。又加上六皇子同三皇子的关系，即便明面上不摆出来，背地里也是有人感觉得出来的。
岳丈本来是文人，寒门出身，该说应当是四皇子那边争取的人物，如今你一婚嫁，原本观望着的人只怕也不敢拉拢了。
我这边要不是地方政绩不错，皇上那边提了两嘴，只怕四皇子的人也不会找来。”
政治党派一般都是比较清楚的，站了谁就会跟谁的那一派势力多有联络，在朝堂上也会多多为那一派说话，所以章辰也没有隐瞒舒歌四皇子拉拢自己的事情。
“这拉拢门派难道还有什么说法不成？”舒歌问道。
怎么听姐夫的意思，好像是什么出身对于他们的屁丨股朝向十分重要啊？
章辰很清楚舒歌的身份，她基本也没有什么参与政治斗争的机会，因此并没有隐瞒着。
“四皇子跟三皇子的出身不同，静妃是已逝皇后的庶出妹妹。她们家事贵族出身，牵扯拥有功勋的新老贵族比较多。而四皇子的舅家是科举出身，在朝官居二品。”
“先皇曾经大力重用这些科举出身的文人，导致旧贵族的权利被缩减，当初皇上一登基就娶了贵族出身的皇后，可能也存了平衡朝堂的心思。如今皇后一去，嫡子无法继承，朝堂内部就出现了党同伐异的局面。若是康王身体康健，太子之位的人选自然毋庸置疑。只是可惜，六皇子一出事，朝堂就免不了这些明争暗斗了。”
舒歌听来才知道自己想的果然也没错，果然是出身决定屁丨股。
按照姐夫的说法，就是先帝曾经做过损害贵族利益然后重用科举文人的行为，这样就引起了贵族的不满。
当朝皇帝，也就是舒歌现在的公公，为了平衡贵族跟科举出身的文人之间的关系，于是就娶了出身贵族家庭的皇后。
但是后来嫡子一个傻一个，已经没有嫡子，皇帝又因为与皇后深情，迟迟没有立皇后不说，更因为太子跟太子候选人总是离奇死亡痴傻而不立太子。
这就导致了文人阶级跟贵族阶级之间的明争暗斗。那么静妃身后的贵族势力，跟贤妃身后的贵族势力就开始分帮结派，就想要争出一个输赢。
那么只要静妃跟三皇子胜出，贵族的权利一定会有所提升，而只要贤妃跟四皇子胜出，贵族的权利必定会得到削弱。
总的来说，文武百官支持谁，大概率并不是因为忠诚于谁，而是谁的背后代表着哪一方的利益。
自然，只要被绑在了一条船上，那么也必须就忠于谁。
舒歌的父亲当初也是文人出身，但是背后没有太大的势力推波助澜，而且他的政绩平平，并没有受到高层的重用，所以通过将女儿“卖”出去，以求一个高位。
现在的身份就是比较尴尬，是文人，但是被拉到了贵族阵营。
当然，像是这样出身文人但是站了不同派别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那基本都是一些贵族跟皇子本身的门客，是有人拉扯的。
而舒老爷是通过什么上位的大家都知道，所以即便升官了，政治前途依旧是能够一眼望到边的。也就是舒家人自己自卖自夸罢了。
而舒歌的姐夫章辰不同，他虽然去了地方，但是政绩是不错的，以至于连皇帝都对他有所耳闻，所以三皇子跟四皇子双方应该都挺想要拉拢他的，如今拉拢他比较积极的就是四皇子的正营。
这也能够理解，毕竟四皇子党派的科举出身的官员比较多，而三皇子派别的贵族更多一些。
至于章辰身后的岳丈的势力，那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并没有太多人将舒老爷太放在心上。
而章辰一到京都就跟姐姐商量马上搬出了岳丈家里，就不知道是不是有想要撇清关系的原因在了。
舒歌摸着下巴想了想，看来楚凌舟在没傻之前是必定要继承皇位的。
首先他是贵族出身，贵族本身就会拥立他。
其次这个朝代本身就是有立嫡立长的说法。既然嫡长子已经去世，那就理该嫡次子继承，那些文人必定也没有选择。
本来是说三皇子是长子，可是皇后没有确定啊。要是四皇子的母妃贤妃做了皇后，那四皇子的赢面就很大了。
自从听了姐夫的点播之后，舒歌忽然觉得朝堂处处都是阴谋。
或许皇帝这么久不立新后，并不是因为什么深情，而是有很大的政治原因？
可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太过阴谋了一些，或许有些政治因素在，但是皇帝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前皇后啊。
毕竟她也是听说过，皇帝本人的经历是比较顺遂的。
跟这一代不同，皇帝那一代的兄弟之间就没有这么多明争暗斗，皇帝继承皇位是很顺利的。
尤其是他跟端王的关系很好，经常也听人说起兄弟之间兄友弟恭。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出来的人，即便有政治谋略也应该，毕竟是皇帝。可论起什么阴谋又能有多少呢？
想着想着舒歌便觉得自己将重点想歪了，于是甩了甩脑袋，对章辰问道：“姐夫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章辰显然是个有脑子的，所以舒歌很想要知道，在三皇子跟四皇子之间，他是更偏向谁。
章辰看了看舒歌，没有明说自己的答案：“今年夏日，湘江水灾，四皇子治理有功，各地知道这件事儿的百姓无不为四殿下歌功颂德。皇上那边必定已经有所耳闻。这是唯一一个出了政绩的皇子。”
舒歌也没有说破，她并不是非得逼姐夫马上做出一个选择的。
她只需要稍微了解一些政事，而不至于让自己在遇到那些个太太小姐们的时候只知道傻笑就行了。
“如此，三皇子那里想必该要着急了。”她笑着说道。
章辰点了点头：“是该着急了，向来不过多久，三皇子那边也该有所行动了。”
至于行动的具体内容会是什么，那就没有人知道了。
舒歌在了解了朝堂的情况之后，跟姐姐姐夫又聊了些家常。
在知道姐夫在官场上没什么需要她特别关照的之后，在临走前，舒歌给舒婷留下了五十两银子。
舒婷再三推脱，舒歌却强硬地给她把钱按了过去。
“姐夫是个好官，一路来也没什么油水。将来要在京都生活，你们又才租下了院子，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我再如何都有良田铺子，正是有钱还愁没地方花呢。你如今拿了我的钱，总比到时候四处求人的好。”
姐姐犹豫地看了看她。见舒歌一副“你不拿我就要生气了”的表情，看着手里的五十两白银，最终还是无奈又感激地将钱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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