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偏僻处，妇人这才开了口。
妇人曾是苏夫人身边的丫鬟翠平，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也是从小看着苏暮春长大的，对小春照少爷喜欢的紧。
少爷虽然脑袋不太清明，但人单纯善良又模样漂亮，夫人身边的丫鬟都对少爷喜欢的很，对少爷照顾颇多，特别是翠平更是把少爷当成了家人来看的。
说起来少爷的事儿，她眼眶红得不行。
“老爷本就对小春少爷不喜，真少爷回来之后老爷更是变本加厉，将小春少爷从夫人身边给弄走了去，还把他赶出了家门，夫人后来才知道少爷被赶走了，气得吐了血。”
“从那天起夫人的身子就越发不好了，她怕小春少爷日后没法子生活，便让我拿着银子去了铺子里找掌柜安排那些事儿，但没多久就被老爷知道了，他一气之下便将我们都关在了院子里，还把夫人手底下的银钱给扣了去，说是一点儿都不能给小春少爷。”
“被关起来后，夫人的身子越发不行了，没多久便离世了，夫人走后院子里的丫鬟都被遣散走了，我这才有机会出来。”
她出来之后小春少爷已经跟秦烈成了婚，那日他们一块去了梨园，她在街边瞧了好久，最后只觉着或许少爷在丞相府过得还算不错，至少比在侯府里受罪要好。
秦烈继续追问：“那为何小春不记得苏夫人去世的事情？”
“小春少爷的脑袋本就不好，若是受了刺激更是经常遗忘记忆，比如那只已经被老爷打死的小猫，他总是觉着还活着，夫人没法子这才想着让木匠做个木雕来着。”
秦烈眼睫微颤，握在木椅扶手上的指节微微泛白，而后抬头瞧着妇人，道：“这病可有得治？”
妇人摇头，当初夫人也是想着给少爷治病，但京城里的郎中看了个遍，就连太医都被招进了家里头，也没个办法，只说日后别再将人刺激着就好。
秦烈点了点头，说着自己知道了。
妇人暗自瞧着秦烈的模样，没能瞧得出来任何想法，但她本能地觉着秦二爷应当是不讨厌小春的，不然今日也不会来找她说这些话了。
她便继续试探道：“翠平可否求二爷一件事儿，关于小春少爷的。”
她瞧着秦烈点头便说着：“其实老爷将夫人的银钱给弄走时，夫人还命我藏了一些铺面地契，只不过我如今没法子进侯府了，不知秦二爷可否帮着拿回来？”
若是能将那些东西拿回来，小春少爷后半辈子便不愁了，就算……就算日后秦二爷不要小春少爷了，也能好生过日子的。
秦烈黝黑的眸子瞧了瞧妇人，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明日一早去侯府拿东西。”
说罢，他便跟着小季一块回了家。
秦烈回到院子时，一眼便瞧见了那在院子门口有人等着。
苏暮春鼻尖冻得通红，脸颊上也红了两块，往他这边看过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漂亮的琉璃一样耀眼。
秦烈下意识地笑了笑，连声音都不自觉软了些，道：“外边这般冷，怎得在外边等着了？”
苏暮春赶快上前将手里的手炉递给了二爷，而后推着木椅往院子里走，道：“院子里头没人，小春不敢一个人待着，就想着到外边等二爷了。”
天黑了之后院子里头静得很，只有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可是有些怕呢，心里头就更想二爷了。
而且二爷不回来，他也没法子先吃饭的，肚子咕噜噜地叫，都快要饿瘪了，在外头等着也算是有个盼头的，二爷一回来他就能开饭啦。
他想到这儿，肚子竟不争气得咕咕叫出了声儿。
苏暮春下意识地臊红了脸，连忙伸手捂着肚子去了，可肚子忒不争气了些，捂着也没用，一连串得叫了好几声呢。
他眨着眼睛抬头去看二爷，撅着嘴说道：“我肚子不听话了，明明小春不想让它叫的。”
他这会子脸颊上红红的，一双小鹿眼里尽是可怜，瞧着让人怜惜得很。
小季连忙在一旁说道：“小爷饿了吧，我这就去让人上菜，小爷的肚子吃饱了就会听话了。”
苏暮春脑袋一歪，眼睛直勾勾得瞧着二爷。
他的小心思最容易懂了，秦烈瞧上一眼便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说话，便说道：“对，吃了饭小春的肚子就会听话了，便不会再叫了。”
苏暮春听了二爷的话连连点头，在他心里头二爷可是厉害着呢，二爷说话的就是对的，小春听得很呢。
他们回了屋子没一会儿，那可口的饭菜便送进了屋子里，馋得苏暮春嘴巴里直流口水。
他饿得狠了，一下子吃了好些，撑得肚皮都圆了去。
秦烈瞅着他吃得嘴巴里鼓鼓囊囊的，道：“别急，慢些吃着。”
“嗝……”
苏暮春刚咽下嘴里的饭，还没开口说话就打了个嗝。
他眼珠子滴溜转，一下捂住了嘴巴，今天小春的身子简直太不听话了，肚子咕咕叫就算了，嘴巴也打嗝了，都没跟小春商量的啊。
秦烈瞧着他那眼珠乱转的模样笑了出来，抬手把他捂嘴的手拉了下来，道：“吃饱了都会打嗝，二爷也是这样。”
他说完就打了嗝，比苏暮春方才的还要响来着。
苏暮春一听眼睛都亮了，嘿嘿一笑说道：“哇，二爷打嗝都比小春响，真是厉害。”
秦烈顺着小春的话嗯了一声，又让人将饭菜撤了下去，道：“吃饱了就该歇着了，小春可不能再吃了，等会儿就该不舒服了。”
若是外人瞧见了如今的二爷都要揉一揉眼睛的，毕竟在外人眼里二爷是个凶狠的不近人情的，哪见过这般耐心的二爷，就像是照顾自家的宝贝崽崽似的。
虽然饭撤了去，但苏暮春的肚子依旧是吃得圆了去，以至于到了睡觉时还鼓着呢。
晚上吃的多了，可没有白日里那般好消化，苏暮春撑得有些睡不着了。
他照常在被窝里暖被窝，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小脸来，那双眼睛瞧着人时更是可怜的紧，让秦烈想忽视都难，便只好问着：“小春这是怎么了？”
苏暮春哼唧着道：“小春肚子不舒服，好撑。”
秦烈无奈挪着木椅子移动到床边，手掌探进了被子里头，伸手摸到了苏暮春的肚子揉了揉。
“日后若是我不在家，小春只管先吃不用等我，吃得早些到睡觉时才不会难受。”
苏暮春摇头：“可是不行，阿娘说得是一家人围在桌子边吃饭才好，以前阿娘就总是等着小春吃饭，所以小春也要等着二爷一块吃饭啊。”
毕竟二爷可是小春的夫君呢。
秦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揉了起来：“那二爷日后早些回家的，不让小春多等。”
苏暮春被揉得身子舒服的紧，没一会儿眼皮子就撑不住了，但嘴里还嘟囔着：“二爷可真是个大好人，小春好喜欢你的。”
说完，小傻子脑袋一歪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去。
秦烈过了会儿也上床睡了去。
翌日，一大早秦烈就出了丞相府，院子里头又只剩下苏暮春和小季了。
只不过今个院子里来了个贵客，那贵客一进门就直奔着秦烈这边的院子来了，贵客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猫，连走带跑地到了院子里头。
柳太傅进了院子后，便瞧见了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苏暮春，那小孩身上裹着厚衣裳，脖子上还围了一圈毛领，瞧着好看的紧。
苏暮春也瞧见了那柳太傅，更是瞧见了他怀里藏着的小猫。
小春一开心倒腾着小步子就跑了过去，眼珠子盯着那小猫一个劲儿地瞧，开心得不得了。可小春到底还是个知道礼数的人，甜甜叫着阿爷，还行了礼。
柳太傅当然瞧见苏暮春对他怀里的小猫甚是喜欢，便把小猫放进了他的怀里，说道：“阿爷知道小春喜欢小猫，今儿就把自家的带来让你瞧一瞧，我家的小猫好看吧。”
别看柳太傅说的好听，他家原本哪有小猫在啊，这是他连夜从外头买回来的，专门挑了个好看的，就等着第二日抱着小猫来丞相府转悠了。
他如今可是对小春喜欢的紧，总觉着瞧见他就特亲切，就像是瞧见自家孩子似的。
苏暮春怀里得了小猫后可是开心呢，抱着小猫就亲了好几口，心里头只觉着这小猫好看得紧，恨不得将小猫日日抱怀里哄着，若是能将小猫留在府里头就更好了些。
柳太傅瞧他喜欢这小猫，心里头的算盘打得更响了，说道：“小春喜欢我家的小猫吗？”
“喜欢，小春好喜欢它。”
小猫全身白毛，没有一点杂色，眼睛在太阳底下照着就像是琥珀一样，好看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小猫乖得很，在苏暮春怀里乖乖躺着，舒服得都快要睡着了去。
柳太傅瞧出来小春喜欢，便继续说道：“那小春可以帮阿爷养一段时间吗？阿爷家里的人不让养小猫，我想着小春是个大好人，就想着把小猫送来交给你了。”
他越说越可怜：“我家有个厉害婆娘，瞧见我抱小猫都生气的，小春帮帮阿爷吧。”
苏暮春一听马上就点头了，这般可爱的小猫怎么会不喜欢啊，明明可爱得不得了。
他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拍着胸脯承诺：“阿爷你放心，小春帮你看着，你若是想小猫了就多过来瞧瞧。”
柳太傅来丞相府的消息传到秦夫人耳朵里时，她连忙从院子里往秦烈院子里赶着，只不过等她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没能碰着面儿。
秦夫人瞧着那一旁正抱着小猫的苏暮春，问道：“小春跟柳太傅何时认识的？”
她家秦烈如今因为身子的原因，导致外头传言不断，还有人说锦衣卫马上就要重新任命镇抚使了。秦烈的身子本就不太好，若是镇抚使这一职位再被换掉，那以后的日子便更难了些。
没成想小春竟然跟柳太傅相识，柳太傅可是皇上的老师，他说的话皇上应当是会有所考量的，若是他能帮着秦烈说两句好话便是最好了。
秦夫人继续说道：“小春可真是个厉害的人呐。”
苏暮春一听见别人夸他，当下就笑得弯了眼睛，心里美滋滋的，开心得不行呢。他接着便把自己跟阿爷如何认识的经过说了出来，而后又道：“阿爷还给我送来了小猫呢，可是好看着呢。”
秦夫人惊了一瞬，没想到苏暮春只是出去买个箱子的功夫就能跟太傅结识上，俗话说傻人有傻福，可真是不错的。
她瞧了眼身边的丫鬟，那丫鬟马上就拿出一个钱袋子，里头塞得鼓鼓囊囊的，将那钱袋子给了苏暮春。
秦夫人说道：“这是阿娘给小春养猫的银钱，若是以后不够了，阿娘再给你一些。”
苏暮春拆开那钱袋子，眼睛都瞪大了去。
小春又有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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