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先暂停坐诊。
我怕会有下一个白氏,怕她们在温行对付我的诡计里,丢了性命。
可刨腹产子,母子得活,让更多人听说了我。
她们把我传的神乎其神。
在她们口中,我是神医,极擅妇科,经我手的女子,都药到病除。
久病难愈者,奄奄一息者,身患隐疾者……她们从余州各处长途跋涉,不辞辛苦,满怀希望来到我面前。
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治病救人,医者之职。
我改在了城外庄子里义诊。
这庄子大半是药田,种满草药,只部分田地种粮食,供农奴食用。
给我药铺时,这庄子连带农奴,被表姑母当作添头给了我。
这庄子离城不远,又不像药铺人多眼杂,很适合现在用。
至于给我的那些药铺,里面有多少是温行的人,无法确定,除了在各药铺前增加一个义诊点,我暂时不准备插手太多。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越来越多,越来越远的人来求诊。
我开始在认识的人中寻找,最终,莲花和十一的姐姐们来了庄子,跟着我学医。
她们都是纯良、坚毅、勇敢,聪慧的女孩子。
十一姐妹一共十一人,除去和十一去送信的二姐,剩下的九个姐姐都来了。
十一和八个姐姐都是被大姐、二姐捡回去的,大姐、二姐按着捡人的顺序,给她们重新取了名字,一、二、三……十一。
十一被捡到时最小,才一两个月大,装在篮子里飘在河上,大姐抓鱼时见了,把她拎回了家。这么小的妹妹没捡过,姐姐们手忙脚乱,胆战心惊,好不容易才把她养活。
三、四、五是被家里卖了,从人牙子手里逃出来,流落街头差点饿死,被大姐、二姐捡回去了。
六是码头上与家人走散,差点被骗去妓院时,被大姐带人抢回去的。
七、八、九、十都是饥荒那年,被大姐她们从锅边偷回去的。
她们一群没有身份户籍的女子,只能女扮男装,装作叫花子混迹在街头巷尾,靠倒卖消息、跑腿等法子讨生活。
现在她们终于能做回女子了。
莲花和她们来后,我没轻松太多,学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短时间内她们还帮不了我太多,可我相信,在不久后她们都能成为医术精湛的女医。
除了我,刘大夫也答应了来教她们医术。
我试着请过其他几位大夫,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以各种理由婉拒了。
今天是刘大夫上的第一堂课,他问:“为何学医?”
大姐说为了有本事,为了在遇到需要帮助的女子时,不会有心无力,为了能给女子们一个家。
九说为了能少死些人。
莲花说为了有一技之长能顶门立户,伺候在爹娘身边。
六说为了能帮到大姐,能照顾好姐姐妹妹们。
五说……
所有人一一说完,刘大夫却板着脸不说话。
不知道她们那句话,无意间冒犯了刘大夫,我扒在门缝上,正准备进去打圆场。
刘大夫的一句很好,把我钉在了原地。
“医者之心,仁也。仁者,爱人也。爱人者,不忍见人之受苦也。”
“故医者之心,不忍见人之受苦也。”
“你们皆有爱人之心,如此,便可学医,为医。”
“你们要永远牢记今日所言,守住本心。”
刘大夫授完课,老六以前念过书,由她带着大家背药理、药性,脉相歌诀,休息的空档,大家把手边的药材与书中所画对着记忆。
晚饭时,我看了一圈,不见莲花。
大姐端着饭碗往里走:“她平时会把饭菜省出一半,带回去给爹娘,可能今天菜好,想早点回去孝敬爹娘,先走了。”
这话让我很惭愧,不过是三斤肉剁碎炒了白菜。
我给官眷们看诊,得的诊费与赏钱,支撑着我的女医学堂,花钱的地方太多,只能从嘴里省。
等以后我手里有钱了,一定要让莲花和一二三四六七**十十一知道知道,什么叫好菜!
莲花迷迷糊糊醒来时,天色已暗。
莲花在家做力气活是把好手,看书却总是犯困,她想着勤能补拙,就带了医书到库房接着学。
库房内堆放有各种药材,莲花把它们和书中所画一个一个对,一个一个记。
不知不觉间,她还是睡了过去。
莲花有些懊恼,这么晚没回去,爹娘该着急了。
她整理好药材,捡起医书就要走,门口传来动静,两个陌生男子推门进来,莲花下意识躲了起来。
穿着怪异的男子拿着个葫芦,挨个在药材上抖动,暗红色粉末被撒出。
温行略带嫌弃的四处打量,捂住口鼻问:“隆先生这是何物?”
“毒。”隆先生面上带了几分诡异,“一种慢性毒。”
他将葫芦瓶口递向温行,温行被吓的疾步后退,贴到了柱上,葫芦上的墨色小蛇竟不是装饰,活了过来,它盘着葫芦游动,探向温行跃跃欲试。
“先,先生,快别和我开玩笑了。”温行额间冒出汗,颤着声道。
隆先生哼笑一声,收回了手,墨色小蛇也游到了他肩上。
莲花捂住嘴,躲在杂物后,汗滚进眼里,扎的她生疼,她也一动不敢动,生怕弄出动静被发现。
墨蛇吐着蛇信,原本盘坐一团的身子拉长,蛇头探向角落,发出嘶嘶声。
直到隆先生点了点它头,它才急不可耐游了过去。
莲花知道自己应是被发现了,在蛇离它两步远时,她掀翻身边的杂物就跑:“来……唔。”
温行一把捂住她,扭打间,莲花小腿一痛,没一会儿她意识模糊起来。
她眼泪断线似的落。
她好难受,腿好痛,她要喘不过气了。
她好害怕,她出事了,爹和娘该怎么办。
还有百草大夫,百草大夫这么好的人,救了她娘,还救了好多人,现在药材被下了毒,她还没能告诉百草大夫。
莲花的挣扎越来越弱。
见她彻底没了动静,温行一把将人甩开。
他喘着气,捞起块衣角,皱眉擦着手:“真恶心,死也不死干净点,眼泪鼻涕弄我一手。刚刚多亏了先生的蛇。”
“快走,已闹出了动静。”隆先生说完,推门离去。
温行眼中闪过不甘,该把这里所有药材都下上毒,毒死那些找百草看病的贱妇才好。
他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用衣袖捧走了一把下过毒的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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