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明武帝大半夜前来把自己摇醒解释“劝膳”一事的危险性,靖明欢表示成功了。她就是想让明武帝自己养成这种脑补的习惯,时刻想着自己担心自己。
瞧着靖明欢在自己的劝说下乖乖吃东西,明武帝长长叹了一口气。
等回到正阳殿,他又忧又喜的问,“隶参,你说朕这么宠着幼安是不是不太好啊。”
“要是以后跟朕生气,或者旁人惹了她,一言不合就把自己饿出病来……”
“明欢公主不按时用膳确实是个问题。”隶参眉头也皱着,“奴才记得周侍郎家小女也是不爱吃饭,不若明日下朝后奴才去问问?”
明武帝点了点头,一脸无奈,“早点解决这个问题朕也放心,一天天耽误朕批折子时间也不好。”
隶参看破不说破,只笑着上前哄明武帝道,“谁家还没个让人头疼的孩子,这说明明欢公主心中最亲近您,也只愿意听您讲的话。”
明武帝强行压住上扬的唇角,挥手谦虚,“也就偶尔听一两句罢了。”
一夜好眠。
翌日下了朝,众朝臣就瞧见陛下身边的贴身总管喊住了周侍郎,两人站在殿前说了许久的话,隶参还时不时拿毛笔记着什么东西,神情颇为认真。
反倒是周侍郎,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想到周侍郎是户部尚书林岐手底下的一条好狗,一些大臣开始回忆起最近自己有没有得罪林岐的地方。
等隶参走了,有和周侍郎交好的上前询问,得知隶参只是询问如何教育家中女儿后,表情变得一言难尽。“陛下总不是为了那个四公主吧?”
周侍郎一把手抓着胡子,薅下来三五根毛发,“如今后宫只有一位公主,除了明欢公主还能是何人?”
“我可听说太后那儿……”
周侍郎打断好友讲话,“宫中奴婢尚且还有身份牌,那位,莫要再提。”他指了指上方,“如今后宫正受宠只有一位明欢公主。”
“说起来承德大将军在边关连打了六次胜仗,不出意外年底是要回来过年的,淑妃娘娘今年可是要出大风头。”另有大臣凑上来讲话,“这明欢公主是真的幸运,被人换了还能自己找回宫中。”
“嘶——”周侍郎忽然倒吸一口气,他记得自家小女出生似乎和明欢公主差不了几日,最近家中在给小女备生辰宴,那岂不是明欢公主生辰也要到了?得送点小巧不贵重还能彰显自己心意的礼物……最好还是交给陛下。
周侍郎想着想着,就抛弃好友先走,徒留好友在风中凌乱。
正阳殿。
今儿下朝明武帝就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会发生。奏折还没批一本,就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在殿外高喊着‘陛下,陛下,四公主被泠贵妃推下水了,现在生死不明,求陛下怜惜去看看。’
明武帝急的噌的站起身,跑也似的往清风宫赶,一路上脊背发凉,双眼重影。早知道他就不答应幼安上四天课休一天了,如果幼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会出事?
直到他进清风宫宫门,明武帝抓了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幼安,幼安怎么样?”
小太监是殿外负责洒水扫打的,被明武帝这来势汹汹的阵仗吓懵了,结结巴巴,“公主,公主……”
“爹爹?”靖明欢从宫门外探出一颗头来。方才在假山那儿就看见一个炫色身影带着一群太监侍卫跑过,瞧着有点像明武帝但不敢确定。可转念一想,除了明武帝,谁还敢在宫中这么大的阵仗还没规矩?哦不,也许还得加上一个她。
骤然回头,明武帝一把手将靖明欢提了起来转了一圈。确定她完好无损活蹦乱跳后喘息未定,愠怒看向后追过来的隶参质问,“到底怎么回事。”
隶参手下的小奴才气喘汗流,“是,是慈宁宫那位,不是明欢公主,小太监没说清楚。”
明武帝心中的怒气好似化作实质,压的周围奴仆们弯了背,大气不敢出喘。忽然,明武帝手心中塞进一个温热的东西,低头一瞧,是靖明欢关心的眼神。
“爹爹,你跑过来是想幼安了吗?”靖明欢两眼弯弯,声音含了蜜一般甜,“以后幼安也会跑着去见爹爹的,幼安最爱爹爹了。”
明武帝怒气压了下去,手指微拢握紧了幼女之手,“好孩子,你方才是去哪里玩了?”
“正准备去找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那儿有全皇宫最好看的芙蓉花。”靖明欢两眼放光,语气中夹杂着惊奇,“天气如此冷,那花却一直绚烂绽放着,幼安从未见过!”
明武帝双目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松开了手,“那就去玩吧。”
“爹爹还有事,先走了。”撂下这句话明武帝就走了,那小太监倒是留了下来,对着身边的喜阳再三嘱咐,“万事以公主安全为先,若是有事,切记不要瞒着陛下和淑妃娘娘。”
靖明欢心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但自己人小,没有消息来源,一头雾水按照先前的计划去了太子东宫。
太子靖元得知靖明欢前来,颇为诧异,将人迎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哥哥邀约,幼安岂能不来!”靖明欢一进东宫就被院中芙蓉吸引了所有心神,“太子哥哥,你这儿暖和的像是春天,连花都不凋谢。”
靖元触及窗外大朵绽放摇曳的芙蓉花,神情恍惚,几不可闻道,“这是当初父皇和孤一同种的。”
靖明欢心道,原来如此。皇帝和未来储君亲手种下的树,除非底下奴才不要命了,否则一定好好伺候着这树。
靖元看向满是惊奇艳羡的靖明欢,半年来心中的苦涩委屈消退了不少,主动上前带她去外面看芙蓉花。“这是父皇和孤一起种下的,六年前就种下的。”那时是父皇刚入长安,对将来充满期待,在酒后独步来了东宫,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把土拍夯实的。
靖明欢哇了一声,“这棵树年龄比幼安还大。”
靖元脸色倏的覆上一抹红晕,他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再同一个还不满四岁的稚子炫耀,遮遮掩掩的往前找补,“你要是喜欢,孤也可以跟你一同种一棵。”
也不等靖明欢说话,就让人去选一株芙蓉树苗送过来。
靖明欢忙开口,“不用啦太子哥哥,这是你和爹爹的回忆。”
靖元心中一动,怪不得父皇喜欢四妹妹,她是识趣知道进退的。他主动伸手,牵住靖明欢,“今日你来我这儿只是为了看花?”
靖明欢点头,不然她还能干什么,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孩。
靖元想到泠贵妃那儿的事,提了点一句,“你这般懂事可爱,不若去皇奶奶那里多转转,她会喜欢你的。”
在东宫蹭了一顿午膳,靖明欢拍拍屁股走了。
回到清风宫才知晓今日具体发生了何事——泠贵妃被假四公主推倒,见了红,惊怒之下把假四公主扔池塘里了。
那水不算深,淹不死人,但泠贵妃偏偏让人拿了根竹竿,令人见她冒头就打一棍子按下去,半个时辰后若是没死再捞出来。
假四公主身边的奴才被吓得魂不着体,也不知怎么想的,不去求护着假公主的太后救命,反去寻了陛下。
淑妃瞧着院中撒欢跑的靖明欢,心中感慨颇多,最后只道一句,“还好幼安才是我儿。”泠贵妃这胎来的难得,近几个月都缩在宫里不见人,连皇后请安都不去。她可不信泠贵妃和小白眼狼这出是意外。
临到夜幕降临,正阳殿传出了一道旨意,给假四公主赐了郡主虚名,让她陪侍在太后身边,至于泠贵妃,没有惩罚更没有安抚的赏赐。一时间后宫众说纷纭,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翊坤宫。
泠贵妃猛地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掀翻在地,嘶吼着,“陛下是看不出来吗,明明是那个贱蹄子故意推倒本宫的,你们都是瞎子吗?!”
泠贵妃伸手指着一个奴婢,“你,你说,究竟看没看见她推本宫?!”
那奴婢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看,看见了,是那位推的您。”
支支吾吾,言不由衷说假话的模样气的泠贵妃头脑发胀。
贴身奴婢燕芯上前劝道,“娘娘,您现在可不能动怒啊,小殿下可经不起折腾。”说着她挥退了殿内其他奴才,上前询问,“娘娘,您确定是被人推了一下吗?”
泠贵妃瞪眼瞧着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燕芯,“你在我身后,你还能没看见?”
燕芯表情复杂,“娘娘,奴婢一直跟在您身后,只看见那位从旁边冲出来挡了路,然后您就倒地上了。”
泠贵妃胸脯起起伏伏,指着燕芯‘你’了好几句。
“娘娘别着急,奴婢是相信娘娘不会拿小殿下开玩笑的。”燕芯急急安抚,又将自己在后方所见仔仔细细叙述了一番,同泠贵妃理智分析。
泠贵妃捂着心脏,仔细回想着跌倒前的场景,无比肯定自己就是被推到的,“分明是她推了我一下,你们怎么就都没看见!眼睛是瞎了不成?”
燕芯是向着自家主子的,“那就是对方使了障眼法,欺骗了大家眼睛。”
可是一个小孩子,会用什么障眼法?
燕芯和泠贵妃脑中同时浮现一个人选,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几句话得罪了太后,所以她不想自己生下陛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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