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肃然的尹家主看向石乔然后顿时开朗,“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话起了后,其他人的声音慢慢插进去,原本如同公堂的气氛顿时变得热活起来,尹书韫沉默地退到旁处站立,如同一个透明的木头人。
尹书韫抬头看了一眼生母,发现她对着尹云观笑得很开心。
尹书韫走回自己的院子之前,被一个病怏怏的身影拦下。
“听说你刚才又在众人面前丢大脸了,”殷楚儿拄着拐杖咳嗽着说,“家主看重你,你竟然这么不争气。”
尹书韫在脑海中反应了许久,还是没想起眼前人是谁。眼前人对她说话这么熟稔,她们之间应该见过面。
“你又摆出这副孤高模样给谁看,”殷楚儿又咳嗽,面容楚楚可怜,“你也就是运气好,才能从渔女一跃成为嫡女,你这位置,本来是我的。”
说到这里,尹书韫才想起殷楚儿是尹家旁支的表妹。殷家本来是大户人家,后来破落了,殷楚儿这才被寄养在尹家。
“如果今日去的是我,”殷楚儿的脸上有愁意,“别说四书五经,那道有关兵经的题就算我不了解,我肯定也能答上几番。”
殷楚儿抬起手,用拳头顶了顶尹书韫的胸口,“你可真没用。”
“若不是我的身体实在不行,”殷楚儿一边咳嗽一边摇头,“他们又何至于收养你这样一个草包...”
殷楚儿动作不稳,眼看着要摔倒,尹书韫扶住她,“我不是草包。”
“那你会什么?”殷楚儿避开尹书韫的手,“杀鱼么?”
“离我远些,”殷楚儿拄着拐杖走离,“今日舅母刚给我送了熏香,可别被你身上的鱼腥味盖住。”
尹书韫目送殷楚儿走远,直到那道颤颤巍巍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她这才抬起袖子闻了闻。
鱼腥味么?
用力一嗅,明明只有被熏笼熏过的花味。
味道太香,熏得尹书韫眼角泛光。
回到内室后,她习惯性地去找那沓纸,想要记些东西,但翻找四处找不到。
都怪她记性不好,忘掉把纸张藏起来,估计被下人当成废品拿去扔了。
她从袖中掏出朱钗,在茶壶下的案板上画上一横。
又多了一天。
只可惜,往日的十几个正字,已如茶水东倾,不复在记忆。
尹书韫走到书柜前,努力地翻找四书五经。但柜子里的书尽是和女诫相关,她好不容易才从边角找到一本《论语》。
尹书韫坐到书桌前,艰难地认字,在心里念出声。书中字句看起来十分眼熟,但她又想不起来是不是自己幼时学过。
才念到第十句,第一句已然忘掉,尹书韫再次翻到第一页,重新读起。
念到第二页,尹书韫一顿,又翻到第一页,书不断翻来翻去,但始终无法到达第三页。
尹书韫面色淡然,但书页上不断地被掉落珠子大的泪水,无声而沉重。
她越是想要记住这些字句,字句便愈发如泥鳅一般溜走。
当晚,尹云观的小厮送来有人高的一摞书,附有一张纸,“请阿姐读。”
书中除四书五经,还有一些连书名都拗口的经书。
所有的书都显旧,尹书韫随手拿起一本翻开,里面全然都是笔注。
“这是我们少爷从前用的书,多少人来求少爷都不给。”小厮一脸暴殄天物。
书来得很及时,尹书韫正好缺晚上喝粥垫桌子的东西。
隔日,尹书韫找到一匹废布,将其割成几段,凭着记忆回忆起这三个月到底发生过什么,还有些地点名人名,写上去后方便塞在自己的袖子中,随身携带。
写到最后她才想起自己该回河东村了。
在走之前,她要见一面生母。
但天意显然不是很想让她了结夹核桃的夙愿,如昨日一样,又有人拦住她的脚步。
这次不是面生的丫鬟,而是尹云观。
尹云观手提弓箭,正走在去往骑射场的路上,见到尹书韫急步而走的身影后,拦下她。
“阿姐,”尹云观弯下身,“你哭过了?”
尹书韫不习惯生人靠近,往后倒退三步,“我不是你阿姐。”
尹云观人前谦谦君子,到了她这儿像是听不懂人话,抬起手,像是要摸她的眼睛。
尹书韫手一抬,直接砍向尹云观的脖子。
两人的手迅速地过招,尹书韫一边惊奇自己竟然会武,一边飞快地用手攻向尹云观的脖子。
“啪”得一声,尹云观手中的箭被尹书韫挑在手中,箭尖离尹云观的脖子只有咫尺之近。
尹云观仰着脖子,面色带笑,“昨日阿姐如若在父亲面前露出这一手,他定然欣喜。”
尹书韫不自然地咬住牙关,她忘了。除了杀鱼,她还会杀人。
就算书读再多遍,她也记不住;但习武不同,她练上千遍、万遍,身体会帮她记住。
尹云观对自己脖子前的箭尖丝毫不在意,仔细地瞧尹书韫眼角的红肿,“爹只是不知道你是他的亲生女儿,要不然也不会对你这般严苛。”
尹云观嘴角翘起,露出外人面前根本露不出的玩世不恭。
“赝品,”尹书韫盯着尹云观的脖子,“草包。”
随着尹书韫的话尹云观脸上的笑意更甚,“这些小事都能让阿姐你哭成这样,你要是知道河东村发生了什么,估计就惨了。”
尹书韫手中的箭掉落到地上,连忙问,“河东村怎么了?”
尹云观站直身子,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嘴角带笑,“河东村染上瘟疫,被封起来了。”
“阿姐,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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