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德寿宫回来。谢君凝替卓雅跑腿,提着汤盒去御书房的路上,碰到了领着禁军巡逻的邓绍。
“谢盟主,不、不……”一个擦肩,邓绍一时间有点语噎,打量衣物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眼里难掩“几年不见你混得越来越差了”。
谢君凝淡淡瞥了眼他腰间佩剑,“邓将军擢升禁卫大统领,官职见涨,不知道功夫涨没涨。”
邓绍憋了半晌,忍着心痒,吐槽:“陛下不让我跟你切磋。”
谢君凝亟待说些什么,一旁窗户怦然推开,苏樾隔窗咳嗽一声,邓绍一抬眼瞥见了御案前起身的陛下,连忙抱剑鼠窜了。
谢君凝隔着窗户,对上了顾见辞的目光,抬了抬汤盒。
不多时,御书房里一票口干舌燥的臣子们被解了绑,一个个行色匆匆撩着袍,面如菜色的回家喝茶去了。
只有苏樾死皮赖脸,屁股长钉似的继续坐着。眼巴巴:“喝什么好东西啊陛下,可也分臣一杯羹!”
谢君凝端出来一海盅。
苏樾勾头凑去看。
牛鞭、海参、乌鸡、猪尾巴……十全大补又壮阳。
苏樾呼吸一紧,顿觉自己知道的宫廷秘辛太多了,灰溜溜一拱手,夹着尾巴开溜了。
顾见辞瞥过去眼神微疑,谢君凝处变不惊给他递过去汤勺,“别浪费,卓雅姑姑的一番好意。”
顾见辞接过汤勺,只抿了一口作罢。
谢君凝却捡起来,亲自舀了一口送到他唇边,蹙眉:“不好喝吗?”
顾见辞只好就着她的手又喝了一口。
按住了她继续的动作,略有无奈:“有事只管说事,没必要这么报复我。”
谢君凝眼横秋水,抽了手,目光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落指揉按:“你先答应了,我再说……”
难得的温言软语,叫人招架不住。
顾见辞看着她渐渐圈住自己脖子垂下来的手,感觉到人从背后依偎肩头。心神旖旎间,十指交扣握住了她的手,人却很是理智,“朕只能许你后宫之内。”
谢君凝变了脸色,想要抽手,却被他紧紧扣住。她在他耳边愠怒:“你今晚自己睡。”
顾见辞拽她到跟前,拍了拍大腿。
谢君凝脸色苍白带红,猛的别开眼,哀凉、悲恨交杂吞咽于心,一刹那后,转身柔然坐在了他身上,主动将脸埋在了他胸膛。
顾见辞拥着她腰身,把玩她葱白指尖。心猿意马道:“说说看,朕尽量帮你。”
谢君凝忍住战栗,找回心如止水的声音,闷道:“宗人府的罪宗室实在不是住人的地方,何况一个不大点的孩子。左不过说是圈禁,赏座府邸让人看管起来便是。陛下以为呢?”
她说着,整个人贴他更紧。
大手所过之处柔若无骨。顾见辞却寒凉她的捂不热,不温不火道:“孽胎祸根,朕留他不死已经法外开恩。”
谢君凝不再言语,伏他胸口亦不做动弹。
顾见辞瞧着她苍冷的侧脸,心脏跟着揪起,松口:“朕失言了,不该。但你要明白朕的难处,将人放在宗人府不杀,已经惹得亲怒敌觊。宫中一点风吹草动,于外头都是滴水成海。”
谢君凝睁眼看着窗外宫人执杆挂起灯笼。
轻声道:“天黑了。”
顾见辞揽着她,抬头看着金乌西坠,廊下宫灯暖意洒满地面。仿佛间觉得自己应该即刻老去,就这么定格下此情此景,也好过余生猜忌拉扯、面目全非。
*
含元殿,晚膳没用多少,谢君凝照常不叫人服侍沐浴。出浴后掀开金帐,便裹着锦被闭眼休憩。
卓雅替她整理衣物,发现掉出来了一细口朱瓶,嗅了嗅一愣发现是秘药。
看了看那厢独拥衾被的,再看看另一厢坐批奏折的。
她银针试了试秘药无毒,使劲往茶壶里撒。亲自走向御案斟茶,满眼慈爱:“今天这茶泡的特别好,陛下一定得多喝点。”
夜半子时,月半明时,灯半昏时。
顾见辞怀中紧抱着谢君凝,自觉像离不得壳的贝类,浑身汗塌塌。连带着沾湿了她的发丝,热的她睡得颇不安稳。
他抬袖替她擦了擦脸,掠过那饱满诱人的唇峰,像旱地里惊现红艳的浆果。
猛的一闭眼,轻手下了床。
他披一件外袍大步凌乱出殿,被夜风吹的衣物冰凉,唤宫人备冷水。
卓雅被动静惊醒,迅速赶过来见驾,心虚又怨怼:“天大的事睡一觉不就好了,这大半夜的舍近求远,陛下要跟人置多久的气。”
顾见辞恼看她:“你做的?”
卓雅垂眼装死,讪讪:“药是我给阿凝叠衣服时候掉出来的,刚巧陛下要茶,顺手的事。”
顾见辞闭眼不说话。
“所以陛下怎么就柳下惠了起来,夫妻生活不和谐,那关系能亲密起来吗!”卓雅嗔怪,暗戳戳上眼药。
顾见辞:“朕答应她,三年后放她出宫。”
卓雅瞪起眼掰手指,六年再加三年,弯出了个九:“柳下惠还是不如陛下——”
“姑姑觉得,三年不足以叫她心甘情愿留在朕身边?”
卓雅:“……”
“可朕觉得她会的。”
*
谢君凝一觉睡到醒已经过了卯时,发觉身旁是凉的,她穿戴下床。
只见外间榻上,本该上早朝的顾见辞躺在那里微蜷,身上毯子耷拉下来,一动不动。
她凑过去抚摸他的额头,比了比自己温度,有些发热。转身喊宫女传御医。
不多时含元殿上下惊动,卓雅带人偷着往里瞥了眼。瞧见谢君凝坐在榻前拧眉解他家陛下的衣扣。而悠悠转醒的虚弱陛下,红着脸颊拽住她的手……
忙制止了宫人们进去打扰,只吩咐去外头候着太医。
顾见辞枕在她的怀里,说什么不肯让她把扣子解开,闷闷道:“朕不能衣衫不整见外人,你收敛点,别这么孟浪。”
谢君凝掐了一把他精瘦好腰,绝不承认是心痒,拧眉:“太医不是外人,解一颗扣子也算不上衣衫不整。再捂着汗别挨我。”
顾见辞默了半晌,拉着她手放在了扣子上。
那寒着的眉,郁闷的脸。怎么看都像是被逼的那啥啥。
才解开那束颈的一颗盘扣,太医匆匆忙忙被宫人领进来。
瞧见连太医院的人都被换了,心道当了天子或多或少都多疑**。
谢君凝要起身让开,顾见辞却纹丝不动倚她肩膀,病恹恹搭手伸过去。
太医恭恭敬敬叩头,上前一号龙脉,艰难拧眉:“陛下轻微发热,只是……”
查出了点难以启齿的秘药。
他把眼神忌讳落在了谢君凝脸上,心道新帝才登基几天,这是哪冒出来的娘娘,看衣裳像是宫女变凤凰。
权衡利弊,到底忠君爱国的心更热:“恕微臣该死陛下,闺房之乐虽好,但虎狼药万不可用于龙帐。”
谢君凝猛然发觉自己被点到,方要发作。
“只管开你的药,朕的床帏之事自有计较,管好你的嘴。”顾见辞责了一句,使眼色令卓雅把太医送出去。
谢君凝被死拽住,回眸愠怒顾不上尊卑:“你有本事放着补汤不喝,偷着吃那虎狼药,你这辈子不想好了是吧?”
顾见辞默了一晌,“你想朕好吗?”
“想!我想你好了别等三年,明儿个就撵我出宫去。”
她冷脸拿开他的手,转身头也不回。
卓雅快步追出去,瞥见兽首栏杆旁疾行的衣袂,上前挽住她胳膊。
愁道:“陛下从来就不肯好好吃药,喝一半倒一半。咱们人微言轻也不敢劝,待会儿煎好了药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君凝不言。
卓雅掏出手帕,挤眼泪:“苦命呦!要是有一位人美心善,穿水绿色裙子,戴芙蓉玉钗,外冷内热急公好义的大侠过来帮帮忙就好了!嘤~”
谢君凝指了指路过一身绿的浇花宫女。
卓雅:“……”
唉声解释:“药是从你衣服翻出来的,姑姑虽然冒失了点,也是想助你一臂之力,这才给下进了陛下茶水里。退一步来讲,你藏着掖着那种药,难道就没错了吗。”
谢君凝多打量那浇花宫女一眼。
卓雅已拉着她往殿内走,哄道:“放心。陛下一没不爱惜身体,二没去外头花天酒地。昨晚上就是吹了凉风又泡半宿冷水才发了热。”
谢君凝被半推半搀推进了殿。
在外头坐了一刻钟,待御药房合药太监将药端了上来,她入内殿坐在榻边,碗一递。
顾见辞接过来,尝不到苦味似的喝的干干净净,白费她板着一张脸,在想如何逼他吃药。
根本不似卓雅所说的吃药艰难。
她方蹙眉,撞上了他的目光。
顾见辞似有所察,缓道:“卓雅年纪到了,看不得年轻人蹉跎岁月,见着了就想撮合拉纤。特别是身边人。”
静默片刻。
他眼神落在她脸颊,意有所指:“若是你着急做点什么,朕可以配合你。那些补汤跟秘药大可不必。”
谢君凝拿回被他攥着的手,“你想多了。”
顾见辞却抓着她不放,瞥见她耳尖一点微红,觉得可爱极了。
食指点她掌心,笑了笑:“是吗?那你藏着宫廷秘药打算做什么。”
谢君凝一时语噎,都怪周浣宜。
她用力挣脱他,抢过来空碗交给宫人。
出殿门走向一旁开的正好的白玉兰,闷然闭眼。
浇花的小宫女突然凑了过来,“宫中戒备太严,其他人进不来。少主要想办法先出宫,我们才有机会动手。”
谢君凝缓缓睁眼,看向小香吩咐道:“我如今暂且安全,还是先找机会把顾谨之从宗人府带走。”
小香蹙眉:“要走必须一起走。”
说着她偷着搭了一下谢君凝脉搏,发现丹田真气难聚,低骂:“姓顾的那个白眼狼,肯定是找了万蝶谷的药王搞鬼,给你吃了散功药。咱们先逃出这魔窟再说。”
又不容拒绝,对谢君凝道:“宗人府我已经混了进去,少主若能找机会将狗皇帝调出宫,便能双管齐下。我趁着禁军护驾在宗人府放火,你宫外找机会跟咱们的人碰面,介时一会合天高海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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