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尚自不会叫卓恒抢了这先机,当即三步并做两步走,去拦了赵明桢。“世子,听说昨……”
裘尚话未尽,赵明桢好似不曾瞧见他一般,兀自从他身边行过,去同卓恒见礼寒暄。裘尚不甘落于卓恒身后,自是要一道跟上去瞧上一瞧的。
卓恒并不及提卓璃,笑道:“世子,昨日我只顾着照料醉酒的裘兄,一时不查,不知园中闹蛇之事,世子可有受惊?”
“说来惭愧,昨日我瞧杜府景色雅致,想要细赏一赏,哪知初致杜府迷失了方向。后来遇上一位姑娘,本想问一问路,偏她也非是杜家人,只叫我稍等等,过会子叫侍女来与我指路。”
“还未等来引路的侍女,倒是闹起了蛇患,我便同她一道离开了。”
卓恒有此一问,不过就是为了试探一二,这事,赵明桢心中很是清楚。是以,他也答得模棱两可,既不瞒下遇见卓璃一事,也不提及卓璃名姓。
未待卓恒回话,一旁裘尚立时插话进来,“世子,你遇着的那个姑娘,该不会就是一身天水碧衣裙的姑娘吧?”
“他们都说,这姑娘生得很是招人,可是真的?”
裘尚面露欣喜,全然不知一旁卓恒已有愠色。
赵明桢将这一切瞧进眼中,笑着回道:“却是一位天水碧衣裙的姑娘,但我却不知是否是昨日杜家姑娘身侧的那一位。”
“那必定就是了。”裘尚来了兴致,道:“昨儿回府后,我就去问了我家芸芸,她说女眷宴中就无人着了一身天水碧的衣裳。”
“能叫杜家姑娘引路的,那人若非身份尊贵,便是与杜家沾了亲。”裘尚话至此处,忽然转头道:“卓兄,那人该不会是你掌中珠玉的妹妹吧?”
卓恒并不做答,只开口道:“裘兄是怎知晓杜家姑娘那日身侧站了一个天水碧衣裙的姑娘?莫不是,你看到了?”
卓恒此时已暗暗打定主意,若是裘尚此人对卓璃起了歹心,他必是要与之锱铢必较,不留退路。
裘尚全然没听出来卓恒话语中带的威胁,脱口便道:“我自然是没这眼福了,我同世子入锦园入得晚了些。”
“不过那时宴中众人都瞧见了的,听闻年岁与杜家小姐相仿,生得很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裘尚这一番话,倒叫卓恒觉出味来了。
怪道昨日杜慧宁一改旧日之态,扯着卓璃那等亲亲热热的模样,原是打了这么个主意,好叫卓璃被一群人惦记。
一旁赵明桢见卓恒面色愈来愈差,又道:“咱们快些走吧,没得耽误了师长授业。”赵明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卓恒自是与他同行,二人并肩前行倒是将裘尚扔到了身后。
裘尚心道:合着自己最多余?
杜家宴饮生事,杜夫人急得身子不好,却还是得备上礼,一家家与人告罪,行至卓府之时,杜夫人已然面色不好。
杜慧宁只得叫人先将杜夫人送回去,自己独身去卓府登门赔礼。因着卓家与杜家本就是表亲,杜夫人也便应下了。
彼时卓远山已然入宫当值,卓恒尚未下学,府中只余了卓璃一人。杜慧宁携礼登门之时,卓璃正捧了一个虾仁笋心饼来吃。
“表姐快来,今日厨娘新做的,这个饼可好吃了。”卓璃招了招手,示意杜慧宁坐下一道吃,杜慧宁苦笑了几声,只往卓璃身侧坐了,却是不言不语,满腹心事的模样。
柳枝料她有话要说,同左右使了眼色,待将热茶奉上,屋内之人便都退了出去,只余柳枝在旁陪着卓璃。
“表姐,你怎么了呀?”卓璃吃罢一个饼,抬手接过来柳枝手里的帕子拭了拭,道:“你想吃甜口的?那不行,阿兄禁了我好几日的甜食,我现在自己都没得吃了。”
提起此事,卓璃还是好一顿委屈,她不过就是贪嘴罢了,不曾想得不偿失,未至餍足,反而还叫禁了几日糖人,多少叫她有些意难平了。
杜慧宁听完卓璃这话,苦笑道:“我若是也能同姈姑这般,倒也不至于惹了通身烦恼。”
卓璃瞧她神色不对,忙开口问道:“表姐,到底怎么了呀?”在卓璃的记忆之中,杜慧宁向来是那个旁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什么知书识礼,温婉端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听得卓璃觉着自己同杜慧宁摆到一处,她是云间神女,自己就是泥地白花。
除了偶尔与自己争吵之外,卓璃觉着,这世上就不该有什么是能叫杜慧宁露出这等模样的。
哦,有的,卓恒。
思及此,卓璃便试探道:“阿兄欺负你了?表姐,如果是阿兄欺负你了,那我可没有办法。”卓璃面露难色,她与卓恒素来都是卓恒管着她的,她可不敢寻卓恒的晦气。
“姈姑说笑了。”杜慧宁苦叹道:“昨儿宴中,也不知是何人将那污秽之物带进府的,结果闹出这么一场,母亲都急病了。”
卓璃道:“姨母现下可好些了?”
杜慧宁摇头,道:“昨日事发,今日我便与母亲一道去各府致歉,母亲劳累了一日,身子实在受不住,我只得叫人先将母亲送回去,这才独自一人来致歉。”
“又不是你放的蛇,为何要你来致歉?”卓璃压根没把昨日闹蛇一事摆到心上,那条王锦蛇虽是吓着她了,但在她心里远远没有‘不能吃糖人’这几个字更为紧要。
“礼不可废。”杜慧宁听得卓璃这话,知她并未往心里去,自也宽了几分心,回头好去交了这差事。“母亲备了许多礼,现下就摆在院中,晚些时候你叫人收入库房就是。”
提起礼字,卓璃难免要想到那只叫她弄丢了的玉镯,她有些不敢去看杜慧宁,稍声道:“表姐,昨日的衣裙我嘱人去清洗了,到时候跟钗环一起还你。”
满天神佛保佑,她一定要跟阿兄说的那样,直言将这些东西都送给我了!
卓璃心中不免如此祈求,若是她应个‘好’字出来,她还当真不知道去何处再寻一只一模一样的玉镯出来赔她了。
毕竟,卓璃根本不记得手上那只是白玉镯,还是翡翠玉镯了。
那些行头本就是备了与卓璃的,杜慧宁哪里会收回去继续用,当即便言说都是送她的,不必还回来。
杜慧宁见事已说罢,这便也起身告辞。卓璃知晓不必再去挂心那只劳什子的玉镯,心下欢喜,这便也起身相送。
二人才方行至前院,便遇着下学归府的卓恒。
几个相继见礼之后,卓恒便将几个油纸包拎到卓璃跟前,“素玉酥饼,团锦小酥,还热着,拿回去吃吧。”
“阿兄最好了!”卓璃接过来当即就回了院子。
杜慧宁瞧她如此,当即也笑了笑,转头与卓恒告辞。“表兄,此间事了,慧宁便先回去了。”
“杜姑娘留步。”卓恒沉了面色,同东迟使了个眼色,他便将院中奴仆都打发走了。
杜慧宁不解,问道:“表兄这是做什么?”
“我今日将府中奴仆遣走,是给你留脸面,你若还有下次,就莫怪我不顾着两家长辈之间的情义了。”
卓恒这严词厉色的模样叫杜慧宁瞧之心慌,当即退却一步,支支吾吾道:“表,表兄,你,你这样我害怕。”
“你设计姈姑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了?”卓恒懒怠再与杜慧宁周旋,直截了当道:“去往海棠院本就不会经过锦园,你却偏领着姈姑往锦园外的曲桥上过。”
“我还当你是真心想与姈姑好好相处,顾念着她母亲早逝,衣饰有缺,这才想着替她妆扮。不曾想,你是要姈姑早早惹上麻烦。”
这事确是杜慧宁理亏,可她此时也断不能认下来。“表兄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我怎会带姈姑去锦园?表兄莫要人云亦云,听信旁人谗言!”
“锦园中人都瞧见了,你还想抵赖?”卓恒冷笑一声,道:“你的端庄贤淑,想来就如你的皮囊一般,都是装出来的。”
卓恒这话说得好生严苛,听得杜慧宁心中委屈,不过片刻,泪水便在眼眶中打转。“表兄怎能如此说话!我也是替姈姑着想,她年岁不小,你与表舅又不曾替她筹谋,难不成想耽搁了她不成?”
“姈姑有父亲,有我,何须你杜家姑娘来插手她的婚嫁?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些话从里嘴里说出来,你竟不知羞?”
“杜慧宁,日后莫要再来寻姈姑,也莫要再来寻我。”卓恒撂下这话,便迈步离开,头也不回。
心兰立时上前,取了帕子与杜慧宁拭泪。“姑娘切莫哭了,没得叫下人们瞧见了笑话。”
“卓姈姑,为什么她就能随心所欲地活着,她就什么都对,而我,明明一切都是最好的,怎么就要受这些委屈?”
杜慧宁自问出身不差,容貌不俗,女儿家当学的技艺她一样不落,为何卓恒便是这般瞧不上自己呢?
心兰叹道:“这世间哪有这么许多的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原由。”
又有脚步声来,杜慧宁不愿叫卓府下人瞧了自己此时的模样去,只得拭了泪水,低垂了头快步离开。
而另一处,卓璃吃罢一个团锦小酥,抬眸瞧得卓恒过来,当即扬了手,含糊着唤了他一声阿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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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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