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槐宁嫁来谢家的第二夜,依旧睡的颇为踏实。
她晨起时谢叡珣早已离开了,她有些懊恼,便嘱咐了身边人明日早些时候唤她起来,她还真是睡的沉了些都没发觉。
倒是新芽笑着道:“奴婢倒是想要唤您起身,只是郎君吩咐说您这几日怕是累着了,要多睡一会儿才是,所以不让奴婢们喊了,郎君这是体恤奶奶呢。”
梁槐宁伸了个懒腰,讪讪一笑,忙让人来梳妆打扮,待用了早膳后这才赶到了正院。
果不其然,她到时大奶奶林氏已经在里头同大太太说话了。
大太太其实并不很注重这些劳什子规矩,当日她入门时,齐老夫人也没有给她立规矩,她自觉比闺中那些被婆母磋磨过的好友强上许多。
因此,她待自己的媳妇是一样,奈何大奶奶林氏和梁槐宁都是谦卑有礼的人,虽然是发话了,却都是日日不落过来的。
林氏要帮衬大太太理家,因此每日才过来,发放了对牌钥匙之后,她亲自伺候大太太用膳,大太太笑着与她说了些话,这会儿梁槐宁才到。
“你这孩子,我昨日便告诉过你大嫂嫂,不必每日过来晨昏定省的。咱们家里人人都有自己的要紧事,不必顾念着这些,若是有事儿我自然会传唤你来。”大太太嗔道。
梁槐宁笑着和婉道:“瞧母亲说的,再是有要紧事也不能耽搁了这些。再说,媳妇也不会觉着累,不过是两三步路的距离罢了,与母亲和嫂嫂说说话我这心里头也觉得舒坦的很。”
大奶奶林氏笑道:“四弟妹知书达礼,我原就料想到了,所以今早还与母亲打赌了呢。既然来了可用了早膳?今日厨房里头熬了燕窝粥,美容养颜,四弟妹可要尝尝。”
梁槐宁推辞不过便搭着用了些,而后说了些家常话,大奶奶要帮着大太太来对账,梁槐宁那边还有康宁阁的事务要处置便没再逗留,领着人便离开了。
只今日途经后花园时撞见了谢叡珠,谢叡珠瞧见她更是眉开眼笑,她跑了过来笑着道:“四嫂嫂,能在这儿碰见嫂嫂,是方才从母亲那边来吧?”
梁槐宁点了点头,谢叡珠忽然像是泄了气一样,她忙拉着梁槐宁小声道:“不过,四嫂嫂可千万不要告诉母亲今日在这里撞见了我,不然母亲到时候又要斥责我了。”
谢家未出阁的娘子多,除了大姑奶奶出嫁多年,其余的都待字闺中。日常也是请了女夫子来教导学问,还有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礼仪规矩,针黹女工等等,可谢叡珠性子机灵,又喜欢动弹,最烦那些做刺绣之类的活计,因此刺绣上头一直不大长进。
绣出来的东西连基本达到入目的标准都没有,而大太太在教养儿女上上来严格。她倒也不是故意磋磨谢叡珠,只是当年她教养自己嫡亲的谢叡瑜时便是一样的要求,这样才能培养出样样出众,如今在夫家长袖善舞的谢叡瑜。
如谢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其实娘子们不论嫡庶都是好好对待的。便是将来亲事也是慎重的不得了,谢叡珠是大太太养大的,大太太对她也是想着往后找一个好人家的,因此这方方面面都不好落下一点,都是高要求来着的。
谢叡珠便有些苦不堪言了,她是真的被针扎的想要抹眼泪,可偏偏又不能,若是一幅没有绣好,又有下一幅在等着。
梁槐宁颇有些同情她,可她也不能帮着小姑子作弊,因此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她。
“其实,我年少时候也是这般,虽然也不喜欢刺绣,可是该学的还是得学。你便想着母亲是为了你好,咬咬牙,总能学好的。”
说罢,谢叡珠依旧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她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偏偏梁槐宁于心不忍,决定再安慰安慰她,这时候便听见有吵闹声传来,仿佛是不远处的二房院里的声音。
谢叡珠这下子却来了精神,她眼神一亮,不一会儿身边的丫鬟犹豫道:“好像是二郎君院里传来的声音。”
梁槐宁不免有些瞠目结舌,谢叡珠却是自顾自皱眉头道:“一准儿是二哥哥和二嫂嫂又闹起来了。四嫂嫂有所不知,二哥哥和二嫂嫂不对付,二嫂嫂脾气火爆,二哥哥却是个闷声不响的人,而且性子倔的很,两个人自打成婚后便吵了许多次,想来又是闹起来了。”
她一副看惯不惯的模样,无奈的摊开手来。
梁槐宁却不知道还有这一桩缘故,她是惊讶的不得了,待回了康宁阁正瞧见院里伺候的丫鬟们都整整齐齐地站着等待训话,她刚训了几句,快要结束时便有一个眼生的丫鬟过来。
“四奶奶,大奶奶那边请您去清辉院。”
梁槐宁这会儿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清辉院,她愣了愣,这才知道是二郎君和二奶奶虞氏住的院落。
林氏派人过来请她的丫鬟解释道:“不知什么缘故,二郎君和二奶奶闹起来了,起初二奶奶闹着要和离,动静很大,后来又不知怎么的说要上吊,这会儿一直在闹呢。”
“大太太那边打发人去找二郎君了,说夫家俩吵了架之后,郎君就不见了踪影。二太太身子不好,听了这事儿后晕了过去,三太太赶过去照顾了。只是二奶奶这边,少不得请几位奶奶一起过去安抚着。”
梁槐宁听的脑子炸锅,待赶到清辉院时,见二奶奶虞氏哭的死去活来的模样。
她右手拽着白绫不肯撒手,左手边是哭闹不止的儿子澄哥儿,澄哥儿才三岁,见自己母亲情绪反应这么激烈,小小的人儿早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大奶奶林氏看着也糟心,忙让人将澄哥儿抱走,哪知道二奶奶虞氏却是不肯,她将白绫扔到了一边,抱着澄哥儿号啕大哭起来。
整个屋子一团乱,大奶奶见了梁槐宁,便快步走来低声道:“二弟和二弟妹都是脾气执拗的人,素日虽小吵小闹却极少闹到如今日这般状况。”
梁槐宁瞧二奶奶虞氏发髻散乱,妆容都花了,眼下还有下人在,若是传出去了可不好。
她瞥了眼二奶奶身边的管事婆子,走过去和声道:“你们都是贴身伺候二奶奶的,今日之事一概不许说出去。若是明日在外头听着了什么流言蜚语,你们仔细掂量着。”
梁槐宁年轻,语气也温柔,但浑身却不经意流露出一股威慑力,那管事婆子竟然愣了愣,忙不迭点了点头。
大奶奶林氏瞧在眼里,觉着心里熨帖。转而又来劝二奶奶,二奶奶虞氏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一边哭一边愤懑不满道:“大嫂您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我本就是下嫁他,不指望他如大哥和四弟一般读书上进考取功名,也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啊。”
“可谁知道他这阵子回来总是魂不守舍的,我每回多问几句他便不耐烦甩袖离去,这脾性是见天的大。我长了心眼吩咐人略略打探一二,这才知道原来他在外头安置了个外室,那贱人生得楚楚可怜,最会撒娇卖痴,我气不过今日发作了,他却说要休了我,迎娶那贱人过门。”
梁槐宁虽不知道,但大奶奶林氏是最了解虞氏脾性的人了。
虞氏出身好,当年二太太一心想跟虞家攀亲,后来还是由齐老夫人出面方才促成了这亲事。可虞氏性子强势,又因为高门贵女出身,起初十分摆架子,动不动就闹脾气给二郎君脸子瞧。
日子这般糊里糊涂的过着,感情也是慢慢处出来了,自打有了澄哥儿后二人不过偶尔拌个嘴,床头吵架床尾和。
虞氏爱惜脸面,轻易不想闹着人尽皆知让旁人都来看她笑话。今日是实在忍不住发作了,可见是狠狠伤了她的心。
大奶奶林氏听得眉头紧紧皱着,郎君若想纳妾便正正经经走流程来,如今二郎君这样不清不楚在外置了外室,若是人尽皆知了不要说二房,整个谢家的名声都不能幸免。
她脸色也渐渐有些不好看了,只是念着虞氏此刻哭的嗓子都哑了,只得先安抚她柔声道:“二弟是说糊涂话了,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又有澄哥儿在,哪里能说休妻就休妻?你只管瞧着,家里的长辈都会替你做主的。你如今是二房的当家奶奶,这会儿若是你自己都崩溃了,岂不是让那起子小人有机可乘。”
大奶奶林氏给梁槐宁使了个眼色,梁槐宁立马就会意,忙蹲下来抱着澄哥儿,笑着哄道:“澄哥儿,四婶母那儿有许多时兴的小玩具,有彩绘的纸鸢,能飞的很高很高的,澄哥儿要不要跟四婶母一起玩一玩?”
澄哥儿虽才三岁,但他说话早,不到一岁就开口了,如今也能听得懂。他有些迟疑地望了一眼虞氏,小脸上虽然挂着未干的泪痕,可那双透亮的眼珠子中透露出渴望来。
虞氏望了儿子一眼,心里头难受,勉强点了点头。
梁槐宁正要牵着澄哥儿离开,不料这时候一个粉衣丽人到了,她满头珠翠,打扮的颇为华丽,笑起来时流苏一颤一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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