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作家东西简短的演讲完美诠释了栖古镇景区这一次要表达的主题——梦里老家。接下来为期一周的水乡文化节中还将举行栖古小学百年庆典,栖古名点比赛等活动……
“同时,这次开街仪式中,栖古镇镇长因故未能到场参加,但事后我们的记者对他进行了采访。
“这一次栖古古街一期开街典礼办得非常成功。在五年内我们将完成二期、三年的开发。对栖古的旅游开发,将迅速提升我们栖古镇的经济转型,我们预计今年内我们栖古镇第三产业的比重将从现在的13&提高到28%,并在五年内提高到38&,到三期为止将为我镇提供不少于五千个就业岗位,其关联产业可增加大约一万个就业岗位……
“我们听说这一次是因为公子的事故所以未能出席典礼,现在公子的情况还好吗?”
电视里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下子作出一副哀伤的表情,然后说:“谢谢大家的关心,结果算是很不好,但是我们会尽快为他办完后事,马上回到工作岗位中,带领大家对栖古镇进行下一步的建设。”
今晚似乎和前晚一样,小酒屋里依然没有其他的客人。我们几个围坐在最中央的那张圆桌边,谁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声音,任凭那台大屏幕电视大声地播放新闻。我不知道那样的沉默,是因为恐惧还是默契亦或者是猜疑。
光光把一碟刚炸好的粗薯条放到桌上,豚伸手拿了一根送到嘴里。这是今天晚上的第三碟,而前两碟都是他一个人吃掉了。
“就是,不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而已吗?这种儿子死了说不定更好。”这条新闻播完了之后,一直沉默着的晨雨忽然笑了起来。他的这番话,不知道是代表他爸爸的口吻还是他自己的意见。
对他忽然而起的话语,我们都抬头将目光都转向了他。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扭曲。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答他的话,只是大约三秒的沉默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顺带着落下的手重重地敲响了桌子。
“今天反正也没有别的事了吧?我就先走了。”
“那……我也走了。”
大概是看到他的离去,豚豚在三两下吃完了那碟薯条后也跟着跑了出去。于是,除了住在这里的三人外就已无外人了。我想要问光光怎么办才好,但只是对视还没有出口光光就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会了我的意,但我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第二天早上又是晴天,在这样燥热的夏日里,这并不是什么能令人欣喜的开端吧。
“找光光吗?今天倒是已经起床了哦,应该去镇政府门前了吧。”
“反对商业开发!还我纯净家乡!”“外来企业滚出栖古!”“停止欺骗民众,还我工作岗位!”
栖古镇政府虽然已经默默地在后面建造了新的大楼,但表面上还是宣称在老大楼办公。于是在这个几十年都没有变化的地标前,聚集了说不上是少的人。他们高举着自制的牌子,在一名看似是组织者的带领下喊着口号。
在背后看了不久就能明白他们的主题是反对古镇的商业化开发。他们认为所谓的保护,实质上却是破坏了文物,而更重要的是外来服务企业严重打击了本地的个体商业,导致众多个体业者,特别是传统手工业者的直接倒闭。最后,政府承诺的增加工作岗位,其实都是被外地人所占据,本地人失业不仅更加严重,流动人口的迅速增加也影响了基础设施服务和治安。
除了死死守住大门的几个保安,政府并没有出面管制。大概是此楼只有值守人员,也没有见到集会给政府办公带来什么影响。这样的反对在日过头顶后散去,我在人群后迎接光光走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
“哦,说是你在这儿。”我回答说,“你每天都会来吗?”
“本来是偶尔,倒是琛海原本每天都会来。”光光回答说,“本来人还要多一些,今天有一部分人去栖古医院讨说法了。”
“因为镇长在那边吗?”我第一个就想到是因为这个。
“那到不是,前两天因为拆迁问题过世的那位奶奶,最近查出来死因其实是医疗事故。因为急救过程中的不合规,尸检的结果奶奶的肋骨断了好几根,但在医院的压力下这条被删去了。”光光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然后说,“对了,这些内容很无趣吧?肚子饿吗?有吃早餐吗?”
光光带我去的,是镇上最早开张的私营点心店。虽然岁数比我们的年纪还要大,但在我们小时候上趟点心店吃点心也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我们的喜好一样,在江南一带随处可见的小笼,还好这么多年过去味道依旧没变。不像城里只能买到的只有味精味的汤汁,这里的肉卤纯粹而又鲜美。
我放下筷子来,抬头去看光光,有一阵后才敢开口问:“你觉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一切?”
我没有回答光光的问题,因为沉默就足够以明白我话语中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那沉默真的足够久,可最后也只有这样的答案,“我之前只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可是现在……如果说这些都是巧合的话,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是这么简单的吧?我真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很不吉利。”
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手像是本能一样地伸过来,但似乎是在犹豫了下后还是没有握住我的手。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我昨天看到你的新闻了,在台上表现还不错嘛。”电话那边是妈妈的声音,“那边的活动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活动算是结束了,可是这几天大概还没法回来。”
“怎么了?不是说活动一结束就回来的吗?”
“一个朋友出了点事,可能要处理好了才能回来。”
“那个镇长的孩子妈?我听说了,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妈妈说,“不过,既然这样你这几天有地方住吗?”
“嗯,还记得光光吧?他买了以前镇上的茶馆,在那儿安家了。”
“茶馆?”妈妈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问,“难道是以前那家从来不会再晚上营业的茶馆?”
“嗯,就是那里。”
妈妈的声音忽然有些不稳起来,她说:“不要住在那里了,早点回来吧。”
“怎么了?”
她在小小的犹豫之后才回答:“那个地方有鬼手。”
“你从哪儿听到这种有的没的。”
“是真的!我以前就住在市河边上。那个时候我还小,六十年代本来就很混乱,有一个刚成婚的妻子她母亲以前在劳家门里做过丫鬟,只因为这个她就被打成了封建地主的后代。受不了压力的她,在门板上上吊自杀了。在她尸骨都没有凉下来的第二天,她丈夫也被发现吊死在门板上。从那之后,就传说他们的鬼魂化作了鬼手,会掐死当时迫害过他们的那些人。而事实上,那之后的确三天两头有人死掉,死法都是吊死在门板上。就因为这样,那户做茶馆的人家,就算生意再怎么好,也绝对不会再入夜之后营业的。”
“妈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就算没事也会被你吓出事来了。”对她的瞎扯我连忙打断说,“没别的事的话就这样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有什么事吗?”挂了电话,光光问。
“哦哦,没什么,我妈只是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回答说,“对了,琛海好像没有什么亲戚吧?他的事情怎么办?”
“我昨天尝试着找过了,他父母去世后好像一直一个人生活来着。总之,现在一时间也买不到便宜的公墓,我打算明天先联系殡仪馆火化,然后送到可以寄存骨灰的地方。”
他活着的一生就满是坎坷,没想到去世之后也没法好好地下土。我又想起那天做过的那个梦,过滤之后的记忆只有他抱怨的那一刻,这时的心情没有恐惧只有哀伤。
“对了,林深的爸爸今天在家里给他安排了超度法事,明天早上约了殡仪馆大厅办送别礼,火化后葬在他家的祖墓里。镇长早上通过晨雨联系的我,请你作为林深的朋友一定要去参加。”
到了第二天我才知道光光和小艾没有被邀请。只有我、晨雨和豚站在人数不多的送葬队伍之中。镇长似乎是想要低调地办这场葬礼,从打破了我们家乡人死后要在家中停留两日,第三天才送葬的传统开始,人也只请了最亲的亲戚,朋友则只有我们三人。
恶毒的阳光之下,我们跟在僧人的身后艰难地爬着山坡。就算真的筋疲力尽,既不敢开口说也不敢放慢一分脚步。已经记不得那是多久,在一片梅林后终于出现了一个造型堂皇的墓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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