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天的手上冒出了汗。他松开了手，手机顺势掉在了被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自言自语：“不对啊，我害怕什么？不是我把她推下去的，而且尽帆生前明明是她父母对她伤害最多，这老两口就是想推卸责任而已。”
沉舟冷冰冰道：“道理是这样，但是你觉得江尽帆的父母现在还能讲的通道理吗？”
郑云天霍然转头看向他。
沉舟继续道：“苏雨泽都和江尽帆分手半年了，她父母还是认为女儿是因为失恋才自杀的。现在有你这么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还有三更半夜出门把人推下去的可能性，你猜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郑云天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他按住胸口，镇定下来：“那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了。”
“是啊，而且现在你身上还有伤，行动不便，万一被他们撞了打了……这可都是实打实的伤害。你的头还没确定怎么样的，万一不小心闹进了ICU呢？”
郑云天的额角突突的直跳。
沉舟幽幽道：“如果你真的进了ICU，你爸妈会来救你吗？”
“……”
郑云天深吸一口气：“不能让他们找到。”
沉舟点了点头：“不错。虽说现在他们还没确定你的病房，但是万一他们疯起来一层一层找呢？”
郑云天这间病房在十一楼，按理说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的。他张了张嘴：“我应该……给警察发个消息？”
沉舟颔首：“告诉他们，江尽帆的父母已经来医院了。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郑云天非常听劝，迅速打开手机给何丽发消息。何丽很快就回复了：“我们也猜到了，正在找人往你那边赶。你待在病房里，不要乱跑。”
他慢慢走下床，架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窗边。从窗户向下看过去，正好看到江尽帆的父母进了住院部的大楼。
郑云天感觉自己的双手在发抖。他双手交叠用力互相握住，才让自己不至于战栗。他慢慢踱步回到床上，却不敢再躺下，只是坐着。
他就这样僵硬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阵呼喊似是惊雷一般，炸响在走廊里。
“郑云天在哪个病房！”
郑云天浑身震悚，满脸的不可置信：“十一楼呢，一层一层的找也得好长时间吧……”
“不好说，”沉舟淡淡道，“虽说什么科对应什么病房不固定，但是还是会按照差不多的病情来安排病房的。像你现在跌打损伤的情况……”
郑云天闭目：“也是，打听一下也能确定大致楼层。”
显然江志安李卉失去了理智但也没完全失去，所以还知道按照疾病类型找到大致的楼层，这才一会儿就来到了十一楼。
隔着一层墙壁，他听到了江志安的声音：“这小子有神经病，帆帆肯定是看着他才以为自己也有什么神经病的！”
接着是李卉：“他有什么脸来怪我们，明明就是他把帆帆推下去的……”
有护士阻拦他们：“这里是医院，你们不要吵闹……”
声音如此逼近，只怕再有几步就要推门而入了。慌乱之中，沉舟当即道：“去厕所！”
郑云天立刻下床，撑着拐杖挪到了卫生间里，“哐”的一下关上了门。
下一瞬，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郑云天在不在这？”
郑云天背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双手用力按着双拐。他不能坐下去，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只能这样硬站着。
他听到李卉的声音：“这个病房没人？”
接着是江志安：“有人，没看桌上摆着一堆东西吗？”
郑云天忽然想到，床尾是有病历卡的！他把这事忘了！
他的病床在离门最远的位置，江志安李卉往那边走过去。正在这时，刘峰的声音响了起来：“江先生！”
警察到了。
郑云天松了口气，贴着门慢慢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我们能理解你们失去女儿的心情，但是在医院闹事是违法的！”
见到警察，原本气势汹汹的江志安李卉忽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唯唯诺诺的走了出来。
接着是何丽的声音：“就算你们找到了凶手，之前你们对尽帆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存在的。现在这样无理取闹也不能推卸了你们的责任。”
外面忽然就安静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过，刘峰试探性道：“小郑同学？”
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郑云天几乎是爬着出来的。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但是他感觉自己很难再站起来了。
刘峰赶紧将他扶了起来，搀着他回到病床上：“是我们疏忽了，抱歉。”
郑云天摇了摇头：“他们想找人为尽帆的死背锅而已，现在有我这个疑似凶手的人在，当然会想方设法来发泄他们的情绪。”
两名警察都没说话。虽然郑云天很坦诚，但他们依然对他抱有怀疑。
在床上躺下之后，郑云天道：“我住的那栋楼里有不少住户都在门口装了监控，如果没拍到我应该就可以说明我晚上没有出门吧？”
何丽这才想到，住宅楼里虽然没有物业装的监控，但还是有业主自己装的。
“这倒确实是。”
刘峰思考了一会儿：“但是需要的是没拍到你，这个证明条件就比较苛刻了。得确定是你只要出门就一定会被录到并且躲不开的位置……”
何丽打开手机编辑了几条消息：“去挨个查一查吧。”
警察离开之后，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平静。沉舟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本书来，坐在床头的凳子上慢慢看着。
其实现在这种时候也很难得，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就可以放下心来慢慢思考一些平时没精力思考的事情。
郑云天默默坐了一会儿，忽然问沉舟：“你说，读一个人写的小说，能够更加了解这个人吗？”
沉舟合上书，抬头看着他：“当然啦。”
郑云天有些犹豫：“但是小说毕竟是虚构的……”
沉舟摇了摇头：“作者在动笔写作的时候，是一定会将自己的思想灌注入文字之中的。叙事风格、思想主旨等等，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作者本身的特点。当然，小说里的情节安排也能看出作者本身的情况。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她放下书：“很多大学都有推免保研的政策，并且学校越好，推免率越高。而如果在一本小说里，焦点人物……也就是主角，明明读的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成绩也是全专业第一，结果到了大四居然要准备考研。这是不是就很奇怪？”
郑云天恍然：“说明作者并不知道保研这件事？”
沉舟点头：“对。进一步推测，这个作者要么读的学校并没有推免资格，要么就是没有读过大学。这就是一种很简单粗暴的推断。”
说着她浅浅地笑了：“你是想要更加了解尽帆吧？那就读一读她的作品吧，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呢。”
当时为了看尽帆的更新情况，郑云天已经在手机里下载了J站的app，也知道了尽帆的笔名。
他把三个笔名排着输入了搜索框，挨个点了收藏。
“从哪一本开始看呢……”
沉舟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她将每个笔名的作品列表都点开来看了一遍。
第一个笔名下的书名都是十个字起步的，郑云天粗略地看了一眼，都是什么“穿成xxx后我xxx了”这样一眼就知道在写什么的书名。
第二个笔名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似乎和第一个笔名的题材不同。
第三个笔名的画风一下子就变了，每个书名都极其文艺，单看作品列表根本就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沉舟两手一拍：“就看这个。”
郑云天不明所以：“为什么？”
沉舟解释：“网文是快节奏阅读，为了方便读者迅速筛选出自己想读的作品，作者们会直接用一句话简介来做书名，让读者一眼就知道这本书的主要内容是什么，所以网文的书名会很长。前两个笔名下的作品都遵循了这个规律，说明尽帆是有意迎合读者，将作品商业化来赚钱的。而最后一个笔名的作品却完全舍弃了这些，极有可能是作者用来放飞自我的。”
“毕竟，作者独有的宣泄情绪的方式就是竟有表达欲诉诸文字。所以我猜测，这个笔名下的作品更贴近尽帆的真实心境。”
半晌，郑云天点了点头：“好。”
这个笔名下的书字数都不算特别多，他先充了三十块钱，估计读个六七本应该没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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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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