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溪不疑有他,即使不饿,做做样子,拿起点心正要吃,突然房梁上掉下来两只硕鼠,砸在她身上。
“啊——有老鼠!救我——”
崔兰溪吓得尖叫一声,当即跳起来,抖落身上的硕鼠,她太过激动害怕,双手乱舞,竟忘记了胳膊断了一条的事。
金玉拿着把笤帚冲进来,直往她身上招呼,“打死你这只臭老鼠!打死你这只坏老鼠!不长眼的东西!”
“竟敢往崔姑娘身上落!”
老鼠打到没打到不清楚,崔兰溪被她抽了好几下,气得一把挥开她的笤帚,“你个不长眼的贱婢,往哪打呢?!”
金玉讷讷退到一旁,忙认错道歉,“对不住崔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怕老鼠咬到您!”
“奴婢听说老鼠喜欢啃人耳朵,您耳朵若是被啃……咦——”
金玉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崔姑娘,您的胳膊怎么不断了?竟然好了?!”
崔兰溪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今早来时才装得胳膊断,一时激动就忘了,现在露了陷,也顾不上找金玉麻烦。
她慌忙看向岳画绫,见岳画绫正一脸不解地盯着她瞧。
她忙找补道:“府医说我这胳膊是伤了筋骨,瞧着好好的,实际伤得很严重,得用夹板固定,不然日后恢复不好,拿不了重东西。”
她越说越觉得像那么回事。
岳画绫故作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忙道:“那可马虎不得,应嬷嬷懂些医术,你也是知道的,让她来帮你将夹板固定好。”
崔兰溪本要拒绝,又没有合适理由,只好坐下让应嬷嬷帮忙固定。
应嬷嬷也当不知情,捡起落到地上的象牙直板,去帮她固定受伤的左臂,不忘关切,“胳膊伤了可不是小事,崔姑娘要安生养着。”
“应嬷嬷说的是。”
崔兰溪乖乖坐在椅子上任她摆弄,心中暗嗤,这嬷嬷懂什么医术?不过糊弄岳画绫一家没见识的。
岳画绫一边饮茶,一边不忘叮嘱,“嬷嬷手轻些,兰溪怕疼。”
“绫姐姐就会打趣我,我哪有那么娇气!”崔兰溪撒娇卖痴的话尚未说完,突然惊叫一声,“你个老嬷嬷眼睛瞎了!”
“你做什么使那么大劲,我胳膊没事也被你弄出事了!”
岳画绫当即冷了脸,见应嬷嬷诚惶诚恐地赔不是,她缓缓接过话,“兰溪,应嬷嬷也不是有心的。”
“你向来心善,说话怎么这般刻薄?”
崔兰溪撇撇嘴,“绫姐姐当真护短,我难道还不如个奴婢?”
“你是你,应嬷嬷是应嬷嬷,你们怎么能相提并论。”岳画绫脸上又挂了笑意,“应嬷嬷是我的奶嬷嬷。”
“知道了知道了!”崔兰溪有些不耐烦,费了不少银子雇了那些土匪,全是酒囊饭袋不说,这会儿还要听岳画绫在这说教。
“既然绫姐姐无事,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哥哥还在家等我呢。”
岳画绫顺着话头,问道:“世子也知道咱们遇到劫匪的事了?”
崔兰溪来了精神,“是呀,哥哥担心的不得了,我方才要出门,他还不放心,将贴身侍卫都遣了过来护着我。”
“是吗。”岳画绫露出恰到好处的失落神情,又故作善解人意,“那你快回去吧,别让世子担心。”
崔兰溪兴高采烈地应下,欢喜离开。
她前脚才走,随后岳画绫的神色恢复淡然,前世没有认出崔泽南真面目时,她也没有爱过他,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算盘落空了而已。
今生她本就要退婚,不想再与文国公府扯上关系,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好法子。崔兰溪这拙劣手段,压根伤不到她半分。
应嬷嬷走过来,“绫绫,你娘大约是不会同意你与崔家退婚的。”
岳画绫轻叹一口气,看向应嬷嬷,“嬷嬷您呢?”
她看向信赖的奶娘,脸上流露出茫然彷徨,家中好像没有一人可以帮她,可以做她的后盾。
岳画绫突然意识到,她是没有退路可走的。
应嬷嬷陪伴她的时间比程欢还多,怜爱地抚了抚她清瘦的脸颊,“我是你的奶嬷嬷,绫绫,我希望你能够快乐。”
“经此一事,你仿佛长大了许多。绫绫,你该明白荣华富贵不是一定能带来幸福。”
前世的岳画绫不懂,今生的岳画绫明白这个道理。可眼下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嬷嬷,我可能退不了了。”
应嬷嬷和蔼一笑,“兴许崔家会主动上门退婚呢,且等着看吧。”
岳画绫明白应嬷嬷大约是对崔兰溪做了什么,见她不欲多说,她也不再追问,只能安心等等。
若是过了端午,崔家还没有动静,她打算与崔泽南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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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兰溪兴高采烈回到府中,进门撞见今日休沐的崔泽南,“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你既然要装就要装到底!”崔泽南已经知道她做的好事,只这妹妹比他小七岁,娇生惯养长大,说不得一点。
“自然去找岳画绫!”
崔兰溪听他语气很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右手晃着象牙直板敲着玩,“用得着你操这心,岳画绫早回来了!”
“人如何了?”毕竟是将要过门的妻子,崔泽南不可能一点不在乎。
崔兰溪故意吊他胃口,不紧不慢道:“能有什么事?人家命好,遇见了福王。”
“福王?”崔泽南眉头皱起,“福王大晚上跑去寿鹿山做什么?”
“谁知道呢?兴许特意去英雄救美的,你别被岳画绫那乖纯无害的模样给骗了!”崔兰溪说到这见崔泽南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她有意添油加醋,“我刚才去瞧她,见她走路姿势有些怪异,她说是伤了腿。我想瞧瞧,她还不让!”
崔兰溪虽未出嫁,但家中娇惯她,很少约束她的行为。她又与明珠公主交好,在她的公主府长了不少见识。眼下是存了心误导崔泽南。
崔泽南立刻冷下脸训她,“这话千万不能出去乱说!”
“知道了知道了!”崔兰溪毫不在意,“哥,你既然没事,陪我去公主府找明珠公主好不好?”
崔泽南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去!你也最好少去找她!”
明珠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受宠程度自然不亚于崔兰溪。她与崔泽南同龄,先前嫁过人,不到一年,与驸马和离。
如今一个人住在公主府,据说养了许多面首在府上。
崔兰溪不满道:“明珠公主与我性情相投,我与她是真心相交!哥,反正你也不怎么喜欢岳画绫,不如退了与她的婚事,娶明珠公主如何?”
“明珠公主身份才配得上咱们国公府,我想让她做我的嫂嫂!”
“简直胡说八道!”
崔泽南冷眉冷眼警告她,“管好你的嘴,阿绫是你未来嫂子,你与她姐妹相称这么多年,就是装,你也得继续装下去!”
崔兰溪冷哼一声,“不去拉倒!凶什么凶!”
她故意气他,转身又往外走,“我就要去找明珠公主玩,我晚上住在那不回来了!”话落,她还不忘冲着他做个鬼脸。
然后趾高气扬地上了门外为崔泽南准备的马车。
崔泽南懒得搭理她,满脑子都是崔兰溪刚才说的话,岳画绫落入贼匪手中,半夜归家,伤了腿,走路姿势怪异。
这些联系在一起,很难不让他多想。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他大步出府,坐上马车前往忠武侯府。
他需要见岳画绫一面,确认一些事实,他不能不明不白地与她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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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画绫刚送走大伯母和祖母遣来看望她的人,坐下喝了口茶,前院来人传话,说崔泽南要见她一面。
她想了想应下,吩咐丫鬟将他领到偏厅。
大梁朝男女大防不似前朝,并不多严,对女子约束也不严苛,和离再嫁的女子也不少。
眼下她父亲和兄长皆不在家中,岳画绫又不想让母亲掺和进崔家的事,便带着金玉和应嬷嬷一道去偏厅接待他。
岳画绫走路时故意做出伤了腿的姿势,前世她大腿上重伤,倒也不用刻意装。总不好崔兰溪胳膊都断了,她毫发无伤。
崔兰溪害她这事,崔泽南事前可能不知道,现在定然已经知道真相。
他亲妹妹差点将他快过门的妻子害死,她倒要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岳画绫进门瞧见他,仍旧一副如玉公子模样,一双桃花眼中情意绵绵,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但她还是注意到他视线停留在她腿上时间过久。
“世子。”她语气含着几分委屈,杏眸泛红,“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崔泽南快走两步,顺势将她从头看到尾,“阿绫,我方才听兰溪说了你们遇袭的事,你有没有受伤?”
岳画绫泪珠子扑簌簌地落,论演戏,她一点不输崔家兄妹。
“伤了腿,不过不严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崔泽南顺势道:“今日来得匆忙,明日我带宫中女医来给你瞧瞧,别再伤了筋骨,影响以后走路。”
岳画绫清白与否,明日一探便知。
那些贼匪若是要了她的身子,下手不可能温柔,定会留下许多痕迹。不需要仔细验她的身下,这般也不会引起岳家人起疑。
岳画绫愣住一瞬,前世崔泽南也请了宫中女医过来,只那时她当真伤了腿,丝毫没有怀疑崔泽南的别有用心。
他若当真喜欢她,关心她,不会对崔兰溪这般放纵,也不会拖到这个时间点才姗姗来迟。她受伤,他若是有心,今日此时就该请了女医一道过来。
而不是等到明日。
前世洞房花烛夜,崔泽南不算温柔耐心,她也没有落红。至此他心存芥蒂,日后成了他对她动手,欺她辱她,时时挂在嘴边的借口。
岳画绫忍住心中的恶心和寒意,抹了抹眼泪,“多谢世子好意,应嬷嬷给我瞧过了,不过是些擦伤,不碍事的。”
“福王殿下来得及时,那些贼匪并没有伤害我。”
应嬷嬷适时开口,带了几分调笑,“世子不必担心,绫绫腿上只是一点擦伤,她怕是想让您关心,才往严重了说。”
崔泽南露出些笑,“你既然想让我关心,我又怎么能不表示?”
“阿绫,咱们说定了,明日我带女医过来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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