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年完

眨眼间苏景纯就当寡妇第三年了,宋家也是蒸蒸日上,他没什么不舒心的。

十二月底的这天晚上,宋家各处突然就把灯都点上了。家里乱乱糟糟的的,苏景纯被吵醒,掀开床帘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张妈妈不在,有个丫头听见声响冲了进来,腿软跪在了地上,“老爷、老爷死了!”

苏景纯听到之后一下子坐起来,他觉得是这丫头疯了,在这里胡乱说话,宋家大老爷才四十多岁的人,再怎么说也不会现在就…

苏景纯慌乱地走下床穿衣服,虽然他不敢相信,但是天晚了家里竟然那么吵,肯定是出什么事了,“翠儿,外面到底怎么了!”

“刚刚一大伙兵砸门叫人,他们把门砸开之后说咱们大老爷被刺杀了,用的是枪!”翠儿爬起来,牙齿嘴巴冷得发抖,“大夫人听到就晕过去了,张妈妈知道之后就赶过去看是什么情况,刚去的还没回来。”

“你快去找个灯笼,咱们去大夫人院子里看看!”苏景纯听到大夫人晕过去之后脑子更乱成一团浆糊,身前的盘扣怎么也扣不上。翠儿过来帮他把扣子扣上才去把灯笼提出来,一路扶着苏景纯快步走过去。

到了发现里面围了一圈人,医生护士直接被请了过来,连二夫人都在。苏景纯没凑上去,他站在门外等着,就听到旁边传来窃窃私语。

“老爷没了咱们要不要跑?”

“谁说不是呢,听说老爷政敌很多,这下子倒了不会要被打上门来吧…”

“还是拿的枪,听说用这个打人可疼了,我可不想挨枪子儿!”

苏景纯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他们,突然就听到张妈妈大喝一声:“住嘴!你们这些死人,现在还在嚼舌根!来人,把他们给我送到柴房去,等大夫人醒了再算账!”

张妈妈在里面看到苏景纯在门外站着,就出来想接他进去偏房坐着等,谁知道听到这些混帐话。老爷死了两个少爷还活着呢,现在政治混乱,老爷早早就带两个少爷进军队锻炼去了,现在两个人合作也是能立得住的。刚刚还是他们派人上门传的消息,说是已经抓到人,带兵抄家去了。家里混乱只是因为大夫人晕了没人主持大局,没想到就有人在这里浑水摸鱼。

苏景纯在偏房里守着等大夫人醒,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一晚上都没睡。

大夫人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硬撑着起来叫林妈妈,问她昨天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林妈妈看着她家小姐因为惊恐而瞪大的眼睛,忍着痛点了点头。

大夫人一下子就脱力了,躺在林妈妈的怀里咬着嘴巴流眼泪,不肯发出一点声音,林妈妈心痛得不得,把大夫人紧紧抱在怀里。

到后面大夫人喊累了,锤着床嘶哑着声音喊了两遍“我恨他”。

大夫人恨宋育枝骗她说爱她,又恨他不肯骗一辈子,还恨他那么早就死了。刚结婚的时候大夫人是没有怀疑过的,慢慢地生下第一个孩子,再生下第二个孩子,她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她跟前头那位大夫人,还有外头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不对,跟外面的女人还不一样,宋育枝会骗她生孩子,却不让外头的生,他嫌闹起来麻烦。

大夫人是爱宋育枝的,不然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干嘛上赶着给人当续弦,不过爱很容易就变成了恨,开始折腾起整个家。给大少爷订下男妻不仅是为了羞辱大少爷,也是要给宋家大老爷添堵,给他儿子抬进一个男妻,多好笑的事。

后面冷静下来大夫人就后悔了,特别是在苏家传话问要不要把苏景纯配下去的时候。她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太年轻了,妄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惩罚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男人,他们才不会感到痛苦,他们最擅长的是冷眼旁观,随她怎么闹,像是在嘲笑她的癫狂。反而是其他不相干的人,因为她的任性感到毁了一辈子…

大夫人哭累了之后又睡过去了,林妈妈红肿着眼睛把二夫人和苏景纯请回去,说等大夫人醒了再请他们过来商量家里的白事。

很快家里的人全都回来了,宋鹤生收到消息后走最近的路,水陆空三条路连轴转赶回来的。

所有的亲戚都来吊唁,苏景纯从早跪到晚,人都哭木了,中饭和晚饭随便凑合着吃,大夫人甚至连饭都吃不进,那些妈妈都哭着求着她多少吃一点。大夫人白天倒是没在灵堂哭,她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接待客人的礼节也没落下,但是一到晚上眼泪就往下淌。

第三天下午苏景纯真的跪不住了,膝盖拿绷带上了药包住,张妈妈还给他绑了个棉包,但还是无济于事,他跪在地上晃悠。

宋鹤生看到他这样,就吩咐人去后面给大夫人、二夫人和大少奶奶都拿个垫子。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就在他旁边跪着的苏景纯还是听到了,等下人走了之后小幅度转头对他感谢地笑了笑。

宋鹤生看他穿着一身的白,头上还戴着白色的尖锥帽,衬得哭了好几天的苏景纯更加苍白了,只余下眼睛和嘴巴是红的。

等宋家大老爷下葬的时候一家人跟在棺材旁边走着,走了好远的路,林妈妈和张妈妈都去扶大夫人了。本来是安排翠儿跟在苏景纯旁边的,但是那个小丫头看着棺材听着哀乐怕得发抖,走到半路苏景纯就让她回去了,免得大冬天的抖得冒冷汗给冻感冒了。

苏景纯走到后面太累了,上山的路又坑坑洼洼的,差点摔个大跟头,幸好旁边的宋鹤生眼疾手快抓住他。看他的脚软的要走不动路了,宋鹤生就没把苏景纯放下了,提着他走完了最后这一段上山的路。

两个人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很默契自然地靠在一起走,路上的大家都在低头爬山,也没人在意到他们两个是怎么样的。到了之后宋鹤生把他松开,收回手捻了捻,心里想着“他真不像个男人,这手臂比女人的还软腻”,对着他点点头就走开去忙活了。

过了好一会,苏景纯感觉刚刚被抓着的手臂还是在发烫,沿着往上把他的脸给烧得通红。他感觉宋鹤生的手跟他的比起来才是真正男人的手,那么大那么有力,一下子就能把他包住,提起他走路也毫不费力。

白事结束后宋鹤生没回去继续上学,留在家里等过年,二少三少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着家。

两个人只要在府里走动就能遇上,苏景纯每回碰到他总是会颤着睫毛赶紧把眼睛垂下来,他觉着自己心里生了只鬼,不敢让别人看出来。

宋鹤生见到他就会彬彬有礼地开口叫他大嫂,然后两人又是隔开半米错身站着,规规矩矩向前厅走去。

今年除夕已经称不上家宴了,二少三少叫人回来跟大夫人说工作忙回不来,于是桌上只有四个人,吃完饭宋鹤生就走了,说回院子里洗漱。

大夫人想让这个年过得热闹一点,买了很多炮仗回来分给府里的丫头小子们玩,他们就坐在前厅里看着。没坐多久苏景纯就站起来说要散步着回去顺便消消食,今年桌上没那几个男人,他就吃多了。大夫人她们觉得冷就不去吹风了,本来想让翠儿跟着,但是翠儿在下面玩疯了,苏景纯就没叫她。

谁知道走着走着就被一个人给拉到了假山的缝隙之间,苏景纯本来是被吓得要大叫的,但是他看到是宋鹤生就吞回去了。他晕乎乎地,想问宋鹤生这是在做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宋鹤生的嘴巴就贴了上来,一动不动,整个假山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喘气声。

宋鹤生抓着他的手没用力,嘴巴也只是贴着他,但是苏景纯没挣扎,他感觉自己今天喝醉了。

苏景纯听到风在外面呼啸着经过,还有远远传来的嬉笑声和爆竹声,感觉宋鹤生的嘴落在他的脸上颈上。之后宋鹤生解开他的的盘扣把头凑过去,又把他的旗袍拉高,手从开叉边钻进去。

苏景纯感觉到冷,缩着脖子靠近他,宋鹤生把他抱住,紧紧地贴着他。

回去之后苏景纯就烧起来了,烧得人事不省,大夫人请医生来治了好多天终于醒了。知道苏景纯醒了之后大夫人正准备睡下,起来叫人伺候穿衣服过去看看。

到了之后大夫人叫房间里的人全部出去,亲自端着水喂他。

喂好之后大夫人把茶杯放到一边,转过头问他:“是谁?”

这时候苏景纯还没反应过来,没等他回答大夫人就盯着他的眼睛又问:“是不是鹤生。”

苏景纯听到宋鹤生的名字从大夫人的嘴里蹦出来,脸变得比刚刚还白,在烛火下透明了起来。

大夫人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的眼睛慢慢变红了,“你是只把身子给了他还是,”说到这大夫人停顿了一下,咬着牙继续问他:“还是你连心也掏给他了?”

苏景纯心里感到羞愧,他是嫁给人家当寡妇的,却没守住,“我、我…”苏景纯说不出来,他心里应该是愿意的,不然也不会任人家摆弄。

“你真是糊涂!平时我们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天底下的好男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你以为你那么好命能碰得上!”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她并不是怪苏景纯没守住,反正死的那个又不是她儿子,就算是她儿子又怎样呢,只是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被男人给骗了的可怜人。

大夫人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苏景纯眼泪攒在眼睛里咕溜溜地转,却不敢流下来的惨样,又不舍得说什么了。她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走之前还安慰他说这件事没别人知道了,让他好好养病。

苏景纯听大夫人的话好好养病,但是在床上实在是躺得烦了,让翠儿扶着他出去走走。一路上苏景纯就看到好多人搬着东西朝最近的东门走,一箱接着一箱,问翠儿这是怎么回事。

翠儿扶着他也朝那些人看去,了然地说:“这是鹤生少爷和二夫人的行李,咱们老爷走了之后就在商量分家的事,本来不那么着急搬的,但是听说鹤生少爷说了一门亲事,那家姑娘说等他分了家搬出去就办婚礼…”

翠儿后面的话他没再听了,苏景纯怔怔地看着走来走去的人,心里想着:“宋鹤生可真坏啊,连男人的身子也骗…”

又想着:“宋鹤生甚至没开口骗,他就巴巴地上赶着送过去了,可真贱啊!”

一滴泪顺着苏景纯苍白的脸落到翠儿扶着他的手上,翠儿被烫得抖了一下,她心里觉着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苏景纯:“大少奶奶,您怎么了?”

苏景纯喉咙抖了两下,迷迷瞪瞪地转过头挤出个难看的笑脸对翠儿说:“今天风刮得人眼睛疼…”

苏景纯艰难维系着笑容,翠儿觉得他有些可怜。沉默了一会后翠儿心疼地劝他回去,免得在外头久了受风,身体又不好了。

苏景纯点头同意,顺着翠儿扶着他的手走回自个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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