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很久很久以前,京墨总爱站在窗边往远处眺望,专心致志的盯着每一只飞过的鸟,每一处模糊的屋檐,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父亲不准她走出所站的屋子,不能出现在窗外,只有看着窗外景色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屋外的墙壁。

窗后的外面,是她从未踏及过的地方。

记得很久以前便有一个人常常站在窗外树下,抬眼软软的望着她,不言不语,不说不问。

她们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楼上,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窗内,两两对视却未有说过一字片语。

直到有一日,那人同样站在窗外树下,衣袂飘飘,长发如瀑,望着她的眼神安谧而温柔,宛如一泊缓缓流淌的春月湖水。

“小墨,我不想在这继续陪你了,你总是不同我说话,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太寂寞了,寂寞的要坏了。”

“小墨,我要走了,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束不住,找不到我的地方。”

“小墨,你和我一起走吧。”

那个人说要走,还劝她和自己一起走,她当时听完是怎么回答的呢?

京墨依靠窗边认真回忆一番后,才是迟迟地想起来。

她当日当时还是没有回答,一如之前不变。

于是那人最后对她笑了一笑,便失望的摇着头离开了,果真再也没回来过。

后来当那个人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已成为了一具死相狰狞的死尸,和当初温文尔雅,衣袂带风的潇洒模样决然不同。

父亲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目光冰冷。

“你该庆幸当时没答应和他一起走。”他冷冷地看过来,“否则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不止一具尸体。”

“记住,不可与任何人生出情谊,一旦毁了处子之身有损青山楼的名声,我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粉身碎骨不入黄泉。”

大概是父亲太威严,死尸太难看,站在她身旁的人竟被吓得呆立在原地,怔怔说不出话,眼泪在眼眶里兜兜转转。

父亲不喜欢听人笑,也不喜欢看人哭,轻则训斥,重则打骂。

她瞅了身旁一眼,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前方,屈膝跪下,郑重立誓。

“是,父亲,我绝不与旁人生情,绝不毁处子之身,有损青山楼的名声,否则便死无葬身之地,粉身碎骨不入黄泉。”

她信誓旦旦的这样保证着,一字一句没有迟疑过一丝,没有动摇过一毫。

甚至没有丝毫的感情。

待父亲拖着死尸走后,身后人悄悄拉着她的衣角,抿着嘴泣眼簌簌,泪珠掉个不停,颗颗砸在她手上又凉又碎。

京墨回头,面色平静的望着那人站在灯下无声的淌着泪河。

幽黄暗沉的烛光下,那人嫣红的眼窝,湿润的眼瞳,眼泪还在从眼角一颗接一颗的砸下来,在这冰凉寂静的夜色里只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

那人拉着她的衣角静静哭了许久,最后哭的烛灯燃尽,眼泪流干,便疲乏的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月色随风摇去,窗外天色渐亮,丝丝金光从窗外散入,渐渐笼罩这间幽暗冷硬的屋子,角落里绕起温色的暖与光。

盘腿坐在地上的京墨抬起头望向窗外,刚好被进屋的阳光照亮一张嫩生生的脸庞。

卷缩身子躺在她膝上的人则往后躲了躲,把整张脸深深埋进她怀里,悄声哑气的同她说了这整夜过后唯一的一句话。

“京墨,我不想死。”

闻言,她怔了一下,然后平静的应了一声好。

“你不想死,我就不会让你死。”

说着,京墨伸出两根手指,把卷缩在怀里的人脸颊上的碎发轻轻拂开,让窗外越来越多的阳光照亮怀里苍白的脸,湿润的眼,还有一颗近乎破碎的心。

“我会让你活下去的。”她看着这张落在光里的脸,再次信誓旦旦的保证,“所有斥骂,我来受,所有责任,我来担,所有危险,我来挡。”

而你,只需平平稳稳,无所顾忌的活下去。

毕竟你是我的……

京墨抱着手臂侧身依靠窗边,一边陷入突然的往事回忆里,一边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着神。

半柱香后,忽见窗外树后,一抹纱纱紫影从墙砖转巷里翩然出现,如蝶在树影巷角飞逝而过。

京墨瞬间从往事里清醒回神,放下手臂站直身子,微微蹙眉凝看窗外半响,随即毅然转身快步出门,连门也忘记关上。

改脸卸容都需要特定的药物,裴寂跑到乌鸣的屋子把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全翻了一遍,横竖没找到需要的,便掉头跑去屋外,想让京墨再帮自己找一找。

不想还未进门,就见他出屋前关好的门往外大开,再往里面一瞧,屋里空空无人。

他气的在门口跺脚大骂:“就转个眼没看见的功夫,我那么大个的阿墨哪去了?被抓到是谁敢趁我不在悄悄把她带走了,本城主非不把他的腿给打断!”

他就压根没想过是京墨自己走出来的,毕竟在他看来他的阿墨一向听话顺意,怎么会有胆子无视他的叮嘱故意溜出了门?

典型的对己宽容对外严肃,好事都是阿墨做的,坏事都是别人干的。

裴寂气冲冲的跑下楼,正好瞧见店小二在后柜悄悄打盹,便一把抓住店小二问有没有看到人。

店小二睡得迷迷糊糊中,突然被他抓起来劈头盖脸的追问一通,哈欠是一个接一个,眼皮都险些睁不开。

这幅样子别说有没有看到人经过,怕是小偷来过偷得只剩下一根顶梁柱他还呼呼大睡呢。

“守着门口不做事,要你看门有什么用?”裴寂气得厉害,“从今日起,我赏给你的小费要减半!”

店小二揉搓手掌嘿嘿傻笑,拿人手短心里发虚,到底不敢因此多说一字。

裴寂冷哼一声丢下他,径直转身出门继续寻人。

幸好他跑出客栈没多远,就见熟悉身影站在孤零零的一个小铺前,正低眉直直的望着摊面上连串糖人的其中一个。

裴寂先是谨慎看了看周围,确认旁边没有其他人,便大步冲上前,一把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往后拽了拽。

他急声追问:“你不在屋里乖乖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人被猝不及防的往后拽了一把,心里不愉正欲发难,回头看见是他时阴沉的脸色顿时缓和许多,温情若说有三分,柔和便有七分。

那人稍稍想了一想,又看了一眼满脸急色的裴寂,温着声的答:“屋里没瞧见你,便出来寻你了。”

“你身子还没好全就敢乱跑出来,这外面的风又大又冷,吹伤了你怎好的?何况我只是出去一趟能离你多久,我走前还特意关好了门,你真是一点都不让我省心……”

她的清透眼眸在裴寂的急声斥责中刚露出几分黯然之色,裴寂便虚虚的住了嘴,转而握住她温凉白皙的手腕。

想到这人是为了出来寻自己,裴寂的心口感到一阵甜一阵酸,一种说不出的欣慰与酸涩溺出胸口,便柔声款款的哄着她顺着她。

“是我错了,怪我太急刚才的语气就有些重,明早儿我就让厨子给你煮一碗酥栗炖燕窝,不放盐不加辣,你肯定喜欢吃。”

裴寂的字字句句都带着暖,而且把京墨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一段时间他确实没少下功夫。

她听后就笑眼弯弯,柔声应好。

裴寂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快走到客栈门口外,她便逐渐放缓了脚步。

“裴寂。”她忽然低着声的说,“我想要一个东西。”

“你想要什么?”裴寂没有回头,一心想带她回屋照料,便可有可无的应着。

“这天底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奉云城别的不多,金山银山堆着用不完,你要什么指一指,我都能让小钩给你弄来。”

“我想要……九骨舍利金丹。”她站住了脚,凝目看向他,“你能不能给我?”

裴寂终于回过头。

他直直的望住她清透的双眸,削瘦的脸颊,随即稍稍的偏了偏头。

只默了短短一瞬,便朝她露出个赤忱笑容,仍是一脸无所谓的应下。

裴寂从怀里掏了又掏,终于掏出颗金光闪闪的珠子,看了一眼后就直接塞进她手心里。

“喏,给你。”

扬名于世的两件秘宝,其一为救命奇药九骨舍利金丹,其二为大魏楚朝最尊贵的帝姬最特殊的陪葬品。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价值都高昂的不可估算,是人人争夺的绝世珍宝。

裴寂一向无病无灾,又身份高贵,有权有势有弟弟,可谓是享尽天下之福,所有人都认为他压根用不上第一件秘宝,他也确实是用不上奇药保命。

往常裴寂就最喜欢不惜余力的收集各种珍贵奇宝,这些原因一切结合下来,包括裴钩都觉得,他这些年费尽心思想得到的当然是第二件秘宝。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美人还需珠光衬,任何人瞧见绝世美人的身上戴着一件精美昂贵,珠光宝气的饰品时,更能衬的美人倾国倾城,惊目夺艳,一举一动都能颠倒众生。

其实不然,裴寂想要的一直是第一件秘宝。

金丹对裴寂而言意义特殊,原本是别有用处的,若换了别人要金丹,就是如来佛祖亲自开口,他连眉头也不会动一下,直接就会让佛祖原地滚蛋。

但当京墨说想要金丹时,裴寂竟就轻轻松松的笑着给了。

找他要东西的是心上人啊,无论要什么,无论什么情景,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给。

哪怕就是要他的命,裴寂也会二话不说的给了,何况一颗金丹呢。

至于把金丹给了出去后,导致另外的一个糟糕结果,裴寂就另有打算了。

一个不得不违背地下老爹最后叮嘱的不孝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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