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隐情

他一进门,自然要先实现关心孟安湘可还好?苏姨娘有没有对她动手?她是否受了委屈?

吧啦吧啦问了一大堆,和他平素那缄默不语的冷漠模样截然相反。

瞧着他拉拉杂杂问了这么多,孟安湘心里暖和,却笑得一脸狡黠:“冬哥,你觉得我像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

听她说的这么轻松,温初冬想着她说的也是,毕竟一直以来孟安湘都是不肯自己受委屈的人。至少她不会让自己真受委屈,至于明面上做给人看的,她可从来不在乎,表象而已嘛!

而这一次,也是如此。

孟安湘借着当时的情势就提出要回筑香阁,老夫人仔细思考后也就同意了。而温延仪到底是做舅舅的,自然要挽留一番,不过最终还是强不过孟安湘的梨花带雨和老夫人的义正言辞,只能满带歉意地看着孟安湘被丫鬟们搀着离开。

孟安湘当时就走了,自然就无从得知苏姨娘的发落。

见证不了不要紧,可以听说啊!

听说在跟着老夫人一起把自己送走之后,她那二庶舅温延仪向老夫人一再告罪之后,就命他手下的人把苏姨娘强行带了回去。

听说二庶舅带了苏姨娘回去之后,还没等进房门就狠狠打了她两巴掌,苏姨娘哪里会想到温延仪竟然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打了自己巴掌,自然是觉得又委屈又难过。

下一个听说,就是苏姨娘当天夜里就回刚来京城定居不满一年的苏家告状了,不过好像结果并不怎么让苏姨娘满意。

对此,孟安湘是完全能想到的。

苏家就算知道苏姨娘受了委屈也没什么办法,就只能多安慰她几句作罢。毕竟他们也才在京城定居,而他们也是奔着长久之计而来的,那他们要想在这长久发展,到底还得靠着温家二爷,或者准确来说是温家。

见孟安湘对自己说的这些没有一点意外,温初冬也能想到,而后就问了:“你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对付温丰秋,还是说你目的不在于他,而是他身后的苏家?”

听他这话,孟安湘面上的笑容一收,盯着他语气不善地问:“你派人查我?”

瞧她一听自己的话就这么紧张,温初冬一阵心疼,赶紧道:“湘儿,你做什么要这样紧张,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我只是担心你,有些事情你一个女儿家家掺和进去很危险。”

“我知道,可是我不怕。”

“你不怕?”

“是,我只要想到我们孟家那满门几十口子就那么死在我眼前,曾经生我养我的父母死不瞑目,我就什么都不怕!”

温初冬这是才反应过来,原来孟安湘坚持要从温府搬出来,就是为了要给他父母以及孟家当时几十口报仇。

“那,你是查出点什么?”他微皱眉头问道。

见他问及这,孟安湘却没立即回答,而是道:“这和你无关。”

“无关?怎么会无关?当年的事是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可你若是被牵扯进去,我就不能不管!况且,逝者已逝……”

他话还没说完,孟安湘就厉声打断了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父亲母亲以及我孟家好几十口人冤死无妨?还是觉得他们都罪有应得,死也就死了?”

如果说孟安湘刚才说话时语气只是冷淡,那现在说这话时,语气就是冰冷了。

温初冬见她错解了自己,赶紧解释:“我怎么会有这个意思,你要调查当年你父亲是不是被冤枉的,想要给你父亲洗刷冤屈,这个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你觉得你父亲愿意看到你这样把自己置于危险中吗?”

“你大哥与你失散了,能不能找到他都还另说,更别说,当年只是孩童的他,走散后一人能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大。所以严格说来,你们孟家就只剩你这一条血脉,你好好活着才是最该做的事,才是真的尽孝。”

听着温初冬这柔声细语,孟安湘顿觉心软熨帖,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怎么,你今天来就是教训我的?”

温初冬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嗯?温二公子,其实我早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很反对我从温府出来。你总觉得我应该在温府和外祖母的庇护下,有滋有味地过深宅内院小姐的日子。然后等到该嫁人的年纪,再由着他们把我随便配个人家。”

“可其实你也知道,现在是外祖母还健在,如果外祖母百年之后,我在温家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你没有听到温丰秋他们母子口口声声叫我什么吗?乱臣贼子之后啊!你觉得我顶着这名头嫁人,什么样的夫家能宽待于我,能容下我,又有哪里,是真的能让我立足的?”

“再有,也最为重要的是,我爹是什么人,我这做女儿的最为清楚。虽然他被陷害之时我不过孩提年岁,可我也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父亲含冤而亡我这做女儿的绝不能坐视不管。”

“我母亲,那么端庄高贵又深爱着父亲和我们兄妹俩的母亲,和父亲一道赴了黄泉。还有我们孟家那几十口人,那么多条性命啊!你不用劝我,以后都不用,因为你劝了我也不会听!”说完这话她就别过头去。

温初冬叹了口气,走到她身侧,弓下身子柔声开口道:“我不是要责怪你,更不是要训斥你,只是担心心疼你。好,既然你说要给你爹洗清冤屈,那我帮你。我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你绝对不能置自己于危险境地。”

“你帮我?你怎么帮我?”

看着孟安湘那怀疑的眼神,温初冬意味深长的笑了:“不用多问,也别多想,只等着罢!”

可还没等到他如何给她父亲洗刷冤屈的详情,孟安湘却等来他那亲事的隐情。

“和亲?”孟安湘很惊讶。

“是。”“是。”

玉瓒和玉树兄弟俩齐齐点头应道。

这兄弟俩是孪生兄弟,很多时候在回应孟安湘时,都会很神奇地异口同声。

而作为大哥,玉瓒往往都会在玉树前头应对,此时也是:“东家,咱们兄弟俩各方打听,才知道原来陛下赐了蒋寒风蒋将军的小女儿郡主之位,说是因为她是蒋皇妃嫡亲妹妹。蒋家本就出了个皇妃,现在又有了个郡主,自然就更尊贵。”

“但是陛下也说了,这是他们一家子的事,短时间里还不宜声张。就在蒋家欢欢喜喜地暗里筹备着蒋二小姐受封事宜之时,蒋贵妃却派人秘密告知,陛下是想要蒋家二小姐去和亲,所以才给她这个郡主之位,以配北羟单于兀谷。”

孟安湘愣了愣,问道:“北羟单于兀谷?这,这不是个四十多近五十的半老头?陛下竟然要把皇妃的嫡亲妹妹送去和亲?”

“是。所以蒋家人在得知这一情况,赶紧张罗着给蒋家二小姐说一门亲事。而这门亲事又不能太高,否则皇帝会心生忌惮,且他们眼皮子高的很,又不愿意把女儿低嫁了多少……”

“所以,就盯上了我表哥温初冬?”

“是。”

“可是,为什么?这京城那么多符合他们要求的公子少爷,怎么就看上我冬哥儿了?”

“这小的们就无从得知了。”

想想也是,他们毕竟是自己手下办事的,自己这做老大的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又去哪里知道这些?

不碍事,不知道不怕,可以去问呐!

于是,孟安湘就只带着卿云和络袖,这两个对她来说最得力也是最为亲近的侍女,一起又回了温府。

因为是有目的的,所以孟安湘没打算惊动旁的任何人,包括这事的关键人物温初冬,直直地就去了石老夫人住的清念堂。

对于清念堂这个三进三出的院落,孟安湘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在真正有了自己那个两进小苑挽香苑之前,孟安湘是一直和老夫人住在清念堂的。可以说她到了温府之后的整个童年时期,都是在这座院落里度过的。

记得小时候,孟安湘和老夫人在清念堂旁边的捻珠阁里打理经书和擦拭佛像时,就曾问过为什么这两处叫的都是满是佛香的名。

在那时候,孟安湘总觉得老夫人日子过得很舒坦,怎么总要礼佛?

老夫人当时摸着她的小脑袋道:“因为外祖母有牵挂的要紧人入往生道,外祖母总想让他们的黄泉路可以好走些。”

短短两句话,满是哀伤。

或许那时候,她牵挂的不仅是自己从未谋过面的外祖父,还有自己那可怜的娘亲吧!

不管是不是吧,反正此后孟安湘每次来捻珠阁都要给父母上一柱香,再学着外祖母的模样一番祈祷……

这么想着,就一路到了清念堂门口。

门口守夜的婆子见是表小姐,赶紧起身行礼禀报道:“表小姐,老夫人去捻珠阁了。”

现在已是亥时三刻了,往常这时候,外祖母不都上榻准备歇息的,怎么这时候还去捻珠阁?

不作多想,孟安湘交代卿云和络袖在清念堂等她,自己转身就去捻珠阁。

捻珠阁是个二进的院子,整体构造算是缩小版的温府祠堂。

迈进捻珠阁,孟安湘和一进门守着的婆子打了招呼就往二门进去。进了二门,就直接往捻珠阁正屋而去。

果然,刚进二门院子,就看到石老夫人贴身伺候的兰嬷嬷并着几个惯常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等在门口。

见孟安湘在薄绒大氅之下,着一身靛蓝色八宝流苏璎珞海螺纹路的对襟齐腰襦裙,在夜深时分,这样俏生生又活伶伶的模样出现在面前,兰嬷嬷心里是又喜欢又心疼。

下了台阶,迎上去就开口嗔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这夜已深,况已要入冬,天将要寒的,你做什么过来?”

“嬷嬷,外祖母呢?平日里这时候她不是都要歇息的,怎么今日还来捻珠阁?现下是在诵经还是礼佛?”

“在诵经呢,老祖宗说这两日眼皮子跳的厉害,睡也睡不好,倒不如来诵几句经,好歹宽宽心。”

“眼皮子跳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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