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夜的功夫,大雪便覆盖住了整座长安城,这冰凉的雪花从阴沉沉坠在天边的乌云里抛洒出来,像是无穷无尽没有尽时一般,它们铺天盖地而来,有的还在空中飘着,有的业已落在了长安人家的屋檐上,院子里,可是又一阵狂风席卷而来,它们便又一同升到天上,等呼啸的寒风稍稍止歇了,才乌泱泱地一同落下。
天边朦胧,雪雾似纱。
裴府的黑瓦朱墙也掩映在皑皑白雪之中,一阵冷风卷着雪花打着旋飘了过来,吹起了裴明绘的素色的裙裾。
大雪虽盛,她却未戴帽子,任凭晶莹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发上,落在她浓密的眼睫上,像是枝条上凝着冰凌一般。
这般的雪色景象,让裴明绘又想起了十三年前的冬天,那是自己沦落到寄人篱下的窘迫地步,过着身心俱为煎熬的日子。
后来,自己又在三年后的,这样一个雪天,遇见了裴瑛。
这些岁月深藏在她的心底,只这一场如此相似的虽,才让她将这些旧事又从心底翻了出来,抖了抖,便又重新放在了心底,不再去多想什么,等着这浮在空中的尘埃落下,将它们掩埋。
过去的一切,业已过去了。
她心道。
她现在已经不是裴家的小姐了,可是不知情的仆妇们依旧管她叫小姐,每每听到她们叫自己小姐,裴明绘心里却生出一种无法排解的痛苦来,这痛苦,如烟似雾一般绕在她的心头,无法纾解。
他们本该叫自己夫人,她心道。
可是裴瑛不会娶她,这个道理却也是明明白白的摆在她的心头。
故她也不问,裴瑛也没提,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过着,也挺好。
裴明绘在心里叹息着。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想要的,便想要得到更多。
等待城楼处三鼓之声飘来,她才眨了眨眼睛,簌簌的雪花从身上落了下来,冻得通红的手自缀着绒绒毛边的袖子里伸了出来,将停芜苑的大门推了开来,吱呀吱呀,门轴转动地发出嘶哑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地没有任何人察觉,她走了进去,绣履踩在白石小路上,目光放在了那紧闭的门户之上。
白日里仆人洒扫了庭院,清出了一条可供通行的小道,她就沿着这条小路,走到了两进三开间的房屋之前。
此处不再有人戍守,停芜院的仆人也被主人遣散,不得令不得出现在此。
而这一切,都是主人精心的安排,没有人会看见她曾夜半深入兄长的屋子里,也不会有人知道她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会离开。
石阶两侧种着杏树,杏树的枝条上堆满了雪花,像是盛开着杏花密密地簇在一起。
她深呼一口气,拾阶而上,来到门前,推开了门,冰冷明亮的雪光前扑后拥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像是潮水一般铺陈蔓延开来,落在了坐在落地白纱之后他的身上,迷蒙的白一点一点染亮他清俊孤傲的身影。
她悄无声息走了进来,落满雪的裙裾拖曳过地上铺着的红毡,留下一地深色的水渍。
她停在白纱之前,深深地低下了头,冰冷的手指绞在一起,一动也不动。
虽然二人已然戳破了兄妹的伪装,但裴明绘却比往常多了一分忌惮,故裴瑛不说话,她也不敢动。
“进来罢。”
沉而静的声音幽幽传来,浸染着雪气,让人不寒而栗。
裴明绘拂开流水雾霭一般的白纱,顿了一步,却还是轻轻地走了进去。
入目所见之人,素衣堆雪乌发如锻,他枯坐在长案之后久久不动,似乎一直在等她,虽未回头,却知晓她已在身前,遂将长案上摆着的青铜酒爵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清脆的一声,青铜酒爵被搁回长案之上,他久久沉默着,等待着。
记忆中从容淡泊的兄长似乎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人。
可是在怎么样,他都是她的哥哥,都是她藏在心里朝思暮想的人。
而这个人,却在她的卧榻之侧。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
裴明绘走了过去,提起裙裾,跪坐在他的身侧,仰头看着他,雪光漏了进来,勾勒出男子优雅的颈项的曲线,一直蔓延到他略有松垮的衣襟处,随着她的目光的转移,原本苍白的肌肤开始染了胭脂色的粉意。
裴明绘正欲挪开视线,后脑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箍住,带着氤氲香气的唇就落了下来。
裴明绘登时紧张地绷直了腿,几乎连脚尖都蜷缩起来,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裾,手心也沁出了汗珠。
神思尚清,故浅尝辄止。
裴明绘的脸顿时红得要滴出血来,牙齿死死咬住已然满是水光的唇,几乎要流下血来。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裴明绘想要亲她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哥哥,她几乎要紧张得无法呼吸。
“别咬了。”
他的神思似乎已经不大清,原本只会说些管教话亲近话的嘴里竟然吐出来如此狎昵的话只可惜依旧带着兄长的威严,让她在沉沦之中又有着细微悖逆犯上的惊心,一瞬间她所有经脉都在发着麻。
一贯秉笔执刀的手卡住她的下颌,强行让她张开了嘴。
清冷细碎的雪光落了进来,照亮她水光潋滟的眼睛,以及那微微启开的银色的贝齿,她在他的掌心,乖巧得像是一只顺服的猫,一朵任君采撷的覆着潮水的水仙花。
他脑海原本占据上风的理智彻底崩塌,失去了约束与压制的欲念从心底蔓延而出,骨肉匀称的修长手指深深插进她光滑柔顺的发里,而后一寸一寸绷紧,指节处渐渐泛起了白色。
微微启开的唇尚未来得及闭合便被再度侵夺,一瞬间所有空气都被掠夺。
屋外大雪如鹅毛,屋内旖旎春光。
听着屋外风雪如狂,雪粒扑打在窗户绷着的绢布之上,屋子里燎炉烧得正旺,摆着地毡中央的博山炉里升起馥郁的檀香,与热气一同逸散在屋子里的。
素色的帐子落下,遮住一帘春光。
她缩在锦衾里,呼吸尚重,过了好久方才平息下来,馥郁的冷香游窜在她的鼻尖,无声地再度勾起她心中方才停歇的火焰。
潮湿的发服帖地黏在她的后背之上,她微微挪动,便将头靠在了他的背上,细腻葇荑圈住他的颈项,细密的吻便落在了他的肩颈上的伤处。
不当御史大夫夫人也没有甚么关系,只要他歇息在她的卧榻之侧,她什么都不在乎,什么名分,什么爵位,她只要和他的天长日久。
可是就在她的唇停留在他的肌肤之上时,她的身体猛然僵住,她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来,纤长浓密的眼睫像是蝶翼的翅膀一样颤抖着,黑色的眼珠不住地震颤着,像是一颗滚在荷叶里的露珠一般。
他竟然在发抖?
他为什么在发抖?
堂堂御史大夫,手中鲜血不知几多的御史大夫,竟然在发抖?
裴明绘猛然坐了起来,不顾衾被落下裸露一片春|光,她猛然抱住了他,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浮木,又像是藤蔓紧紧缠绕住他。
“哥哥,别怕,没人会知道的。”
她大胆地覆了过去,吻了上去,贪求着他口中的空气,渴求着他的
他不看她,她便过去就着他。
他退一尺,她便进上一丈。
裴瑛被她摁在了榻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原本尚且迷离困惑痛苦地神色在看见她的那一瞬,有了清明的征兆。
就在她行将入港之际,他却也去淫|靡的情|天欲海里摆脱了出来,他一把将她摁了回去,扯过衾被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后将自己松散地衣袍整束好了,翻身下榻,微微片刻停顿之后,便是嘶哑的嗓音:
“你先休息,为……我先走了。”
“哥哥……”
她披了被子追了上去,却又被关在了屋子里,她依靠着门慢慢地往下滑,缓缓地坐在了地上,留下泪,却又勾起一丝笑来。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食之味甘,死不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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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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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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