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李梓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短短几天再见面时江恬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让他陌生到心惊，他想去找江恬聊聊。
“谁啊？”女休息室里传来询问的声音。
“阿姨，我找江恬。”
“她不在。”
没多久门开了，李梓豪往里面扫了两眼，没发现江恬，不好意思地笑笑：“打扰了，那我四处看看。”
食堂内部并不大，李梓豪找了一圈都不见江恬，最后在厨房找到了她。
“你在做什么？”
“嘘。”江恬站在打饭的窗口前，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梓豪顺着江恬的目光看过去，隔着一层玻璃，有几只丧尸在餐厅里游荡，同样穿着食堂员工的服装，看来是被感染的倒霉蛋，卷帘门被拍打着发出嘭嘭的声音。
食堂的厨房分成两个部分，跟所有的中学食堂一样由打饭窗口跟后厨两部分组成，打饭窗口最边上有一道铁门，从这道铁门可以直接去用餐区，现在这道铁门是锁上的，也就隔开了丧尸跟整个食堂工作区。
李梓豪走到江恬身边，她的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眼前的东西极为有趣。
这些丧尸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面目灰白，露在外面的血管鼓起呈黑色，损伤的皮肤溃烂，十分恶心。
“你在看什么？”李梓豪问。
“你在看什么？”江恬反问。
“我在看你啊。”
“我也在看我。”
李梓豪不解地看着江恬。
“他们没有恐惧，没有快乐，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他们只会吃。”江恬歪着头，“我也是。”
李梓豪不明所以地看着江恬。
“因为我感受不到情感，为了能更好地融入社会，医生建议我观看影视剧，模仿人物面对事情的反应，跟你谈恋爱也是一样的目的，我需要真人进行练习。”江恬似乎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残忍，说完后一双猫似的眼睛紧盯着李梓豪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连睫毛的颤抖她都一一看在眼里。
李梓豪的脸唰的一下没了血色，再开口声音都在抖：“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恬恬，你要是生气我没有马上去救你，你可以打我骂我，你别说这么奇怪的东西啊。”
“你的表情，我在电视剧里没看到过诶。”江恬睁大了眼睛。
18年来第一次见到的表情！
她抬手覆在李梓豪胸口，一颗强健有力的心脏在砰砰跳动，那旺盛的生命力穿透胸膛紧紧贴在了她的手中。
“你的心跳的好快啊。”
她牵起李梓豪的手同样放在自己胸口。
“你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也很快。”
李梓豪红着眼睛看着江恬的每个动作，他艰难开口。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江恬挂着怜悯的表情看着他。
莹白细长的手指抚过他的下颌，擦掉了即将落下的眼泪。
李梓豪反抓住了她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上不让她离开。
“既然已经骗了这么久那你骗到底不好吗，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都会改。”他的声音急切而颤抖。
“我是个怪物，我跟你们都不一样，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拥有了很多同类，我已经没必要再去学习情感了。”江恬说，脸上瞬间恢复了冷淡。
“不！你不是！你只是生病了，我会陪你一起治好你的！”
江恬一点点把手抽出来，她完全感受不到李梓豪的痛苦：“好了，不要打扰我了，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李梓豪不敢相信江恬就这么宣判了一切的结束。
“你疯了吗！你说它们是你的同类，但是它们会吃了你！这就是同类吗！”李梓豪指着自己，“我才是你的同类啊，我不管你有什么狗屁的情感缺失，你不能乱来，你要分手也好，还是蹲在这里看丧尸也好，你不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被他们咬了我们就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就像他们一样，并不会就此死亡。”
李梓豪听着江恬的话心里阵阵发寒，眼前的江恬陌生到让他害怕，他看着江恬毫无感情的黑眸，他承受不了再从那张嘴里听到更多的话了。
他需要冷静冷静。
*
不知道在卸货门待了多久，他打算回去再跟江恬谈一谈，她要分手那自己就答应她，只是他必须让江恬打消跟丧尸做同类的危险念头。
他刚要回去，走廊的门突然打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浑身是血的王子奇出现在门口，李梓豪瞳孔皱缩，心跳蓦的一停，里面发生了什么！
王子奇看着面前的李梓豪，咧开嘴笑了。
“没想到遇到你了，那你就跟你的婊子女朋友一起死吧！”
李梓豪听见这话瞬间暴起，一脚把王子奇踹翻在地，整个人压在上面死死钳制住他，抡起拳头毫不留情地猛砸他的脸，血沫飞溅崩到了李梓豪脸上，拳头上一片血红，不知道是谁的血，他仿佛没有痛觉似的一拳接一拳往王子奇脸上砸，眼看着人快被打死了，李梓豪冷静下来扇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王子奇艰难睁开被打得肿成一条缝的眼睛，刚睁眼就感觉看到的一切都在晃，剧烈的恶心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几颗牙混着血沫掉了出来，脑袋疼，腰疼，胳膊也疼，现在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里更疼了。
“我说……”
“大点声！”
王子奇晃着脑袋嘴唇蠕动，嘴里不断吐出血来，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李梓豪担心江恬的安危，急忙俯下身耳朵贴近王子奇嘴边想要听得更清楚。
“啊！”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
李梓豪捂住血流不止的耳朵，狠狠踹了王子奇一脚。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得死！”王子奇咽下口中的肉，狰狞狂笑。
李梓豪这才注意到王子奇的脖子，皮肤下的血管跟那群丧尸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猜想让李梓豪目眦欲裂，他疯了似的往里面跑去。
才走了两道门，他的头骤然发疼，像是有一条虫子在他的脑子里钻来钻去，剧痛让他的眼前发黑，脚步不稳，踉跄着要向前栽倒，手及时扶住墙堪堪稳住身形。
扶着墙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经过休息室门前的走廊，他尝试推开女休息室的门，却发现被反锁了无法打开，那股头疼又来了，他无力地靠在门上，已经变成丧尸的小王嗅了嗅李梓豪，不感兴趣地走了。
鼻腔里散出腥气，嘴唇有液体划过，他擦了擦鼻子，低下头看见手上的的黑血愣怔了一瞬，用袖子擦掉鼻血，直觉告诉他江恬不在休息室，他要继续往前走。
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江恬可能还在厨房，推开后厨的门，他没有停留直接往前走，李梓豪扶着操作台一点点往前挪，锅碗瓢盆被他蹭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大脑晕沉欲裂，眼前一片模糊，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模糊的视野中出现了几双腿。好多人啊，李梓豪觉得奇怪。
要不问问他们看没看到江恬吧。
李梓豪这么想着勉强抬起头拉住身边的人。
“你好，你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了吗？”
回答他的只有嘶吼，李梓豪疑惑地抬起头，双眼渐渐清明，他看着面前的“人”，汗毛瞬间竖立！
他踉跄着往前跑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打饭窗口的那扇铁门竟然被人打开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一个绝望的猜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李梓豪穿过尸群跑到大门前，那扇卷帘门果然也被打开了，玻璃门也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他愣了一秒。
丧尸对李梓豪没有丝毫兴趣，越过他继续往食堂里走去。
下一秒，他走到外面，身体挡在门前，两条腿分开，双手拉住卷帘门，怒吼一声，全身骤然发力，额头青筋暴起，整张脸涨得通红，他要用自己全身的力气把卷帘门关上！刺耳的嘎吱声响起，卷帘门缓缓下降，李梓豪丝毫不敢放松，外面的丧尸不停往里挤，挤得他内脏几乎都要移位，挤得他不停咳出血来。
卷帘门缓缓下降，在降到2/3的位置时，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起，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力气，丧尸潮水一般将他冲倒在地，毫不留情地踩在他身上，身上的骨头一根根断裂，身体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却仿佛没有痛觉一般踹倒后面的丧尸，趁着这个空档，他使劲全力强撑起上半身，双手再次死死抓住卷帘门。
再一点！只要再拉下来一点就够了！
丧尸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继续往门里挤，似乎是知道李梓豪拦住了它们，一双双腥臭的手抓向李梓豪，指甲划烂了他的手臂，皮肉脱落，鲜血飞溅，一双双脚踩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几乎没了知觉。
李梓豪双目赤红，口中不断涌出血液，痛楚仿佛已经脱离他的身体，他绷紧双臂，张大嘴似乎想要大喊。
哐的一声，卷帘门的一边砸在地上，另一边卡在李梓豪胸口，不过这就够了，这一点距离丧尸们无法通过，尸群低吼着撞击卷帘门，发出不停歇的砰砰声，却始终被挡在这一层薄薄的铁皮之外。
江恬站在体育馆二楼的窗边，一身白色的校服已经被染成了黑红，她疑惑地看着李梓豪的一举一动，直到卷帘门掉下的瞬间，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她不可思议地捂住胸口。
1月8日 晴
老师突然打来电话说有一项紧急任务。
虽然老师并未在电话中透露具体内容，但是做了他十几年学生的我还是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了这项任务的紧迫，虽然很不舍，但妻子还是连夜帮我整理了行李，在上车前跟女儿道了别，女儿太小只知道“爸爸”又要离开她了，哭得很伤心，我的心都要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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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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