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权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末,他是东明卫总督,平日里忙的要死,又刚被算计,等处理完这遭事想起来东厢房里还有人时,月亮都已经挂了许久了。
他本想着看一眼就回去,不想却看见圆桌上摆满了菜,看菜色尽是他喜欢吃的。
梁权了然,这人怕是一直在等他。
于是本想转身回去的动作生生改了方向,俯身坐在了桌旁。
“起来吧。”梁权轻声吩咐,免得把人吓到了。
见离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梁权身侧准备侍膳,梁权却突然捏住了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叫什么?”梁权问道。
“见离。”
梁权皱眉,又打量了一会儿才将手撤开,“云霄阁给你起的?”
“是。”
梁权不再说话,专心用起膳来。
见离一直低着头,却极有眼色,几乎只要他看一眼就能准确知晓他要吃什么,只是动作却有些生疏,想来是没怎么伺候过人的缘故。
喜明说他还是干净的,只怕是还未调.教完便给他送来了。
梁权吃的不多,只用了小半碗饭便放下了筷子,见离一直低着头,见他停了筷子便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梁权的眼睛。
他猛的又将眼睛闭上,低着头,跪在梁权脚边轻声请示,“督公,现在歇下吗?”
梁权刚要点头,余光却瞥见他一直紧握着的拳头,忽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什么,他摇了摇头,安抚道:“不必伺候,本督回念知堂睡。”
见离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又怕自己做的太明显,于是小心翼翼的抬头瞧了一眼,见梁权没生气才重又将头低下。
像只浑身警惕的猫,空有一身软毛,却连炸毛都得小心翼翼的看着主人的脸色。
梁权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又想起他是曾被张恕退回来的人,便没留情的问道:“张恕为何将你退了回来?”
平心而论,见离长得好看,不同于一般小倌的柔弱,眉眼中偏还带着一股英气,若不是知道他是云霄阁出来的,只怕会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偷偷跑出来玩。
“张总管没见我。”见离摇摇头,又陈情道:“督公,我……没人碰过我。”
他眼睛有些红,让梁权无端生出些不忍来。
于是便没再问,只低声道:“知道了。”
等梁权走了以后,见离像是忽然泄了气似的瘫坐在地上,他本以为,本以为梁权不会留他的命。
毕竟那天晚上……他看见……梁权有那东西。
旁人都说东明卫总督爱狎.玩小倌才不收女人,依他看来,只怕是因为那东西,梁权才不敢收人。
堂堂东明卫大太监,居然没有去势,若传了出去,梁权只怕会保不住命。
只是……梁权为何会留他一命?
见离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多想,就着梁权吃剩的粥喝了小半碗便爬上床睡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督公府没有女人,他不必向任何人请安,只要梁权不召他,他在这府中便一日没有事做,见离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他起床后便捧了一本书窝在贵妃椅上看,喜乐给他腿上盖了个毯子,余光瞥到了书名。
《说药》
是本朝有名的太医署院首所编纂,上面记录了各种药理药性,凡是学医的,几乎人手一本。
也不知见离是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
*
梁权此刻皱着眉头在书案旁坐着,喜明正跟他禀报见离的事。
“……像是被人刻意抹了痕迹。”
喜明说完便不再说什么,梁权派他去查见离,他却什么都没查出来,着实是办事不力。
再解释反而像是狡辩,他不敢挑战梁权的脾气,只得尽量缩小了身子,降低存在感。
梁权想了想,将那张写了见离身契的纸点燃,吩咐道:“此事到此为止。”
“是。”
“他在做什么?”梁权问道。
“公子在看书,”喜明想了想,回道:“一本医书,张院首的那本《说药》。”
“《说药》?”梁权有些惊讶。
喜明却对他点点头,示意他没听错。
“他倒是清闲,”梁权的语气有些不明,喜明只听见他轻哼了一声:“涉猎颇广。”
喜明没敢接话,却又听见梁权吩咐他将书房那些书挑一些跟医术有关的送过去东厢房。
“……是。”
晚上梁权过来的时候见离已经睡了,窝在窗边的贵妃榻上,身上盖了个白狐皮毯子,毛茸茸的,雪白的双足却露在外面。
喜乐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惨白着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敢辩解是公子吩咐不让他碰,说到底,是他没伺候好。
梁权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将见离手里半掉下的书抽出来放在了边上的小几上。
再转过头来时,见离已经睁开了眼睛。
梁权顿了下,将他身上的毯子拽了一下,把那双露出来的玉足遮住了。
“谢谢督公。”见离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您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梁权看着见离的脸,很想伸手帮他把额间散下来的那缕头发抚到后面,“困了去床上睡。”
喜乐连忙将见离的鞋子放好,要伺候他穿上。
见离无所觉似的,懒洋洋的朝梁权伸出双臂,像只求抱的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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