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号床的病人醒了!医生!医生!”
“医生!”
“医生!”
……
裹挟着微风的窗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护工急匆匆的拉上了,这个动作像是演练了无数遍,干净利落且迅速。
整间病房在窗帘合上的那一刻瞬间被黑暗吞噬,温末浅半瞌着眼,黑暗比强光更让他感到舒适,在迷迷糊糊中他记得自己饰演的是一名沉睡了十年之久突然苏醒的植物人。
可现在他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叫嚣着疼痛,他猛吸一口氧气可依旧感到呼吸吃力。
骨缝里像藏着无数根细针,鼻腔中像塞了几千吨混凝土,难受至极。
他不相信自己的共情能力能有那么好,好到饰演一名植物人就真的能够感同身受。
他大脑意识模糊,甚至连多思考两秒都做不到,整颗头颅就像是不断充气的氢气球,随时面临爆炸的风险,本能意识告诉他要赶快停止思考,不然真会出事。
脑子里嗡嗡嗡的想法被他强行中断,被挡在窗帘外的世界传来了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那叫声告诉他,他还活着并不是一名植物人,因为植物人没有意识。
幸好……
温末浅觉得自己有些无厘头的搞笑,刚准备开口叫导演让他起来缓缓再继续,可一句完整的话语却变成了不成调的闷哼声,破碎在了他的嘴里。
他用舌尖轻轻抵着上颚,微微喘息着,有些难以置信。
他躺在白净的病床上听着悬挂在不远处白墙上的钟摆传来的“嘀—嗒—嘀—嗒—”声,哇!还真是见大鬼了。
他猜他肯定是被鬼压床了,因为他拍戏时总是习惯先观察周围环境,这钟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在心里乱骂:是谁家小鬼那么不长眼敢上我的身!
这是他表哥教他的方法,虽然他不迷信,但现在别无他法。
先骂再说。
突然,他的乱骂声被周围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他想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真出现了什么问题,那就是他疯了。
温末浅半瞌着眼来回扫视着在自己眼前来回虚晃的几团白影,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这几团白影的动作和温度。
他来不急思考为什么这几团白影在不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就在他身上胡乱动作,就听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奇怪交谈。
“生命体征正常,这可真是个奇迹。”
“我们已经通知陆先生,他肯定会很高兴。”
“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奇迹?
陆先生?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剧本里有这样的台词吗?
导演背着我改词了?
不可能!我才是主演!
无数个疑问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却什么也思考不上来,只觉疲惫。
可当护士将两厘米的针头插进他脆弱的血管时,他再也无法淡定。
这不是演习是实战!
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他疯了。
他真变成了一名刚刚苏醒且身体各方面机能都处于低水平的植物人……
温末浅斜目盯着一滴一滴流进自己身体里的不明液体,脑袋“嗡——”的一声短路了。
他想苦笑,但却连扯动嘴角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有些心酸又有些可笑。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者安慰现在看上去有些悲惨的自己,所以他只能随便找了个现象来解释自己目前的状况,试图以这种玄学来安慰有些烦乱的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他想他应该是穿书了,因为穿书这个梗近些年最火。
但为什么他没有剧本呢?他想要么是卡bug了要么就是老天爷让他随便发挥。
那就随便发挥吧!
“可…可……”温末浅努力捋直舌头,可还是不行。
“渴?”
护工闻声转身就去帮他端来了一杯温开水,用棉签沾湿了他泛白起皮的嘴唇。
他无力的任由护工操作着,他很想捋直舌头大声告诉护工不是渴,是可乐!
他想喝可乐,他想压压惊,他想让滋滋滋冒泡的可乐来刺激刺激他这年久失修的舌头!
护工起身拉开了窗帘的一角,阳光肆无忌惮的照进了一片灰白,没有一丝活气的病房里,却唯独没有照射在温末浅身上,毕竟植物人一开始无法适应强光,他可以理解。
他一直盯着那束并不刺眼的橙黄色光线,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困到了一具病秧秧的躯壳里,这具躯壳差劲到连盯这个简单的动作都会感到吃力,他哽着一口气瞥开视线接受了这个事实。
视线流转上空,灰白的天花板映满了他的瞳孔,瞳孔顿时失去了流彩,一片死气。
温末浅想他现在的心情可不比这灰白的天花板好看多少。
“感觉还好吗?”护工将棉签扔进了垃圾桶,柔声询问。
温末浅点头。
他想他如果摇头肯定还会被刚刚那群无情的医生继续检查这儿检查那儿,他可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乱来,那种感觉糟糕极了。
他就这样呆呆地躺在病床上,听着护工的絮絮叨叨。
根据护工的话语,他得出了几点关键信息。
1: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十年之久,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2:有名名叫陆知深的男人资助了他整整十年,是名慈善家。
3:他已经和这个世界完全脱离了轨道。
准确说不是他,是原主。
他好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
陆知深急匆匆赶到医院时额头上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身上的白衬衫皱皱巴巴的没有任何考究。
他蹑手蹑脚的朝温末浅走去,扯了下西装裤蹲在了温末浅的病床前,刻意放缓、放轻了呼吸,生怕自己的闯入会惊扰到病床上熟睡的温末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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