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住在哪里?”程映鸯对程澜燕实在提不起怜惜,要不是还有利用价值,她肯定要把这人打发的越远越好!
奉珠听回来的人说就安置在湖边一个小院子,离正房的走一刻钟还到不了。
湖边?
她刚回家的时候,何氏就想把她安置在冬冷夏热的湖边,没想到自己女儿当了妾,被人安置在了湖边吧?心里作何感想呢。
程映鸯双眼微眯,正待说什么,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傅承越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一颗刚刚平稳的心又提了起来。
红烛高烧,鎏金蟠龙烛台上积着盈盈烛泪,将婚房映照得恍如白昼。
大红的百子千孙帐用金线密密绣着缠枝莲纹,帐角坠着的白玉铃铛在烛光中泛着温润光泽,随着窗外偶尔透入的微风发出几不可闻的清脆声响。
紫檀木雕花拔步床上铺着软烟罗锦被,上面鸳鸯戏水的彩绣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护国公府的尊贵与权势。
程映鸯端坐在床沿,初为人妇的紧张让她肩头发酸。
门外喧闹声越来越远,她知道宴席已散,刚刚成为她夫君的傅承越即将到来,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下坐姿,指尖在袖中微微收拢。
“国公爷。”门外传来一叠声的请安,声音由远及近。
她轻轻调整呼吸,告诉自己不必紧张,这门亲事是她主动求来的,用自己换取武威贺家上下百余口人的平安,这笔交易无论如何都是她赚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冽的酒气随风而入,却不浓烈。
程映鸯垂着眼,只见一双玄色锦靴停在她面前,靴面上的金线云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彰显着主人尊贵的身份。
“夫人。”傅承越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几分酒后的沙哑,却不失礼节。
程映鸯闻声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
傅承越站在她面前,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容清冷如玉,他生得极好,眉如墨画,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却又不失武将的英挺。
他伸手,动作轻柔地为她取下金簪,他的指尖修长,偶尔擦过她的发丝,带着克制的分寸感,既不失礼,也不亲昵。
两根份量极重的金簪被安置在案几上,程映鸯顿觉轻松许多。
“多谢夫君。”她轻声道,这个称呼在舌尖转了一圈才出口,仍带着几分生疏。
傅承越微微颔首,转身取来合卺酒,他递杯的动作优雅从容,目光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回避,也不过分专注。
手臂相交时,程映鸯嗅到他身上清冷的檀香气息,混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液,辛辣感顺着喉咙滑下,让她忍不住轻蹙眉头。
“可还适应?”傅承越适时递上一盏清茶,声音平稳无波。
程映鸯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两人俱是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分开。
“无妨。”她垂眸饮茶,掩去眼底的波动。
傅承越注视着她饮茶的姿态,眸光微动,随即又恢复平静,他放下酒杯,走到窗前看了眼月色,背影挺拔而疏离。
“时辰不早,夫人若累了,便先歇下。”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疏离。
程映鸯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他面前,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更衬得她肤白如雪,眉目如画,她知道自己生得美,此刻更是刻意展现出最得体的姿态。
“夫君,”她抬眼直视他,声音轻柔却坚定,“既已成礼,映鸯自当尽为人妻的本分。”
傅承越凝视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他突然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可那眼神却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你可想清楚了?”他问,声音低沉。
程映鸯微微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既不失妩媚,又不过分热切:“从决定嫁入国公府那日起,映鸯便已想得十分清楚。”
傅承越不再多言,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动作稳健克制,手臂恰到好处地托着她的背脊,不曾有半分逾矩,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控制得极好,没有丝毫紊乱。
拔步床上的锦被柔软非常,程映鸯陷在其中,看着他缓缓放下床帐,大红帐幔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营造出一方私密天地,却隔不断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
他的动作始终保持着令人安心的节奏,解她衣带时耐心而细致,仿佛在完成一个必要的仪式,当最后一件亵衣褪去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轻颤,立即拉过锦被为她遮掩。
“若是冷,便告诉我。”他的声音清冷,在寂静的婚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程映鸯轻轻摇头,目光却不自觉避开他裸露的胸膛。
******
情到浓时,他扣住她的手指,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
程映鸯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给予的最大限度的亲近了。
十指相扣,却心各一方。
她想的是武威的亲人,傅承越想的许是他的白月光吧。
**初歇,傅承越起身披衣,动作依旧从容不迫,程映鸯有些不适应,赶紧把自己又缩进被子里。
一双眼睛盯着傅承越,以为他要去沐浴,这样的话她就可以直接喊奉珠进来了。
没想到傅承越只是走去了案几,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又折返回来,递到程映鸯手中。
“口渴了吧。”
程映鸯有些羞涩,刚刚她难耐出声,傅承越大概是听出来她嗓子哑了。
“多谢夫君。”锦被里伸出来一只纤纤素手,接过了水杯,小口小口喝着。
“可要沐浴?”傅承越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方才情动时,他也有冲动难耐的时候,现在又恢复了冷冷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亲密不过是一场例行公事。
程映鸯接过水杯,轻轻摇头:“不必劳烦夫君,替我喊奉珠进来就好。”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
她小口饮着水,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端坐的身影,烛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透着难以接近的冷峻。
这就是她今后的夫君了,权倾朝野的护国公,用一场婚姻换她家族平安,给她应有的尊重,却也仅止于此。
傅承越的目光扫过锦褥上那抹鲜红,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我让丫鬟换新的。”他语气平静,仿佛那抹红不过是一件需要处理的寻常物事。
程映鸯面上微热,别开眼去:“但凭夫君安排。”
他颔首,转身走向门口,唤人进来伺候。
二人是分开沐浴的,待程映鸯沐浴完毕回到床榻时,发现傅承越已经躺在了外侧,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隔着一臂之遥。
程映鸯微微一怔,随即了然。
对于傅承越来说,方才的亲密不过是大婚的必要程序,今晚已完成最重要的部分,他不必再勉强自己与她亲密接触了。
“夫君请早些安歇。”她恭敬回应,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
傅承越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
烛光下,她端坐床里,墨发披肩,姿容绝世,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那笑容完美得像是精心练习过无数次。
“明日还要认亲,夫人也早些休息。”他淡淡提醒,随即闭上眼睛,姿态疏离得仿佛身边躺着的不过是个陌生人。
丫鬟们鱼贯而出,房门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寂静。
程映鸯缓缓躺下,锦被上还残留着清冷的檀香气息,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一切,那气息萦绕在鼻尖,既亲近又遥远。
唇角泛起一丝苦笑,这场婚姻如她所愿,他给了她足够的体面与尊重,却也明确划清了界限,他们像是两个精致的瓷器,被摆放在同一花厅中,看似一对,实则各自独立。
这样最好,她告诉自己,各取所需,互不亏欠,她求得家族平安,他求得一个像心上人的妻子,谁也不欠谁。
窗外月色清冷,程映鸯在柔软锦被中辗转,身上的酸痛提醒着她已成为人妇的事实,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傅承越那双始终保持着距离的眼睛,即便是在最亲密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也清醒得令人心惊。
“程映鸯,”她轻声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莫要忘了初心。”
而在床榻另一侧,傅承越也没有睡意。
他保持着规整的睡姿,连翻身都克制着幅度,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鼻尖还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
那香气有些特别,不似寻常闺秀喜爱的浓郁花香,而是带着几分清冷的梅香。
他闭目沉思,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一张相似的面容。
那个与他一起长大,曾经许诺要守护一生的人,终究是错过了,如今身边躺着的人,容貌有七分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对不起,他无意识地低语,随即又摇头失笑。
这声抱歉,不知是对谁说,或许是对记忆中那个人,或许是对身边这个新婚妻子。
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燃尽,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明暗分界线。
这一夜,护国公府的新婚夫妇,各自无眠,却都在恪守着这场婚姻应有的分寸。
翌日清晨,当初露的微光透过窗纸时,程映鸯悄然起身。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傅承越下床,却不知在她转身的刹那,那双深邃的眼睛已经睁开,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又缓缓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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