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不是虎狼,夫人不必害怕,都起来吧。”终究是小官家的庶女,习惯了随同模仿的小家子气,胆量着实小了些。
极具诱惑性的轻柔声音,若是忽略周身的侵略气息,尤为容易让人深陷其中。面对这个两世都未见过的皇上,许知知手心有些不安的又紧了紧。
“多谢皇上。”
许知知与叶淞站起身,依旧微垂着头。
从萧烨川的角度只能瞧见她的下巴,被日光衬得光洁剔透,金丝乌发遮了些半露的锁骨,又乖巧垂在胸前,长袖挽起,坠于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处。
指尖微动莫名的怅然,脚步也跟着上前几步。
“早闻许家生了个颇具忠义女儿。”上扬的语调,萧烨川也不着急。
视线在许知知的四周环绕,如同在观赏一个物件。
许家讨要和离书一事,办的再低调也还是传了出去,民间对她的做法确实夸赞的过火,传到圣上的耳中也不稀奇,只是他这样提起此事是何意?
她可不觉得是单纯的夸赞。
“臣妇担不起。”许知知又规矩的福了福身子,总归姿态放低些是没错的。
不注意不知,萧烨川不晓得何时已离她这般近,入眼的地面,一双黑色祥云龙纹锦靴。
女子谨慎害怕的模样一览无遗。
萧烨川笑了两声,听在许知知的耳中,更是如同小时姨娘们逗猫时的得趣笑声。
魔怔了一般,明明她与萧烨川从未见过,可男子的一举一动都令她这样不安……她以为是本能的对于超出意料之外事件的抗拒。
“夫人过谦了。”萧烨川伸出手,虚扶住许知知的手腕。
许知知的指尖猛的一颤,浑身也跟着战栗起来。
杏眸紧盯着衣袖上的手掌,他的动作也还算中规,隔着衣袖的布料,也轻柔未触碰到什么,说的话更是毫无轻佻,满是称叹之意,若是有旁人在此,只怕要赞叹萧朝有此清风明月宽和有礼待人的圣上。
许知知只能顺着这虚力起身,“多谢皇上。”
随着她抬起头,萧烨川的呼吸不由得一沉。
凝脂般毫无瑕疵的清绝面容,长睫半掩的杏瞳水洇洇更显无辜的目光,好似一张湿透了白纸,脆弱到了极致。
男子一览无余的侵略占有之欲……
若说刚刚还在犹豫他的举动,现下便已明了。
细腕上的气息逐渐灼热,蓦然收紧,那一块烫的厉害。
挣不开,逃不掉。
许知知粉唇变得煞白,微微启开,一瞬间的慌乱,她的另一只手抓向叶淞的衣角,罅隙间,不知为何抓了个空。
没有放弃,又抓了一次。
略带粗糙的衣角攥在手心,许知知乱蹦的心脏才平息了些,扯了扯衣角。
怎么说她现下也是他的嫂嫂,这样被调戏欺凌,损的也是叶家与叶景的面子。
他理应不会袖手旁观。
叶淞斜睨的一眼那不安分的手指,视线略停了一会。
又宛若无事般抬起头直视前方的空气,再也没有看她第二眼。
许知知:……
心跳又快了些,但她知道这次应当是气的。
“爹自小便教导女儿忠义二字,如今夫君过世不过月余,能得皇上如此赞赏,想必爹爹知道了,定会欣慰。”
求人不如靠自己,许知知加重了忠义、月余二字。
许林帆那老家伙会教女儿忠义?萧烨川挑了挑眉心,浅笑着唇,并不恼小兔儿的小聪明,手掌缓缓松开,只是眼里的趣意愈深。
许知知也知道扯了些,可又不想在这人面前提起阿姐的名字,扯就扯了点吧。
略松一口气,将手腕移到身后。
这样的小动作并未逃过萧烨川的眼睛,波光浮动,如此的冰肌玉骨,光是隔着衣袖便已灼热……目光略过许知知的衣衫,着实碍眼。
旁若无人的视线,配上那张温和无害的脸,唇角的弧度不笑而勾,仿佛透着天然的亲和力。
许知知却浑身冒着冷汗,比起面对叶淞时干脆的杀意不同,面前的人更像是一条毒蛇,缓缓缠上让你动弹不得,再冷不丁咬上你一口。
冰凉的手指嗖的一空,是叶淞暗自扯开了他的袖口。
动作并未遮掩,萧烨川自然也注意到叶淞,扫过他皱起的袖口,对于他一言不发的识相颇感满意。
“骁骑将军夫妇故世已久,朕深感痛心,只是你兄长的情况你也知晓,实不适合继承这封号,所以也一直耽搁了,”萧烨川缓缓坐下,挂着浅浅笑意。
叶淞并未接话。
“如今叶家仅剩你一人,这骁骑将军自然由你承袭,过几日便去军营操练罢。”他继续道。
许知知不难听出他此话中的施舍意味,小心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是。”叶淞面色无常,欠身接过黄旨,垂下的眸晦暗深沉,平静的像一汪幽湖。
不愧是能爬上首辅位置之人,许知知暗叹。
一刹那,许知知心尖猛的一跳。
首辅……叶淞上一世并没有承袭封号,是辗转拜于天下夫子之首的杨老门下,靠着满腹经纶胸中万卷使得天下士子蜂拥登上文臣之路,并非武将。
文武的区别是极大的,如今分了个这样大的岔口。
这么说……她居然成功了?
还未等她的喜悦涌上,萧烨川的声音又传来。
“听闻你日夜都在书肆?”
“是。”
分明的一强一弱压倒性的,叶淞从始至终无论好坏都波澜不惊的语句,令人一时间竟生出不相上下较量的错觉。
萧烨川的目光殊为不善。
“倒是朕疏忽了,想来你兄长残破……”顿了顿,漠然而轻嘲的一笑,“如此也无法亲身传教你的武艺,你自然是喜文一些。”
许知知眼皮跳了跳,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对于这种作死横跳,也就不太奇怪他上一世的结局了,毕竟嘴这般欠的也是少见。
虽知此时的叶淞除了忍别无他法,许知知还是忍不住看向他。
斜阳早已绕过飞檐翼角,只余淡淡的晕光照在男子的身上,被濯洗过一般的清逸,玄色儒衫下的背脊笔直。
许知知适时的收回视线,余光却还是注意着他的动作。
叶淞指节下的黄旨扬起弧度,可她知道,现下可没有起风。
察觉到萧烨川同样的打量,许知知及时道:“皇上并未疏忽,小叔去书肆不过是因我身子弱,补药汤水都不便宜,而府中因置办夫君的丧事银两匮乏,小叔这才不得已去书肆抄书补贴家用。”
叶景在时,将军府常被赐赏,许知知在闺阁时便有所耳闻,寻个由头才说将军府没钱,也不算是打萧烨川的脸。
帮叶淞也是因为有些愧意。现下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他的前程,未来的事情便说不准了,叶淞能不能爬上上一世的位置还另说。
那她的目标应当也算完成了,这叶府想来她也待不久,这般卖个好,无论叶淞的未来如何,也与她许家无怨两清。
许知知专注于自己的思想,自然没注意到她说完话后,叶淞瞥向她意味深长的一眼,随后封于双眸的黑冰之中。
“哦?”
萧烨川惊讶于女子突然的发言,刚刚还怕他怕的紧的小家子模样,现下说出的话又如此滴水不漏。
这样的反差,又是那样一张和他胃口的面容。
萧烨川感受到手心的颤抖,本就上勾的唇角深深弯起,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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